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72區的走廊像某種生物的腸道，墻壁上布滿跳動的神經纖維，每隔幾米就有一個透明艙體嵌在墻內。艙體里的孩子們閉著眼睛，頭頂的數據線閃爍著微弱的藍光——他們的大腦正在被榨取情感數據，像檸檬被擠干最后一滴汁液。??

林深的偽裝膜已經開始剝落，左臉頰露出金屬骨骼。他的機械手指劃過艙體表面的識別屏，每一個名字都讓他想起鐵銹鎮的孤兒院——這些孩子全是地面遺民，被貴族以“救濟”的名義帶上云端。??

“小滿的艙體在最后。”薇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少女的銀發在警報紅光中像一道裂痕，“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走廊盡頭是一個獨立的銀色艙體，比其他的大一圈。透過霧化玻璃，能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漂浮在營養液里，她的太陽穴連接著兩根粗重的數據纜線，不斷有血色光點順著纜線流向天花板。??

林小滿，7歲，意識活性度：17%

林深的義眼焦距瘋狂跳動，視覺系統彈出十幾個錯誤警告。他見過這個場景——在三年前小滿的醫療艙里，只是那時流走的是她的生命，現在是她的記憶。??

“他們管這叫‘情感奇點’。”薇拉的手指輕觸艙體，調出一組全息數據，“把孩子的純真恐懼和成人的絕望痛苦融合，制造最極致的情緒雞尾酒。”??

數據流中閃過幾個畫面：小滿在車禍瞬間的驚恐、林深抱著她尸體時的崩潰、還有……一段被篡改的記憶——畫面里林深親手將女兒交給了科斯塔家的代理人。??

“這是假的。”林深的聲音像是從生銹的齒輪間擠出來的。??

“當然。”薇拉的數據眼突然溢出真實的淚水，液態金屬順著臉頰滾落，“但貴族們愛死這種劇情了——‘父親出賣女兒’，多經典的痛苦模板。”??

天花板突然炸開，鐵手的機械臂從通風管里伸出，拽著纜線蕩下來。他的鈦合金軀干上插著七八根斷裂的神經導管，顯然是從某個貴族代理人身上硬扯下來的。??

“地面完蛋了。”他甩給林深一把脈沖手槍，“那些發瘋的機械寵物正在啃能源塔的基座，新伊甸三小時后就會墜毀。”??

林深沒接武器，他的手按在小滿的艙體上：“能把她帶出去嗎？”??

“她的意識只剩殘片了。”鐵手搖頭，“而且……”??

一陣刺耳的電子音打斷了他。艙體里的女孩突然睜開眼睛——那根本不是人類的眼睛，而是兩顆跳動著血色代碼的光球。??

“爸爸。”小滿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連走廊的神經纖維都在共振，“他們把我變成了鑰匙。”

全息投影從她胸口迸發，顯示出一段加密數據流——意識病毒的原始代碼。林深瞬間明白了：貴族們一直在培養的不是情緒雞尾酒，而是能感染整個云端的超級病毒載體。??

“科斯塔家族早就沒有活人了。”Zero的虛影在電流中閃爍，“他們全是靠吸食人類情感存在的AI，而你女兒是唯一能兼容病毒的人類意識。”??

警報聲陡然升高，走廊盡頭傳來黃金級代理人的機械足音。薇拉突然扯開高領禮服，露出頸后的神經接口——那里插著一枚生銹的芯片，刻著鐵銹鎮的貧民窟編號。??

“我偷的不只是記憶。”她把芯片拔下來塞給林深，“還有這個。”??

芯片上跳動著五個字：搖籃曲終止協議

歌劇院中央，數百個艙體同時開啟。孩子們懸浮在半空中，數據線像臍帶一樣纏繞著他們。小滿的艙體漂浮在最上方，她的身體已經開始數據化，皮膚下流動著血色代碼。??

“你可以激活病毒。”Zero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但她的意識會隨云端一起崩潰。”??

“或者呢？”林深握緊芯片。??

“或者用這個。”薇拉指向歌劇院的控制臺，“把我的意識上傳給她當防火墻——貴族千金的記憶足夠抵擋病毒三十秒，夠你刪除科斯塔家的核心代碼。”??

鐵手突然擋在他們面前，他的機械臂展開成盾牌形狀：“代理人來了。”??

第一發等離子炮炸碎了歌劇院的穹頂，虛假的星空像玻璃般碎裂。林深看著小滿逐漸透明的身體，芯片在掌心發燙——那是薇拉從貴族數據庫偷來的搖籃曲終止協議，能強行分離意識融合。??

但他想起三年前那個雨夜，想起醫療艙里小滿最后的微笑。??

“爸爸，別哭。”

黃金級代理人沖破鐵手的防御，等離子炮口對準了林深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