夜色如墨，巷道里彌漫著潮濕的霉味和血腥氣。申滬風靠在磚墻邊喘息，肩膀上的傷口被外套裹住，血已經滲透出來，染紅了半邊衣襟。他低頭看了看手表——凌晨兩點十七分。

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憲兵隊的人，他們沒有放棄追捕。

他咬緊牙關，拖著傷腿繼續向前，拐進一條狹窄的小巷。雨水打在青石板上，濺起微弱的回響。他的腦海中迅速勾勒出這片區域的地圖：再往前兩個路口就是老城區，那里巷道交錯，地形復雜，是他唯一的機會。

可剛邁出幾步，前方巷口突然亮起幾束手電光柱，幾名黑衣人正從另一端包抄而來。

申滬風心頭一沉。川島果然早有準備，不僅封鎖了主要出口，還在各個小路設下埋伏。

他迅速后退，轉而沖向左側的一條死胡同。盡頭是一堵矮墻，墻上爬滿藤蔓。他沒有猶豫，一腳踩在墻角的木箱上，借力翻越而去。

落地時，膝蓋重重撞在地面上，劇痛讓他幾乎站立不穩。但他知道，現在不是停下喘息的時候。他強撐起身，沿著墻根快速前行，耳邊能聽見敵人在巷口大聲呼喊：“往西邊去了！”

他心中冷笑，故意留下腳印引開一部分人，自己則悄悄繞向南側。

雨漸漸大了，街道上的積水漫過腳踝。他躲入一處破敗的門廊下，從口袋里摸出一枚銅紐扣，在掌心輕輕摩挲。這是阿福留給他的緊急聯絡信物，如果今晚還能活著回去，他得想辦法聯系梅姨，讓她安排下一步行動。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汽車引擎聲。

申滬風警覺地抬起頭。那聲音來自法租界主干道方向，聽上去像是軍用吉普車。

難道川島調來了增援？

他來不及多想，便看見三輛黑色轎車飛速駛來，車燈刺破雨幕，照亮整條街道。車子在他藏身的巷口前急剎停下，幾名身穿制服的日本憲兵跳下車，迅速展開包圍陣型。

“他就在附近！”一個聲音高喊，“搜！”

申滬風屏住呼吸，貼著墻根緩緩移動。他知道不能再這樣被動逃亡，必須找一個制高點觀察局勢，找到突破口。

他瞥見不遠處有一座廢棄的紡織廠倉庫，屋頂部分坍塌，但仍有樓梯通往二樓。他深吸一口氣，趁著敵人換彈夾的間隙，迅速穿越馬路，閃身進入倉庫大門。

空氣中彌漫著陳舊的棉絮氣息，地上散落著破布和鐵架。他輕手輕腳地爬上樓梯，來到二樓平臺，透過破損的窗戶向下觀察。

外面的憲兵正在擴大搜索范圍，顯然還沒發現他的蹤跡。但情況并不樂觀，他已經無路可退。

忽然，身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申滬風猛地轉身，手指搭上槍柄。

黑暗中，一道身影緩緩走近。

“別開槍?！蹦侨说吐曊f，“是我。”

燈光晃動，申滬風看清來者，是鐘朗。

“你怎么會在這里？”他皺眉。

“川島給你設了個局?！辩娎收Z氣低沉，“我收到情報，你被人盯上了，所以趕來支援?！?

申滬風沉默片刻，點了點頭。“謝謝你?！?

“現在不是感謝的時候?！辩娎蕢旱吐曇簦拔覀儽仨氹x開這里，他們在等你自投羅網?！?

“我知道。”申滬風目光冷峻，“但我還不能走。”

“什么意思？”

“這里面有人?！鄙隃L指向樓下，“不止一個，至少五個。”

鐘朗皺眉：“你是想找線索？”

“對。”申滬風緩緩抽出配槍，“但他們也在等我們?！?

話音未落，樓下忽然響起腳步聲，緊接著，一束手電光掃過樓梯口。

“上來吧。”一個沙啞的聲音說道，“我們知道你在上面?！?

申滬風與鐘朗對視一眼，兩人同時后撤，背靠墻壁。

“怎么辦？”鐘朗問。

“先耗著?！鄙隃L低聲回答，“他們不敢貿然上樓，怕我們在上面布置陷阱?！?

“但如果我們一直待在這兒，遲早會被包圍?！?

“那就讓他們先動手?！鄙隃L嘴角微微揚起，“我會給他們一個機會?！?

下一秒，一顆煙霧彈從樓上扔下，濃烈的白煙瞬間彌漫整個一樓空間。

“沖！”申滬風低喝一聲，率先躍下樓梯，手中槍口瞄準第一個冒頭的敵人。

砰！

第一槍擊中對方肩部，那人慘叫倒地。

鐘朗緊隨其后，動作干凈利落，拳腳之間已放倒兩名敵人。

剩下的三人開始反擊，子彈擦著申滬風的耳畔掠過，擊碎天花板上的吊燈。

玻璃碎片四濺，火光一閃，煤油燈被打翻，引燃了堆放在角落的布料。

火焰騰起，照亮整間倉庫。

混亂之中，申滬風抓住一名敵人的手臂，將其甩向燃燒的布堆，順勢奪下他的武器。

鐘朗趁機掩護，將最后兩人逼至死角。

戰斗結束，五名殺手全部倒地，或昏迷或死亡。

申滬風喘著粗氣，扶著墻站穩。他的肩膀再次撕裂，鮮血汩汩流出。

鐘朗檢查了一下尸體，眉頭緊鎖：“這些人不是普通的憲兵，而是川島的私人武裝。”

“看來他真的不想讓我活著離開?！鄙隃L抹去額頭的汗水，目光落在其中一名殺手身上。

他蹲下身，從對方懷中掏出一封折疊整齊的信件。

拆開一看，里面只有一句話：

“明日午時，虹口碼頭接頭。代號‘影’。”

申滬風眼神一凝。

“你知道是誰嗎？”鐘朗問。

“暫時還不確定?！彼麑⑿攀蘸?，“但這個人……可能比川島更危險?！?

鐘朗沉默片刻，忽然開口：“你打算怎么做？”

申滬風站起身，望向窗外。雨還在下，遠處的街道已被封鎖，憲兵巡邏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明天。”他說，“我要去虹口碼頭?！?

鐘朗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你一個人？”

“不?！鄙隃L回頭，露出一抹冷笑，“這次，我要讓川島看看，到底誰才是獵人?！?

就在這時，倉庫外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

“他們來了?！辩娎实吐曁嵝?。

申滬風迅速環顧四周，最終視線落在倉庫后方的一扇鐵門上。

“那邊還有條通向排水渠的舊通道?！彼f，“我們可以從那里撤離?！?

鐘朗點頭，兩人迅速朝鐵門方向移動。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抵達門口時，一只手忽然從黑暗中伸出，牢牢抓住申滬風的衣袖。

他猛然回頭。

只見那名本該昏迷的殺手竟睜開了眼睛，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

“你以為……”他低聲呢喃，聲音嘶啞，“你能逃出去？”

申滬風瞳孔驟縮。

下一秒，殺手的手指猛地按下腰間一個小裝置。

轟！

倉庫內部突然炸裂，火光沖天，墻體劇烈震動。

申滬風和鐘朗被沖擊波掀翻，重重摔在地上。

濃煙滾滾，塵土飛揚。

殺手的身影在火光中逐漸模糊，嘴角依舊掛著那抹詭異的笑容。

申滬風掙扎著想要起身，卻感到胸口一陣劇痛。

他低頭看去，一件意想不到的東西從瓦礫中滾落而出——

那是半枚鷹嘴叼劍的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