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十二章：合作洽談

暮春的日光斜斜穿過文韻閣會客廳的雕花槅扇，在地面投下銅錢狀的光影。

十二盞鎏金燭臺分列兩側(cè)，燭芯上跳動的火焰被無形靈力牽引，化作九曜星辰的軌跡，將四壁鑲玉嵌金的檀木浮雕照得熠熠生輝。

青玉香爐置于廳中紫檀香案，龍涎香混著南海鮫人淚制成的熏香，正化作游龍般的青煙，在穹頂繪著《山海經(jīng)》異獸的壁畫間穿梭，每當煙縷掠過燭火，便會迸發(fā)出細碎的金芒。

紫檀木長案上，整套冰裂紋茶具均由昆侖寒玉雕琢而成，壺嘴處盤旋著一條栩栩如生的玉龍，正往羊脂玉盞中傾吐碧色茶湯。

茶湯表面凝結(jié)著一層晶瑩的霜花，那是文韻閣秘傳的“寒潭雪芽”，茶葉在杯中沉浮，竟擺出北斗七星的陣型，隨著呼吸般的茶香輕輕搖晃。

案幾邊緣擺放著用琉璃盞盛著的靈果，赤炎果泛著流動的紅光，冰晶梨則散發(fā)著沁人的寒氣，兩相輝映間，仿佛將冰火兩重天的奇景收于方寸之間。

“天劍閣閣主駕到——”隨著通報聲，朱漆大門轟然洞開，鎏金門環(huán)上雕刻的饕餮紋泛起微光。

張昊陽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踏入廳中，玄色繡金長袍裹挾著凜冽劍意，衣擺金線繡著的二十八宿星圖在走動間流轉(zhuǎn)生輝。

他表面神色淡然，心中卻暗自警惕：文韻閣經(jīng)此惡戰(zhàn)，竟還能將這會客廳布置得如此精致，可見底蘊深厚。

腰間那柄“龍吟”寶劍的寶石劍穗輕顫，引得廳中燭火齊齊偏向一側(cè)，他余光瞥見兩名隨從如影隨形，周身縈繞的劍氣在空氣中劃出細微漣漪，這才稍稍安心。

林詩韻廣袖輕揚，發(fā)間鑲嵌月光石的步搖隨之輕晃，上前盈盈一禮：“久仰天劍閣威名，今日得見閣主尊容，實乃文韻閣之幸。”

她身后，蘇硯的斷劍纏著嶄新的赤金線劍穗，劍柄處尚未完全消退的毒紋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青芒；

阿青倚著鎏金立柱，肩頭靈雀虛影雖只剩半截羽翼，卻仍用尖喙梳理著他染血的衣襟。

張昊陽目光掃過眾人身上的繃帶與傷痕，心中暗暗評估：這蘇硯看似虛弱，握劍的手卻穩(wěn)如磐石；阿青的靈雀虛影雖殘，卻仍有鋒芒。

表面卻朗笑出聲：“都說文韻閣以文御敵，如今看來，諸位這滿身的硝煙，倒比那萬卷詩書更顯氣魄。”

他落座時，故意運勁震飛琉璃盞試探虛實，見眾人神色如常，連茶湯都未濺出，不禁在心底贊嘆：果然是能與幽冥殿抗衡的勢力。“只是這滿室茶香，倒叫張某忘了戰(zhàn)場硝煙。”

阿青下意識攥緊衣角，低聲道：“好霸道的內(nèi)力！”

張昊陽聞言心中微動，面上卻不動聲色。

蘇硯摩挲著斷劍上的裂痕，瞳孔微縮，這細微的動作全被他收入眼底，暗自思忖：此人警惕性極高，怕是不好對付。

林詩韻依舊從容地執(zhí)起玉壺，壺嘴玉龍吐出的茶湯在空中凝成一道蜿蜒的金線，精準落入客人杯中：“閣主謬贊，還請嘗一嘗這寒潭雪芽，也算文韻閣待客的心意。”

茶香氤氳間，張昊陽端起茶盞輕抿，舌尖傳來的清冽茶香卻難掩他心中的盤算：與文韻閣的合作，既要借其情報之力，更要防著他們坐大，這分寸，可得拿捏好了。

霜色月光透過冰裂紋窗欞斜斜切入會客廳，張昊陽修長指節(jié)扣著羊脂玉盞的動作忽然凝滯。

那盞中茶湯倒映著他眉間冷意，隨著擱回冰裂紋茶托的動作泛起漣漪，盞底輕叩瓷盤的脆響驚得梁上銅鈴微晃。

金線繡就的星宿圖在他彈袍的動作下流光溢彩，袖口暗涌的劍氣卻將懸爐中蒸騰的龍腦香絞成碎片，在檀木案幾上凝成細小的氣旋。

“林閣主可知，幽冥殿近日已吞并三處中型門派？“他忽然抬眼，墨色瞳孔深處翻涌著凜冽劍意。

劍鋒般的目光掠過蘇硯頸間纏繞的暗紫色毒紋，又在阿青肩頭若隱若現(xiàn)的靈雀虛影上多作停留——那靈雀本該羽翼流金，此刻卻蒙著層揮之不去的灰翳。

“貴閣能在毒霧與詭術(shù)的夾擊下守住情報站，這份膽識與謀略，連我天劍閣都要贊一聲佩服。“

林詩韻指尖撫過杯壁寒玉龍紋，觸感沁涼如冰。

她垂眸望著茶湯表面漂浮的霜花，看那凝結(jié)的冰晶在熱氣中緩緩消融，宛如她們?nèi)缃襻пЭ晌５木謩荨?

喉間溢出的輕笑裹著茶香，卻藏不住話鋒下的戒備：“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閣主既已登門，想必對幽冥殿的野心早有洞悉？“

話音未落，張昊陽腰間龍吟劍突然發(fā)出清越劍鳴。

龍吟之聲震得案上茶盞相碰，飛濺的茶湯在宣紙上暈開墨色水痕。

青鋒未出鞘，劍氣已如實質(zhì)般撕裂空氣，燭火劇烈搖晃間，墻上《百獸圖》里的瑞獸竟扭曲成噬人的兇獸，猙獰獸影隨著劍鳴在墻面張牙舞爪。

“幽冥殿的‘百鬼夜行’計劃已現(xiàn)端倪。”張昊陽屈指叩擊紫檀木長案，指節(jié)所觸之處瞬間迸裂出蛛網(wǎng)狀劍痕，細密紋路如同蔓延的寒芒。

他刻意放緩語速，余光瞥見林詩韻垂落的睫毛微微顫動——果然，這個名字在文韻閣同樣是懸于頭頂?shù)倪_摩克利斯之劍。

未等對方開口，他已負手起身，玄色長袍掠過青磚地面時，竟凝結(jié)出冰晶簌簌作響：“聽聞貴閣以文韻之力化劍，若能與我天劍閣的武道相輔相成......”

林詩韻指尖摩挲著青瓷茶盞的冰裂紋，起身時廣袖帶起一縷龍腦香。

日光穿過雕花槅扇，在她衣袂上投下破碎的光影，宛如上古圖騰在躍動。隨著玉腕輕揮，一道三丈長的書卷虛影自袖中傾瀉而出，泛黃的紙頁間流淌著鎏金符文，每一道紋路都在吞吐天地靈氣。

當《文心護道經(jīng)》的虛影懸于半空，整座雅閣的燭火都隨之明滅：“文韻閣立閣一千三百載，以‘護道傳文’為根本。閣中十萬典籍不僅記載著先賢智慧，更封印著能鎮(zhèn)山河的文韻秘法。”

她轉(zhuǎn)身時，身后窗欞上的冰花突然消融。

望著張昊陽腰間寒光凜冽的問天劍，林詩韻眸中泛起冷意：“只是經(jīng)此一役，閣中已是滿目瘡痍。”

話音未落，三道玉簡自袖中飛出，在空中投射出全息虛影：臨時醫(yī)療室內(nèi)，卯兔使者跪坐在地，額間本命玉兔虛影黯淡無光，指尖還保持著結(jié)印姿勢；

藥廬深處，老藥師顫抖著撫摸空蕩的丹爐，那些承載千年藥力的青銅鼎早已布滿裂紋；最刺痛人心的，是弟子們在荒廢的藥園中，捧著枯萎的九轉(zhuǎn)還魂草泣不成聲。

“我們計劃建造三層重檐的‘懸壺文閣’。”林詩韻掌心騰起一團金色火焰，在虛空中勾勒出建筑藍圖，飛檐斗拱間流轉(zhuǎn)著《黃帝內(nèi)經(jīng)》的篆文，“底層療傷區(qū)需配備能凈化魔氣的結(jié)界，中層煉藥區(qū)要搭建聚靈陣，頂層藏書區(qū)更要融合文韻閣的禁術(shù)......”

她突然頓住，望著阿青咳在寒玉茶具上的黑血——那些帶著幽冥氣息的毒液，正在腐蝕著價值連城的古玉，“但如今閣中僅剩三本療傷典籍，最后一株千年人參也在上月耗盡。張閣主若真心合作，不知天劍閣可否借調(diào)幾位精通醫(yī)道的長老？”

就在這時，阿青突然劇烈抽搐，心口處浮現(xiàn)出詭異的鬼面紋路。

林詩韻瞬間掠至榻前，素手按在師妹天靈蓋上，自身文韻之力化作鎖鏈試圖壓制魔氣。

而這驚心動魄的一幕，恰似文韻閣如今的困局——看似平靜的表面下，早已是千瘡百孔，每一道裂痕都在等待一劑能起死回生的良方。

張昊陽屈指輕彈，掌心驟然綻開星芒流轉(zhuǎn)的劍陣虛影。

七十二道劍氣如銀蛇狂舞，在虛空交織成密不透風的光網(wǎng)，將整個會客廳映得明滅不定。

“天劍閣每月可提供百柄玄鐵劍，再派十名劍師入駐協(xié)助訓練。“他刻意拖長尾音，眼中閃過算計的寒光，“不過文韻閣世代相傳的《天機錄》，也該讓張某一睹真容了。“

這話如同一枚石子投入深潭，蘇硯握劍的指節(jié)瞬間泛白，劍柄處的暗紋隨著脈搏突突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