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旦霹靂號的醫療艙內，藍白色的燈光在金屬墻壁上投下冷冽的倒影。褚葛詠梅站在全息投影前，纖細的手指劃過那些復雜的戰術數據流，眉頭微蹙。

“曹亞的機械臂能量波動還是不穩定。“她低聲自語，指尖輕點，調出機械臂的實時監測數據。屏幕上，代表能量的曲線劇烈起伏，如同暴風雨中的海浪。

艙門滑開，曹亞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的右臂裸露在外，復雜的機械結構暴露在空氣中，齒輪和電路間不時迸出細小的電火花。

“又出問題了？“他的聲音低沉，帶著金屬般的冷硬質感。

褚葛詠梅沒有回頭，手指繼續在投影上滑動：“第三次了。你的量子耦合器需要重新校準，否則下次戰斗時可能會——“

“我知道風險。“曹亞打斷她，走到她身旁。他的機械臂發出輕微的嗡鳴，手指無意識地收攏又張開，“但沒時間了。獵戶座蟲群的偵察艦已經出現在柯伊伯帶。“

褚葛詠梅終于轉過身來。她的眼睛在醫療艙的冷光下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琥珀色，此刻正緊緊盯著曹亞的機械臂。

“如果它在戰斗中失控，“她一字一頓地說，“你會把整艘戰艦炸成碎片。“

曹亞沉默了片刻，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機械手指的溫度通過皮膚傳來，冰冷得令人戰栗。

“那就幫我修好它。“他的聲音里帶著罕見的懇求，“只有你能做到。“

褚葛詠梅掙開他的手，轉身走向醫療艙另一側的設備柜。她的背影挺得筆直，黑色制服勾勒出瘦削的肩線。

“躺下。“她頭也不回地說，從柜子里取出一套精密工具。

曹亞順從地躺上醫療床。機械臂與床邊的接口自動對接，發出“咔嗒“一聲輕響。

褚葛詠梅的手指在機械臂上靈活地移動，工具尖端閃爍著微弱的藍光。她的動作精準而迅速，仿佛這不是復雜的量子機械，而只是一件普通的樂器，需要她調校出完美的音準。

“你知道我為什么反對你使用'鬼斧神工'模式嗎？“她突然開口，聲音很輕。

曹亞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因為危險。“

“不。“她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睛直視著他，“因為每次啟動它，你的神經鏈接就會受損。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你的大腦會被機械徹底同化。“

醫療艙陷入短暫的沉默，只有儀器運轉的細微嗡鳴。

曹亞突然笑了，那笑容讓他剛硬的面容柔和了幾分：“詠梅，你是在擔心我？“

褚葛詠梅的手停頓了一瞬，隨即更加用力地擰緊某個螺絲：“我是戰艦發言人，確保每個乘員保持最佳狀態是我的職責。“

“當然，職責。“曹亞的笑意更深了。他的機械臂突然發出一聲清脆的“滴“聲，能量曲線在屏幕上穩定下來。

褚葛詠梅后退一步，收起工具：“好了。但我不建議你在下次戰斗中啟用超載模式。“

曹亞從醫療床上坐起，活動了一下機械臂。齒輪運轉的聲音變得平穩而安靜。

“謝謝。“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作為回報，我請你吃晚餐？食堂今天有地球運來的新鮮蔬菜。“

褚葛詠梅剛要拒絕，艦內廣播突然響起：

“所有戰斗人員注意，敵艦出現在0.2光年外，預計一小時后接觸。重復，所有戰斗人員——“

曹亞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他轉身向艙門走去，機械臂已經自動切換為戰斗模式，外層裝甲“咔咔“地閉合。

“看來晚餐要延期了。“他在門口停頓了一下，沒有回頭，“保重，詠梅。“

艙門關閉后，褚葛詠梅站在原地，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工具上殘留的溫度。

“笨蛋。“她輕聲說，不知是在說曹亞，還是說她自己。

警報聲響徹全艦，戰斗的序幕已經拉開。

震旦霹靂號的艦橋籠罩在暗紅色的戰斗燈光中。全息戰術臺上，代表敵艦的紅色光點已經形成包圍態勢。軒轅向前雙手撐在控制臺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敵方數量比預計多出三倍，“戰術官的聲音緊繃，“他們預判了我們的攔截路線。“

東方文瓊站在信號解析臺前，長發被隨意地挽起，幾縷碎發垂在蒼白的臉頰旁。她的指尖在全息鍵盤上飛舞，將敵方通訊信號轉化為可視波形。

“不是預判，“她突然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銳光，“他們在模仿我們的思維模式。“

軒轅向前猛地轉頭：“什么意思？“

“看這個。“東方文瓊將一段信號波形投射到主屏幕，“他們在復制雷公矩陣的能量波動頻率，就像...一面鏡子。“

艦體突然劇烈震動，警報聲刺耳地響起。

“左舷護盾受損！“工程師大喊，“第七至第九區外裝甲被擊穿！“

曹亞的機械臂重重砸在控制臺上：“讓我帶機甲小隊出擊。“

“不行！“褚葛詠梅厲聲喝止，“你的神經鏈接還沒完全穩定！“

曹亞的機械眼閃爍著危險的紅光：“等他們打穿核心艙就太晚了！“

軒轅向前目光在兩人之間快速掃過，突然做出決斷：“曹亞，給你五分鐘。詠梅，你負責干擾敵方通訊。“

褚葛詠梅的嘴唇抿成一條細線，但很快轉向控制臺。她的手指在虛空中劃出復雜的軌跡，調出《戰國策》中“縱橫捭闔“的戰術模型。

“給我接入敵方頻道。“她的聲音冷靜得可怕。

技術官迅速執行指令。幾秒鐘后，褚葛詠梅的聲音通過全頻段廣播傳向敵艦：

“獵戶座的戰士們，你們被欺騙了。真正的威脅來自你們背后的暗影...“

她的語調突然變化，帶著某種古老的韻律，仿佛在吟誦咒文。敵方艦隊的陣型明顯出現了混亂，幾艘戰艦甚至開始調轉炮口。

“他們在內訌！“觀察員驚呼。

曹亞抓住機會，率領機甲小隊從發射艙疾馳而出。他的機械臂在真空中展開，變形為一門巨型脈沖炮。

“鎖定完畢。“他通過通訊器匯報，聲音因神經鏈接的超載而嘶啞，“開火！“

刺目的藍白色光束貫穿了三艘敵艦的核心。爆炸的火光在太空中綻放，如同詭異的宇宙煙火。

艦橋內，褚葛詠梅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她的聲音仍在持續變化，時而溫柔似水，時而鋒利如刀：

“...你們的主艦已經拋棄了你們...看啊，他們正在撤退...“

敵艦的混亂加劇了。曹亞抓住機會，帶領機甲小隊在混亂中穿梭，精準地摧毀一個又一個關鍵節點。

“敵方指揮艦開始撤退！“觀察員激動地喊道。

就在勝利在望時，異變突生。一艘瀕臨毀滅的敵艦突然調轉炮口，對準了曹亞所在的區域。

“曹亞！閃避！“褚葛詠梅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波動。

曹亞的機械臂瞬間變形為護盾，但已經來不及了。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他的機甲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開——

是李華林的反物質攔截彈。那艘敵艦在紫色火焰中化為灰燼。

通訊頻道里傳來曹亞粗重的喘息聲：“...謝了，瘋子科學家。“

“別客氣，鐵皮人。“李華林的聲音帶著慣常的戲謔，“記得請我喝酒。“

危機解除后，艦橋內的氣氛終于松弛下來。褚葛詠梅癱坐在椅子上，手指微微發抖。軒轅向前走過來，遞給她一杯水。

“《戰國策》？“他挑眉問道。

褚葛詠梅接過水杯，嘴角勾起一抹疲憊的微笑：“縱橫家的小把戲而已。“

艙門滑開，曹亞大步走了進來。他的機械臂冒著青煙，顯然已經嚴重過載。他徑直走到褚葛詠梅面前，突然單膝跪地。

“你說得對，“他的聲音低沉，“我差點害死所有人。“

褚葛詠梅看著他，眼中的嚴厲漸漸融化。她伸手輕觸那冒著煙的機械臂：“下次聽我的？“

曹亞握住她的手，機械手指小心翼翼地避開她纖細的手腕：“聽你的。“

艦橋另一端，東方文瓊悄悄按住了自己平坦的腹部。她剛才在戰斗中感受到了一絲異常的波動，仿佛有什么東西在保護著她...保護著他們所有人。

軒轅向前沒有注意到妻子的異樣。他的目光落在逐漸平靜的星圖上，眉頭緊鎖。這場勝利來得太容易了，容易得令人不安。

“他們在試探我們，“他低聲說，“真正的戰斗還沒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