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軍此次入關，進展實在太過順利。

十月初入關，十一月就殺到了山東，攻破重鎮兗州，然后就是分兵四出劫掠，可見他們基本上就沒遇到什么阻礙。

如今忽然遇到一支敢主動和清軍作戰，甚至給清軍造成不小傷亡的明軍，清軍各部都咽不下這口氣。

阿巴泰見圖爾格沒說話，當即開口追問。

“圖爾格你對這件事怎么看？”

圖爾格深吸一口氣，接著道。

“奴才以為我軍若要南下跨過黃河，為博洛他們報仇，必須得速戰速決。”

“因為黃河一但解凍，我軍便有可能被明軍堵在黃河南岸，到時候，后果不堪設想。”

黃河是天險，除非冬天河水結冰可踏冰過河，否則，相當的易守難攻。

圖爾格提醒阿巴泰，必須得小心著一點。

阿巴泰聞言，點頭表示認可。

“此言有理！”

“圖爾格，你這便下去準備南征所需的各類糧草物資，待明日天亮，大軍便動身南下。”

“奔襲芒碭山！”

……

大明崇禎十五年，臘月二十八，傍晚。

馬士英，黃得功，劉良佐等人一同出現在鳳陽城外。

一行人迎著夕陽駐馬而立，眺望遠方被晚霞染成一片赤色的大地。

似乎是在等著什么人！

“來了！”

黃得功忽的開口提醒了一句。

繼而便見地平線盡頭出現一股煙塵。

繼而煙塵不斷擴散，接天連地。

一面面明字大旗，以及朱字大纛，在煙塵中迎風獵獵，象征著來人的身份。

最先從煙塵中躍馬而出的，乃是一隊具甲精騎。

離著老遠，便覺一股彪悍絕倫的氣勢撲面而來。

在他們身后，則是黑壓壓的一片人海馬潮，黑壓壓一眼望不到邊。

無數匹戰馬馬蹄踏動，大地都被踏的顫抖不止。

朱肅淮在芒碭山一戰中繳獲了大量的戰馬，雖然他一時間湊不齊那么多會騎馬的士兵組建騎兵。

但還是將繳獲的戰馬運用了起來，讓士兵們騎著戰馬趕路，加快行軍速度。

怎么說呢，騎馬這事情如果要學會奔馬，騎射，以及馬上廝殺，確實需要很長時間的訓練才能出成果。

但只是騎著馬趕路的話，難度就沒有那么大了。

稍微熟悉一下，大部分人都可以做到。

看著眼前這鋪天蓋地而來的軍隊，馬士英下意識倒吸一口冷氣，只感覺毛骨悚然。

一旁的黃得功也是表情凝重，因為他胯下的戰馬發出一陣不安的嘶鳴。

但要說神色最復雜的，還得是劉良佐。

尼瑪的，他兒子現在還在朱肅淮手上啊，也不知道自己兒子現在究竟怎么樣了，沒受什么委屈吧……

朱肅淮率一隊騎兵，躍陣而出，縱馬向著鳳陽的方向飛馳而來。

在來到鳳陽城外后，朱肅淮在馬士英等人面前勒馬停下，然后翻身下馬。

主動上前幾步向馬士英等人見禮。

“卑職朱肅淮，見過督師，見過諸位同僚！”

馬士英哈哈一笑，伸手將朱肅淮攙扶起來。

“朱總兵在芒碭山大破建奴，壯我大明軍威，實在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朱肅淮只是呵呵一笑，然后道。

“督師謬贊，卑職實在慚愧。”

馬士英見朱肅淮挺客氣，并無軍閥兵將的桀驁，遂試發出試探。

“朱總兵，陛下不是下旨冊封你為襄陽總兵，命你率軍去支援襄陽戰事嗎？”

“怎的來鳳陽了？”

朱肅淮畢竟是宗室，馬士英其實并不想讓他帶兵進入鳳陽，否則，不免引人聯想。

你朱肅淮今天敢無詔領兵進入鳳陽，那明天是不是就敢去南京？后天那不得奔京城去了？

這流程是不是很熟悉？

你丫想奉天靖難啊？！

所以，馬士英才帶著黃得功和劉良佐出城迎接朱肅淮。

并不是歡迎他的意思。

而是要威懾他，告訴朱肅淮自己手上也是有精銳的，你可別肆意妄為。

否則即便撕破臉，我老馬也不怕你！

朱肅淮聞言，知道馬士英這是不歡迎自己，他當即一臉誠懇，大義凜然道。

“督師有所不知，卑職剛接到消息，兗州的清軍主力南下了，如今已渡過黃河，正在向鳳陽方向殺來。”

“卑職身為宗室，擔心鳳陽會有所閃失，這才率軍來援。”

清軍南下是真的，朱肅淮也確實接到了消息。

清軍主力目前經過了黃河，抵達徐州，并繼續南下。

只是，清軍主力應該不是沖鳳陽來的，而是沖他來的。

但這點無關緊要的事情就不用刻意強調了。

也不妨礙朱肅淮用自己身為宗室，要來保護鳳陽的借口對馬士英進行道德綁架。

馬士英聞言，嘴角一抽一抽。

但也沒辦法說出一個不字來！

朱肅淮是宗室，帶兵來保護鳳陽天經地義，馬士英總不可能說鳳陽不需要你的保護吧？

萬一清軍真殺到鳳陽怎么辦？

如果清軍真的殺來，只憑黃得功一人，馬士英并無把握能夠守得住鳳陽。

所以，老馬現在是真挺糾結的。

讓朱肅淮進城的話，他怕和朝廷沒辦法交代。

可要是趕朱肅淮走，萬一清軍真的殺來呢？

馬士英糾結一陣，最終還是取了折中之策。

“鳳陽乃大明中都，外兵無詔不得入城。”

“朱總兵暫且便率軍駐扎城外如何？”

朱肅淮聞言，當即點頭應下。

“如此也好。”

“有勞督師為末將所部劃一塊區域扎營。”

馬士英當即點點頭，然后示意一旁的一名屬官負責此事。

而后他接著道。

“朱總兵隨本官入城吧，本官在城內為你準備了接風宴席。”

“正好，本官也想了解一下我大明將士是如何痛擊建奴的……”

馬士英的意思很明確，我允許你駐軍鳳陽城外。

但有關芒碭山大捷的斬獲，你得給我分點。

朱肅淮聞言，當即一口應下。

“哈哈，既然督師感興趣，那卑職豈有拒絕的道理。”

說話間，朱肅淮將安排大軍于鳳陽城外駐扎的任務交給袁清素負責，而他則是帶著一隊親衛，跟著馬士英進了鳳陽城。

很快，一行人就來到總督衙門。

正堂上，宴席已經備好。

眾人在堂上各自落座，總督府的侍從將美酒佳肴一一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