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層的空氣已經粘稠得如同實質，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滾燙的金屬熔液。

趙無燼的幽冥右臂表面不斷浮現出灰綠色的符文，貪婪地吸收著周圍濃郁的幽冥之力。

洞窟的肉質墻壁完全晶化，紫黑色的結晶簇如同某種怪物的獠牙般從四面八方刺出，偶爾有半透明的幽冥蟲豸從晶簇中鉆出，復眼中閃爍著與妖女同源的紫金光暈。

趙無燼刻意放松了對饕餮陰影的壓制，讓體表的暗金鱗片浮現出被污染的灰綠色澤，九頭蛇法相也調整能量波動，模擬出與周圍環境一致的幽冥頻率——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一頭高階幽冥生物，連行走時都在地面留下腐蝕性的腳印。

幽冥獸的狀態更為奇妙，它的甲殼完全變成了紫黑色，六條節肢末端生長出與晶簇相似的尖刺，三對復眼中兩對呈現出妖異的紫金光澤，只有最中央那對還保留著原本的猩紅。

它不時用前肢撥弄地面上蠕動的神經束，動作熟練得仿佛天生就屬于這里。

當一隊巡邏的變異傀儡從頭頂巖縫爬過時，一人一獸甚至故意暴露在對方視線范圍內——那些長著人臉的蜘蛛狀怪物只是略微停頓，復眼中閃過幾道數據流般的光紋，便把他們識別為“同類”繼續前行。

“第六層的入口被改造過了。”

趙無燼的魔瞳穿透厚重的晶化巖壁，看到原先的垂直甬道已經變成螺旋向下的血肉階梯，階梯扶手上密密麻麻鑲嵌著仍在轉動的眼球。

更棘手的是入口處蹲坐著兩頭融合怪——那是由至少五具修士尸體拼湊而成的守衛，主體是個肥胖的肉球，表面浮動著七張痛苦的人臉，延伸出的十幾條手臂末端都變異成了武器形態。

從記憶碎片中得知，這是妖女親衛隊“七苦尊者”的作品。

幽冥獸的觸須突然繃直，傳遞來一段加密信息：它發現左側肉質墻壁內有條被晶簇堵塞的古老通道。

趙無燼的骨刃悄然刺入晶簇縫隙，饕餮之力順著刃尖蔓延，像腐蝕性極強的酸液般悄無聲息地融出一條狹窄通路。

通道內壁布滿干涸的血管狀紋路，偶爾能看到半嵌在墻里的青銅器件——這里很可能是上古時期封印工程的一部分。

在爬行前進三百丈后，他們竟然繞過了所有守衛，直接出現在第六層祭壇區的側上方。

眼前的景象讓趙無燼的魔瞳不自覺收縮：整個第六層已經變成了巨大的血肉宮殿，穹頂上垂落的神經束如同吊燈般微微晃動，地面則是由無數骨骼熔鑄而成的浮雕地板，刻畫著星辰墜落的恐怖圖景。

中央祭壇比記憶中的規模擴大了十倍不止，十二根青銅柱以扭曲的角度傾斜著，柱身上纏繞的鎖鏈全部斷裂，末端像活物般在空中舞動。

而那顆神格結晶——此刻應該稱之為污染核心——懸浮在祭壇正上方，體積膨脹了三倍，內部流轉的紫金光暈形成了清晰的女性面容，與水晶棺中的妖女一模一樣。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祭壇周圍跪坐著近百名修士，他們以朝圣的姿態將雙手插入地面生長的肉質導管中，天靈蓋被鉆開小孔，一縷縷精純的靈力如同香火般裊裊上升，被污染核心貪婪地吸收。

趙無燼認出其中幾個正是七大派的長老級人物，他們臉上帶著詭異的幸福笑容，眼窩里跳動著紫金火焰。

“她在加速復蘇...”

趙無燼的饕餮左眼微微發熱，看到污染核心與上方巖層之間連著數百根能量管道，正在將汲取的力量輸送給第七層的本體。

時機稍縱即逝，他必須等待核心進入能量轉換的間歇期——那時防護會短暫削弱，但留給他的窗口不會超過三息。

幽冥獸突然用頭撞了撞他的小腿。

順著指引看去，祭壇東南角有三個被忽略的細節：一是地面浮雕有個不易察覺的凹陷，二是那里跪坐的修士服飾比其他人都要古老，三是污染核心投射到該區域的光線存在微妙折射——很可能藏著逃生通道。

趙無燼心領神會，從儲物手鐲取出三顆生命之果，用灰燼之力將其煉化成三具與自己能量特征完全一致的影傀儡。

這些傀儡不僅外形逼真，連識海波動都通過煞氣模擬得惟妙惟肖，足夠以假亂真。

第一具傀儡被悄悄安置在西北角晶簇后方，設定為三十息后主動暴露并朝出口突圍；第二具藏在東北方的神經束叢中，會在一刻鐘后制造爆炸混亂；第三具則潛伏在正西方的肉質導管下，作為最后保險。

布置完這些，趙無燼開始最后的準備工作——他將得自凈化玉棺的核心部件嵌入胸口，用生之晶石在體表勾勒出簡易防御陣，最后把剩余的所有煞氣壓縮成三根骨刺，藏在指縫間。

當污染核心的光暈突然由紫金轉為暗紅時，趙無燼知道機會來了。

這是能量轉換的標志，每次持續兩到三息。他像捕食的獵豹般繃緊肌肉，幽冥獸則悄然移動到預定接應位置。

就在核心光芒最黯淡的剎那，趙無燼化作一道灰綠相間的殘影撲出！

祭壇的防御機制反應極快，十二根青銅柱上的鎖鏈如同毒蛇般射來。

趙無燼不躲不閃，任由鎖鏈貫穿身體——卻在接觸瞬間將實體切換為饕餮陰影，真身已經從另一角度逼近核心。

第一波攔截剛過，地面突然刺出無數骨矛，他猛地擲出第一根煞氣骨刺，黑紅霧氣爆發處，骨矛全部扭曲成毫無威脅的圓弧。

七苦尊者的融合怪守衛從血肉墻壁中擠出，卻被及時激活的第一具影傀儡引開注意力。

當趙無燼的骨刃即將觸及污染核心時，異變陡生！

核心表面的妖女面孔突然睜開眼睛，紫金光焰如實質般噴涌而出。

千鈞一發之際，胸口鑲嵌的凈化玉棺核心超負荷運轉，在身前形成半透明的藍色光盾。

兩股能量相撞的沖擊波將周圍五丈內的修士全部掀飛，趙無燼趁機將第二根煞氣骨刺狠狠扎入核心裂縫！

“啊——！”

整個秘境回蕩著妖女撕心裂肺的尖叫。

核心表面瞬間爬滿黑紅色紋路，那些紋路如同活物般與紫金能量廝殺吞噬。

趙無燼的魔瞳看到無數記憶碎片從裂縫中噴出：星空中的尸骨王座、被鎖鏈纏繞的星辰、籠罩整個天地的恐怖巨掌...

他強忍識海劇痛，九頭蛇法相的吞噬之蛇全力張開，將最關鍵的幾段記憶碎片囫圇吞下。

此刻第二具影傀儡準時引爆，東北方的神經束叢林燃起沖天大火。

趁亂趙無燼一把抓向核心，卻在指尖接觸的瞬間感到毛骨悚然的危機感——核心內部竟藏著個小型的妖女化身！

那個三寸高的小人對他露出猙獰笑容，紫金光絲如暴雨般射來。

生死關頭，幽冥獸從斜刺里撲出，用身體擋住大半光絲，剩余的被趙無燼用最后一根煞氣骨刺格擋。

骨刺與光絲同歸于盡的瞬間，他總算將污染核心拽離祭壇！

整個第六層開始崩塌，穹頂的晶簇暴雨般墜落。

趙無燼抱著重傷的幽冥獸沖向東南角，第三具影傀儡已經激活了那個隱藏機關——凹陷的浮雕地面下露出條傾斜向下的甬道，盡頭閃爍著星芒般的微光。

身后傳來山崩地裂般的轟鳴，妖女的本體正在強行突破第七層封印。

但此刻的趙無燼已經無暇他顧，他緊握著那顆仍在掙扎的污染核心，縱身躍入逃生通道。

在墜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瞥，他看到祭壇上那些被控制的修士全部炸成了血霧，而血霧正凝聚成一只巨大的紫金巨手向他們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