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九眼橋,王叔的這家熙熙攘攘的小酒館里。
張爽背著吉他,在客人們的歡呼聲和掌聲中走上了臺,禮貌地沖大家揮了揮手,然后清了清嗓子。
他微笑著掃視了一圈臺下的觀眾,大概有近百號人吧。
特別是還有那兩位特殊的觀眾,竇維和王非也是頗有興味地注視著自己……
這壓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好歹自己經(jīng)過一次賣唱和幾次來這兒表演,已經(jīng)把膽量給練出來了。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左手按品,右手撥弦,開始了今晚的表演。
“叮、叮、叮~”
悠揚的吉他聲從舞臺上悠悠傳來,如一條清澈而干凈的小溪,在空曠而靜寂的山林之中蜿蜒流響。
而同時,他也將嘴對向了話筒,打開了自己的歌喉:
“讓我掉下眼淚的,不止昨夜的酒,
讓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溫柔……”
歌曲娓娓動聽,如抒情詩一般緩緩道來。
經(jīng)過了快兩個月的聲樂培訓(xùn),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不再是當初那個用大白嗓干吼唱歌的小白了。
而是已經(jīng)初步地掌握了一些發(fā)音的技巧,知道什么時候該用力,什么時候該輕一點,什么時候用鼻腔共鳴,什么時候切換真假音。
他在夢中附身在那位名為趙雷的歌手身上時,已經(jīng)充分地體驗過這首歌應(yīng)當用怎樣的情緒去唱。
再加上唱的本來就是他的故鄉(xiāng),所以,此時他的歌聲中便充滿了真情實感,一點兒也不空洞與虛偽。
原本情緒還十分激動的聽眾們在歌聲中不自覺地安靜了下來,側(cè)著耳朵,細細地聆聽。
他們也從張爽的歌里,聽出了一些區(qū)別于別的歌手那雖然熱情飽滿,但卻始終多了一份營業(yè)性質(zhì),少了一份真情實感的真摯感情來。
“余路還要走多久,你攥著我的手,
讓我感到為難的,是掙扎的自由……”
王天柱坐在他常坐的位子上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舞臺,手中拿著一瓶打開了的啤酒,卻遲遲沒有放入口中。
他的另一只手則是在桌面上輕輕地敲打著節(jié)拍,頭一點一點,逐漸地沉浸在了歌曲的韻律中去,仿佛又回憶起了自己在讀書求學(xué)時所經(jīng)歷過的那一段美好的青春時光。
而竇維和王非,則也是在一旁悄悄地交頭接耳,評頭論足。
“這小伙可以,挺有臺風的,范兒也拿捏得不錯。”
王非輕輕地抿了一口酒,看著舞臺上的張爽微微點了點頭。
對方的歌她早就聽過很多遍了,但是現(xiàn)場的演出,卻是第一次見。
畢竟是以后要成為一個歌星的人,光能唱可不行,還得學(xué)會如何面對觀眾,面對那一大片黑壓壓的歌迷。
要是心態(tài)不好,性格不堅定,那真的是會被那么多的人給嚇到,然后影響發(fā)揮。
今天一見,看來老公所欣賞的這小子,果然還是有一些能成為明星的潛質(zhì)。
“呵呵,我的眼光還用說?這張爽啊,以后肯定是能成大器的人,你聽,他的聲音真的很穩(wěn),而且發(fā)音和氣息也控制得不錯,這明顯是已經(jīng)在開始系統(tǒng)地學(xué)習(xí)聲樂的表現(xiàn)了。”
“分別總是在九月,回憶是思念的愁,
深秋嫩綠的垂柳,親吻著我額頭……”
兩人小聲蛐蛐著這個新朋友,而旁的聽眾中的那些年輕男女們,則是都目光炯炯地望著舞臺上淺吟低唱著的張爽。
蓉城,這座他們從小生于斯、長于斯的城市,他們是無比的熟悉。
這里的一草一木,一街一巷,都已經(jīng)深深地刻進了他們的腦海里。
府南河的楊柳依依,武侯祠的紅墻煌煌。
青羊?qū)m的青煙裊裊,人民公園的茶香飄飄。
這些,都是這座城市里,他們所銘記至深的美好記憶。
歌聲帶著他們?nèi)セ匚叮ジ惺埽ヂ?lián)想,讓他們回憶起了這些年和親人、朋友、愛人一起攜手同游過的大街小巷、犄角旮旯。
“和我在成都的街頭走一走,喔……
直到所有的燈都熄滅了,也不停留。
你會挽著我的衣袖,我會把手揣進褲兜,
走到九眼橋的盡頭,坐在小酒館的門口~”
唱著熟悉的地名,回想著自己曾經(jīng)的青春,張爽也是有些神思惘然。
在蜀大讀書的那些日子里,他和當時的女友也偶爾會如同歌詞里的這樣,手牽著手在蓉城的街頭漫無目的地溜達。
沒有什么特別的目標,也沒有什么必須要去的地方。
就只是散步。
兩人牽著手,互相依偎著那便是很好,至于去什么地方,那不重要。
有些時候走得雖然時間很晚了,也很累了,但也舍不得這種愉悅的心情,沒有人提出“回去吧”,也沒人想過要放開彼此的手。
渴了,就在街角的小店買上兩只冰棍,坐在河邊吹著風,看著楊柳在風中飛舞。
餓了,就去買個軍屯鍋魁,掰成兩半,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滿嘴油香。
一邊看著對方吃得滿嘴流油的嘴發(fā)笑,一邊牽著手漫步,憧憬著兩人的未來。
畢業(yè)已經(jīng)一年多了,這種奇特的感覺又再次地浮上了他的心田。
它依舊還是那么的新鮮,就好像發(fā)生在昨天一般。
但又是那么的陳舊,好像已經(jīng)是上輩子的事一樣,甚至連對方的模樣與聲音,都已逐漸模糊在了歲月的的洪流中。
但那種牽手同游的奇妙感覺,張爽還是依稀記得,他感覺自己永遠也不會忘。
特別是這句“小酒館的門口”,自己現(xiàn)在不就是在王叔開的這家名為“小酒館”的酒吧里嗎?
這算是什么,預(yù)言?
還是巧合?
呵呵……
他無聲地苦笑一聲,繼續(xù)這樣淺淺地低唱著。
右手不斷地撥動著吉他的琴弦,彈出動人的音符。
這音符與他那年輕、清亮的歌喉伴和著,如清泉一般流進臺下聽眾們的心間。
一時間,偌大一個大堂里,竟是鴉雀無聲。
沒人愿意打破這一刻的靜謐。
他唱得很用心。
大家也聽得很認真。
就連王非和竇維,都不知不覺地用腳在地面踩起了拍子,頭也跟著他的節(jié)奏一點一點。
很快,一首歌便演唱完畢,吉他聲的尾奏余韻隨著琴弦的靜止,消散在了這寬大的酒館中。
臺下的聽眾們在經(jīng)歷了短暫的停頓后,頓時爆發(fā)出了能夠掀翻屋頂?shù)臒崃艺坡暎?
“好聽!”
“小伙子牛逼啊,把咱們?nèi)爻嵌冀o唱進歌去了!”
“好聽!張爽牛逼!”
“我就是蓉城本地人,我太喜歡這歌了,大哥你唱進我的心里了!”
“吉他彈得不錯啊,這舞臺范兒也不錯,已經(jīng)有明星的樣子了!”
“再唱一次吧,再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