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杏壇起微瀾,劇本殺難敵簽到表
- 蘇東坡的求職歷險記
- 探花嵐
- 2435字
- 2025-05-02 22:12:11
直播帶貨此路不通,蘇子瞻痛定思痛。
想他蘇軾,好歹也是進士出身,宦海沉浮之余,詩詞文賦,傳頌千年,教書育人,總該是自己的本行吧?
當年在黃州,尚能聚徒講學,何況如今這文教昌盛之地?
他打定主意,要去這杭州城里最高的學府——浙江大學,謀個教席。
然而,現實再次給了他沉重一擊。
當他拄著竹杖,找到浙大某個學院的辦公室,說明來意后,接待他的那位年輕行政老師,用一種看外星人的眼神看著他,然后公式化地回答:“對不起,先生,我們招聘教師,首先需要博士學位,其次必須持有國家頒發(fā)的高等學校教師資格證書。請問您有嗎?”
蘇子瞻哪有什么“博士學位”和“教師資格證”?
他空有滿腹經綸,卻連大學的門檻都摸不到。
正當他準備失望離去時,一位頭發(fā)花白、氣質儒雅的老教授恰好經過,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老教授似乎對蘇子瞻的穿著和談吐很感興趣,主動上前攀談。
幾番交流下來,老教授被蘇子瞻那淵博的學識、豁達的談吐以及對宋代文史信手拈來的熟稔所深深折服,驚為天人。
這位老教授在歷史系頗有威望,在他的極力引薦和擔保下,蘇子瞻破格獲得了面見校長的機會。
校長辦公室里,面對這位談吐間引經據典、氣度不凡的“奇人”,校長也感到十分驚訝。
雖然對其“穿越”的說法持保留態(tài)度,但愛才之心油然而生。
最終,校長決定冒險一試,特批他開設一門面向全校的公共選修課,不占編制,按課時發(fā)放勞務費。
課程名稱,就定為《宋詞里的煙火人間》。
蘇子瞻終于站上了闊別千年的講臺,雖然這講臺是現代化的多媒體教室,下面坐著的學生們穿著各異,人手一個“小方塊”。
他有些激動,也有些忐忑。
第一堂課,他沒有用PPT(他也不會用),也沒有照本宣科。
他決定來點不一樣的。
他將課堂“搬”到了戶外,帶學生們來到煙波浩渺的西湖邊,指著瀲滟的湖光山色,現場吟誦并講解他的《飲湖上初晴后雨》:“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他告訴學生們,詩詞不僅在書本里,更在山水間,在生活中。
此情此景,若能配上一杯新沏的龍井,或是一塊剛出爐的荷花酥,那便是“色香味”俱全的體驗了。
學生們聽得入了迷,紛紛拿出手機拍照、錄像、發(fā)“朋友圈”。
一時間,西湖邊這小小的一角,充滿了詩情畫意。
然而,好景不長,校園保安騎著電動巡邏車趕了過來,用高音喇叭喊話:“干什么的?這里不允許搞聚集性活動!影響校園秩序!請立刻解散!”
蘇子瞻據理力爭:“吾乃浙大教師,此為課堂教學……”
保安不為所動:“有審批手續(xù)嗎?沒有審批就是非法聚集!趕緊散了,不然我們要上報了!”
最終,這場別開生面的“現場教學”只能在保安的催促下草草收場。
蘇子瞻望著被驅散的學生,無奈地搖搖頭,心中暗忖:昔日吾為杭州太守時,亦未曾見西湖有此等森嚴規(guī)矩。
回到課堂,他嘗試用更“現代”的方式吸引學生。
他發(fā)現學生們似乎很喜歡一種叫做“劇本殺”的游戲,便靈機一動,設計了一套“宋詞劇本殺”。
他選取了自己那首著名的《蝶戀花·春景》為藍本:“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
讓學生們分別扮演詞中的“墻里佳人”和“墻外行人”,通過搜集線索(詞句意象)、完成任務(對詩、填詞),來體驗那份“墻里秋千墻外道,墻外行人,墻里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的微妙情愫。
這下課堂氣氛果然活躍了許多,學生們玩得不亦樂乎,對宋詞的理解也似乎更深了。
蘇子瞻頗為得意,覺得自己找到了古今結合的好方法。
然而,麻煩也隨之而來。
不久之后,他被學院的學術委員會約談。
幾位表情嚴肅的教授告訴他,有學生和家長反映,他的教學方式“過于娛樂化”,擔心會“消解經典的嚴肅性”,建議他回歸傳統(tǒng)的講授模式。
他申請用于開發(fā)更多“劇本殺”道具和資料的經費,自然也被凍結了。
在教學評估會上,教務處的負責人拿著一疊表格,對他的課程提出了“改進建議”:“蘇老師,您的課學生評價比較兩極化。優(yōu)點是生動有趣,互動性強。缺點也比較突出,主要是缺乏量化的考核標準,課堂管理不夠規(guī)范。我們建議您引入課堂簽到系統(tǒng),使用標準化的PPT課件,增加隨堂測驗,期末考試最好采用客觀題為主的形式,比如選擇題、填空題,便于統(tǒng)一評分。”
蘇子瞻聽得瞠目結舌。
他一生治學,講究隨心而發(fā),師生問答,重在啟發(fā),何曾需要什么“簽到”、“量化”、“客觀題”?
他試圖解釋自己的教學理念,但面對著那些冰冷的表格和術語,他感到自己的話語是如此蒼白無力。
他鼓勵學生自由思考,抒發(fā)真情實感。
期中考試,他不設具體題目,只要求學生“就本學期所學,擇一感觸最深之處,文體不限,有感而發(fā),隨心而著。”
他期待能看到學生們靈光閃現的篇章。
結果收上來的作業(yè)五花八門,有寫得情真意切的讀后感,也有格式工整但內容空洞的“論文”,甚至還有一篇讓他哭笑不得的“商業(yè)計劃書”,題目是《論蘇軾個人IP在互聯網時代的流量變現可能性研究與路徑探索》,里面還像模像樣地分析了他的“粉絲畫像”、“商業(yè)價值”和“可開發(fā)周邊”。
更讓他郁悶的是,他偶然看到一位歷史系研究生發(fā)表的論文,題目是《蘇軾美食思想的當代應用與商業(yè)轉化研究》,里面引述他的詩詞和觀點時,出現了多處明顯的錯誤和曲解。
他出于文人的較真和對后學的責任感,忍不住寫了一封措辭懇切的勘誤信,寄給了發(fā)表該論文的學術期刊編輯部。
沒過幾天,他收到了編輯部的郵件回復,內容簡潔而冰冷:“尊敬的蘇子瞻先生,經核實,您的觀點與主流學術界存在較大差異,且近期多次發(fā)送類似郵件,已對本刊正常工作造成干擾。為免誤會,您的郵箱已被系統(tǒng)自動列入黑名單。感謝您的關注。”
蘇子瞻看著那封“拉黑”郵件,氣得手都發(fā)抖了。
想他蘇東坡,何曾受過這等待遇!這世道,真是……不可理喻!
期末,由于他堅持不搞標準化考試,不強制簽到,最終被幾位“追求績點”的學生投訴到了教務處,定性為“教學事故”。
雖然老教授出面斡旋,勉強保住了他的選修課,但他已經心灰意冷。
這里的條條框框,比大宋的官場還要令人窒息。
他站在未名湖……哦不,是浙大某個不知名的小池塘邊,看著水面倒映出的自己落寞的身影,長嘆一聲:“此間非吾自在處,不如歸去……且歸去賣飯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