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復(fù)健室中說話都聽得到回聲。林以棠第一次注意到這個復(fù)健室中的器械也沒有她想象中的多，為什么她的印象里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模?

燕度朝她招手示意她過來，“可以搭把手嗎？”

“當(dāng)然。”林以棠站到他面前，伸出手拉住他的雙手，“我可以暫時充當(dāng)你的拐杖。”

燕度借力站起來。

他有一米八五，站起來比林以棠高一個頭。

燕度站穩(wěn)以后緩緩松開她的手，他緩慢挪到平行杠器械上，雙手抓緊兩邊的扶手。

他的步伐緩慢而笨拙，并且因為肌肉萎縮，實際上他身體的大部分重量都在靠雙臂承擔(dān)。

丑陋。

難看。

惡心。

燕度停下腳步，濃重的自我厭棄快眼淹沒他，他定在原地，垂下頭，久久沒有動。

林以棠把輪椅推過去，“累了嗎？累了就休息一會兒吧。”

“是不是很惡心？”燕度頭沒抬，突然出聲。

“不會，別這樣想，明明進(jìn)步很大啊，燕度你很快就可以恢復(fù)正常了。”

燕度卸力一瞬間重重摔到輪椅上，嚇了林以棠一跳，她急忙伸手去抓他的胳膊。

燕度反手抓住她的小臂，“棠棠，你愿意陪我復(fù)健嗎？”

林以棠舔舔嘴唇?jīng)]吭聲。

「我得離婚，我們得順利離婚。」

燕度曾經(jīng)不屑于賣慘，在他看來賣慘除了能收到一點廉價的同情心外沒有任何用處，那些同情心只會提醒他的殘缺。

可現(xiàn)在連賣慘都沒用了。

燕度知道，他知道，她不愛他。

或許她對誰都那樣，只有他是陰溝的老鼠，看到一點陽光就迫不及待追上去，將其視為唯一。

燕度改口，“你今天有什么事想和我說嗎？”

“我……”林以棠猶豫一瞬。

“我想和你離婚了。我找律師擬好了離婚協(xié)議書，你之前答應(yīng)給我的那些東西我都可以不要，但我想離婚。”

燕度笑。

他以為她是喜歡錢的，原來也不是啊，為了離開他，她甚至可以舍棄掉那些錢財。

燕度抬手想要摸她，但因為她站著，他坐著，他們之間那段距離不是他伸手就能夠到的。

這可悲的十幾厘米就像是他和她之間隔著的厚屏障。

林以棠察覺到他的意圖，主動彎腰把自己的臉湊過去，“你摸吧。”

林以棠的皮膚很好，臉上細(xì)膩又光滑，燕度輕聲問她，“為什么突然想離婚了？在家里過得不開心嗎？你有喜歡的人了嗎？錢為什么不要呢？給了你就是你的。”

林以棠看著他的眼睛，“因為覺得我待著也沒用了啊，雖然老爺子還沒死，但是也活不了幾天了，你的手術(shù)也很順利，堅持復(fù)健就會變好，你可以去追求你愛的人，我和你的婚姻本來就是一場利益交換，現(xiàn)在雙方目的達(dá)到，合約可以終止了。”

“我過得挺開心的，只是我想離婚了。喜歡的人？還沒有，但是有夫之婦的狀態(tài)影響我追愛嘛。至于錢，畢竟是我先提出來的離婚，給不給都無所謂了。”

“一定要離婚嗎？”燕度繼續(xù)問她。

“嗯，一定要離婚。”

“可以抱一下嗎？”燕度張開手臂。

林以棠想著他這個要求也不過分。

「好聚好散了。」

燕度抱緊她，力氣不斷收緊，目光變得堅定，像是下了什么決心。

擁抱過后燕度說：“先下去吃飯吧，吃完再和你說。”

林以棠嘟囔著，“說起來近期張媽休假了，看來是沒法和她道別了，你幫我轉(zhuǎn)告她，我很喜歡她，后會有期。”

燕度垂下眼眸，“好，我會告訴她的。”

——

厚厚的窗簾隔絕了屋外的陽光，哪怕是白天也非常昏暗。

林以棠睜開眼，一時沒想起來自己怎么會在這里。

她記得她想著吃完晚飯就讓燕度簽字，晚飯后……晚飯后……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不記得了，晚飯后發(fā)生了什么？

她抬手揉揉腦袋，手上傳來沉悶的金屬碰撞聲，她順著聲音扭頭看過去，一根銀色鏈子將她的手腕和床連接在一起。

林以棠晃晃手腕，鏈子跟著晃，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音。

她，大概，可能是遇到囚禁了……

呸，她就是遇到囚禁了！

誰干的？誰？

林以棠翻身捂臉，除了燕度還能有誰，也只有他了。

現(xiàn)在想想，估計晚飯里有藥吧，吃完飯直接昏了，怎么可能有晚飯之后的記憶……

why？誰來給她解釋一下，為什么要這樣？

她光腳走下床開始試探鏈子的長度，很長，但這個長度只夠讓她在這間臥室里自由活動，出門剛走兩米就動不了了。

這是一套大平層，出門能看到客廳，另一邊是一個大陽臺，大片的陽光照進(jìn)來，林以棠猛然看過去被陽光刺的流眼淚。

一雙手從她身后出現(xiàn)捂住她的眼睛，“別看。”

林以棠站在原地試探問，“燕度？”

“嗯。”

林以棠的第一想法是震驚。

「他是站著的！已經(jīng)可以不靠扶手自己走路了嗎？進(jìn)步神速！所以她其實昏迷了好幾個月？！」

「我草，我這沒死？」

燕度指縫一點點張開，讓她慢慢適應(yīng)陽光，“現(xiàn)在好點了嗎？”

“好了。”

燕度收回手，林以棠立即轉(zhuǎn)身看他。

他一手撐著拐杖站立，坦然面對林以棠的視線。

“可以站這么久嗎？”

“勉強(qiáng)。”

林以棠看到他身后的輪椅，“那別逞強(qiáng)了，一口氣吃不成胖子。”

燕度聽話坐回輪椅上，拐杖被他隨手扔一邊。

“餓不餓？”他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也什么都不打算解釋，就像是一個普通的上午，他問他的妻子餓不餓。

林以棠一動，鏈子發(fā)出的金屬聲提醒他們，這個上午不普通。

林以棠晃晃鏈子，“這是什么？”

“手鏈。”

“來，跟我念，鐐銬。”

燕度沉默幾秒，“疼不疼？”他抓住林以棠的手腕仔細(xì)檢查，發(fā)現(xiàn)被摩擦出一圈紅痕后他滿眼心疼。

“對不起，我該給你墊一圈棉花的。”

林以棠低頭看他，“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