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室里,蘇顏剛換好新衣物,外面就“砰砰砰”響起不斷的敲門聲,
“蘇顏!你給我出來!”一道尖銳的女聲闖入耳朵,蘇顏緩緩靠近,戳了個小洞往外望去,
“我去!”只見一個婦女正拿著一道長鞭,身后還跟著四個伙計,蘇嵐站在人群之后,六個人正蹲在門口,
“小賤貨,別躲在里面不出聲,再不出來,我們就闖進來了!”
蘇顏被這架勢嚇到了,“怎么辦?”她左看右看,“這哪里能躲……”
浴室里的牛奶浴池,飄著玫瑰花瓣,
“只能這樣了……”蘇顏長吸一口氣,捏住鼻子沉進了池子中,
“砰”的一聲,門被撞開,唐夫人帶著人闖了進來,
蘇顏沉入池底,玫瑰花瓣在水面漂浮,隔絕了外界的聲響。她緊閉雙眼,死死捏住鼻子,心跳如擂鼓。
“一秒、兩秒、三秒……”
肺部開始灼燒,耳膜因水壓嗡嗡作響。她不確定自己憋了多久,只感覺眼前發黑,四肢發軟,終于——
“嘩啦!“
她猛地破水而出,大口喘息,水珠順著發絲滴落。浴室內一片寂靜,只有她劇烈的呼吸聲回蕩。
蘇顏環顧四周,瞳孔驟縮。
房間一片狼藉。
屏風倒塌,瓷瓶碎裂,水漬混著暗紅的痕跡潑灑在地。她顫抖著爬出浴池,濕透的衣裙緊貼在身上,寒意刺骨。
不對勁……太安靜了……
她躡手躡腳地扒在門邊,悄悄往外看——
院中站滿了人。
玄甲侍衛持刀而立,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幾具尸體——是唐夫人帶來的伙計,此刻卻已氣絕身亡,鮮血浸透青磚。
而更讓她毛骨悚然的是——
唐夫人被白布蓋著,一動不動。
蘇嵐跪在一旁,哭得梨花帶雨,肩膀顫抖。
靖淵侯背對著她,負手而立,玄色衣袍在風中微動,周身氣壓低得駭人。
蘇顏倒吸一口涼氣,本能地后退一步,卻踩到了碎裂的瓷片——
“咔嚓?!?
細微的聲響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靖淵侯倏然轉身,銳利的目光如刀鋒般劈來。
四目相對。
蘇顏渾身濕透,發絲滴水,狼狽得像只落湯雞。
而他眸色深沉,眼底閃過一絲錯愕。
空氣凝固。
蘇嵐的哭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這個從浴室里突然冒出來的、渾身滴水的女人。
蘇顏干笑一聲,弱弱舉手:“……那個,我要是說我只是在泡澡,你們信嗎?“
“帶走?!?
靖淵侯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蘇顏還沒反應過來,兩名玄甲衛已經一左一右架住了她的胳膊?!暗鹊龋槭裁醋ノ野?!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侯爺明鑒!“蘇嵐突然撲過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就是她害死了我母親!她一直記恨母親偏心,如今竟下此毒手!“
“你惡人先告狀吧!是你和你母親抄起家伙就要來弄我,我為了自保躲進了池底,結果一出來你們就這樣了,這還能怪我?
還是說,你覺得我一個弱女子能殺得了這四個壯漢和你娘?然后身上還能干干凈凈的?”蘇顏爭辯道。
“你……你在狡辯!就是你害的!”蘇嵐已經有點神志不清了。
“證據。“靖淵侯只說了兩個字。
蘇嵐一滯,隨即尖聲道:“還需要什么證據?滿屋子就她一個人活著!不是她還能是誰?!“
“蘇二小姐,“一直沉默的副將江宇突然開口,“按我朝律,無實證不得定罪?!八质疽馐绦l拉開蘇嵐,“侯爺自會查明真相?!?
蘇顏偷偷抬眼,正對上靖淵侯深不可測的目光。
攝人心魄,威嚴不可攀。
秘閣里燃著沉水香,卻驅不散那股子血腥氣。蘇顏跪坐在蒲團上,濕衣半干,黏得人渾身發癢。
“姓名。“
“蘇顏?!?
“為何出現在浴池?“
“我在洗澡?!?
靖淵侯指尖一頓,朱筆在案卷上洇開一點紅。他抬眼,似笑非笑:“蘇小姐的癖好,是在滿地尸體的浴池里沐?。俊?
蘇顏白了他一眼:“我不說了嗎?是唐夫人要打我,我不得已才...“
“所以你就殺了他們?“
“你的證據呢?”蘇顏挑眉,“大名鼎鼎的靖淵侯就是這么斷案的?”
靖淵侯起身,一步步靠近蘇顏,寬大魁梧的身影幾乎籠罩住了她,
他俯身,盯上面前這個女孩倔強的眼神,“你最好不要試圖在秘閣撒謊,否則……我會讓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話音戛然而止。她偏頭移開視線,卻發現案頭上攤開著案卷,赫然是近半年來的連環兇案卷宗——每一起,都像今日這般,死者皆為一擊斃命,兇手蹤跡全無。
而最后一頁,畫著她的小像。
靖淵侯看著她的眼神微微瞇了一下,“看來蘇小姐想起來了?!熬笢Y侯輕輕合上卷宗,“三個月前,你在何處?“
燭火“啪“地爆了個燈花。蘇顏疑惑滿頭——她哪知道原主三個月前在干嘛!可若說自己是穿越來的...怕是會被當成失心瘋關進大牢吧?
正當她絞盡腦汁時,閣外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
“報!城南又發現一具尸體,傷口與唐夫人一致!“
滿室死寂。
靖淵侯拿起劍,和江宇對了個眼神,“走!”
“誒誒誒!不是你們出去了,把我一個人留在這是幾個意思?!喂!”
蘇府內院——
燭火搖曳,蘇長青在書房里來回踱步,靴底踏在青磚上發出急促的聲響。他額角滲著冷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仿佛這樣能讓他稍稍鎮定。
“長嫣……“他停下腳步,望向坐在窗邊的妻子,“你說,這事會不會……會不會是沖著我們蘇家來的?“
李長嫣沒有抬頭,纖細的手指輕輕翻過一頁書卷,燭光映在她沉靜如水的面容上,連一絲波瀾都沒有。
“長嫣!“蘇長青聲音發顫,“唐氏死了!四個伙計全死了!現在顏兒被靖淵侯帶走,生死未卜,你怎么還能——“
“老爺?!袄铋L嫣終于開口,聲音輕得像一縷煙,“慌有什么用?“
蘇長青一滯,像被掐住了喉嚨。他盯著妻子,忽然覺得陌生——這個與他同床共枕二十年的女人,此刻竟冷靜得可怕。
“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他壓低聲音,像是怕被誰聽見。
李長嫣合上書,抬眼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我什么都不知道?!八D了頓,“但我知道,若真是有人要滅蘇家滿門,你現在就算躲進地窖,也活不過三更?!?
蘇長青臉色煞白,踉蹌著扶住桌角。
李長嫣站起身,素白的裙裾掃過地面,沒有一絲聲響。她走到丈夫面前,伸手替他整了整歪斜的衣領,動作溫柔得像在對待一個孩子:“去睡吧,老爺?!?
“可顏兒——“
“顏兒若真死了,你明日自會收到尸首?!袄铋L嫣松開手,轉身走向內室,“若沒死……“她的聲音飄散在夜風里,“那便是命不該絕。“
蘇長青站在原地,看著妻子的背影消失在屏風后,忽然覺得渾身發冷。
窗外,一片枯葉被風卷起,輕輕拍打在窗欞上,像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