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帶著她的團隊，以及那位功成身退的證照代辦小哥，在千恩萬謝和對老板慷慨的贊美聲中，心滿意足地離開了“青天白日”酒館。

剛才還因為分發紅包而顯得有些熱鬧喧囂的一樓大廳，瞬間安靜了下來。

陽光透過嶄新的單向透視玻璃，在地板上切割出明亮的光斑，空氣中漂浮著細小的塵埃和新家具、新材料混合的氣味。

偌大的店面里，只剩下三個人。

姜信，雙手依舊插在褲兜里，神情自若，仿佛剛才隨手撒出去的不是十幾萬現金，而是幾把傳單。

猴子黃明，站在吧臺邊，看看這個锃光瓦亮的吧臺，又摸摸那個塞滿了酒水的冰柜，眼神里還殘留著剛才那場“鈔能力”表演帶來的巨大沖擊。

姜珊珊，抱著那個癟下去大半的黑色背包，站在原地，職業素養讓她保持著得體的微笑，但眼神里也透著一絲絲的茫然，顯然也在思考接下來的工作流程。

畢竟，老板已經驗收付款，裝修團隊也走了，證照齊全，酒水到位……然后呢？

開門迎客？

可現在這冷清的商業街，加上老板定的奇葩營業時間，真的會有客人嗎？

一片詭異的寂靜在三人之間彌漫開來。

猴子看看姜信，又看看姜珊珊，張了張嘴，想問點什么，比如“信哥，咱們現在……就這么杵著？”，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覺得自己那點貧瘠的打工人思維，可能完全跟不上這位“鈔能力”老板的腦回路，問了也是白問，還可能顯得自己很撈。

姜珊珊也在等老板發話。

她是個聰明且務實的姑娘，知道自己的職責是執行老板的命令，而不是替老板操心戰略方向。

最終，還是姜信打破了沉默。

他那散漫的目光在一樓大廳里溜達了一圈，似乎在評估著什么，最后落在了靠近門口那片空曠的區域。

他轉頭看向姜珊珊，語氣隨意地像是在問今天天氣怎么樣：“對了，珊珊，讓你買的東西里，有躺椅嗎？”

“啊？”姜珊珊臉上的職業微笑瞬間卡頓，漂亮的眼睛里寫滿了大大的問號，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標準的“一臉懵逼”狀態。

“躺……躺椅？老板，您是說那種……公園里老大爺曬太陽用的，或者家里陽臺上擺著睡覺的那種？”

她快速回憶了一下自己按照設計方案和老板零星要求采購的清單，從吧臺椅、卡座沙發到三樓的床鋪、書桌，甚至連垃圾桶和綠植都考慮到了，但“躺椅”這玩意兒，是真沒有啊！

這酒館里要躺椅干嘛？

難道要在門口擺一排，讓客人體驗老大爺式曬太陽喝酒？

這畫風也太清奇了吧？

“對，就是那種。”姜信點了點頭，似乎完全沒覺得自己的要求有什么不對勁，“能躺著刷手機，最好帶個小擱板放飲料的那種。”

猴子在旁邊聽得眼角直抽抽。

好家伙，他直呼好家伙！

開業第一天，不想著怎么招攬生意，不想著怎么宣傳推廣，不想著怎么把這死氣沉沉的商業街盤活，居然先惦記上躺椅了？

這是要在店里率先實現“躺平”自由嗎？

不愧是你啊，信哥！這思路，領先業界至少一百年！

姜珊珊：“……”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著專業的微笑：“抱歉姜哥，采購清單里沒有這個項目，我當時沒考慮到……”

“沒事。”姜信擺擺手，表示理解，然后掏出手機，解鎖屏幕，手指在上面快速點了幾下，打開了一個購物APP。

“現在買也一樣。”他一邊說著，一邊在搜索框里輸入“躺椅舒適加厚”，然后篩選“同城速達”選項。

屏幕上立刻跳出來一堆商品。

姜信滑動了幾下，目光鎖定在一款看起來就特別扎實、號稱“午休神器”、“人體工學設計”的折疊躺椅上，顏色選了個低調耐臟的深灰色。

“這個看著還行，”他自言自語地點點頭，然后手指在數量那一欄點了五下，“來個五把。”

下單，付款，一氣呵成，前后不過一分鐘。

搞定之后，他才抬起頭，看向還在懵逼狀態的姜珊珊，仿佛剛才只是點了個外賣那么簡單。

“行了，躺椅的事解決了，等會兒應該就送來了。”

姜信收起手機，重新插回褲兜，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對姜珊珊吩咐道，“哦對了，珊珊，你現在去打印個告示。”

姜珊珊立刻回神，拿出職業態度：“好的老板，告示內容是什么？是開業酬賓活動，還是咱們的主打酒水推薦？”

她已經開始在腦子里構思吸引人的文案了。

姜信卻搖了搖頭，用一種“你想多了”的眼神看著她：“不用那么復雜。”

他指了指店門口旁邊的墻壁：“就找個打印店，打張A4紙那么大的就行，白底黑字，醒目一點。”

“內容就寫兩個字：招人。”

“下面再加一行小字：其他事宜，面談。”

“然后找個透明膠帶，結結實實地貼在門外面旁邊，別被風吹跑了就行。”

姜珊珊：“……招人？”

猴子：“……面談？”

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大腦CPU都有點過載。

招人？

招什么人？

服務員？調酒師？廚師？

可這店……它正經需要這些嗎？

營業時間早上十點到下午五點，地點在人跡罕至的臨江商業街，老板本人最大的愛好是躺平，這配置，招來了人干啥？陪老板一起躺平嗎？

還有那個“其他事宜，面談”，這更是重量級！

正常招聘啟事不都得寫清楚職位、要求、薪資待遇嗎？

就這么光禿禿的四個字，加上語焉不詳的“面談”，這確定能招到人？

怕不是把求職者當場勸退哦！

“怎么？有問題？”姜信挑眉看向姜珊珊。

“沒、沒有問題！”姜珊珊一個激靈，趕緊收起臉上多余的表情，用力點頭，“我馬上去辦！保證字體夠大，貼得夠牢！”

開玩笑，老板發話，照做就是了！

管他招人干嘛，管他能不能招到人，那都是老板需要考慮的問題，她一個打工人，只需要把老板交代的任務完成好就行。

再說，這位老板的行事風格雖然奇葩，但給錢是真痛快啊！

跟著這樣的老板，就算要求再離譜，那也得忍著，哦不，是開心地接受！

說完，姜珊珊把那個背包往吧臺上一放，轉身就風風火火地出門找打印店去了。

一時間，店里又只剩下姜信和猴子兩個人。

猴子看看門口，又看看自家老神在在的老板，終于忍不住小聲逼逼了一句：“信哥……咱這……真能招到人嗎？”

姜信瞥了他一眼，懶洋洋地走到吧臺后面，拉開其中一個冰柜，拿出一瓶看起來就很貴的進口氣泡水，擰開，“呲”的一聲，氣泡爭先恐后地涌出。

他喝了一口，感受著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舒服地瞇了瞇眼，才慢悠悠地回道：“能不能招到，重要嗎？”

猴子一愣。

姜信靠在吧臺上，看著窗外依舊沒什么人影的街道，語氣平淡無波：“重要的是，我們‘看起來’在招人了，懂？”

猴子：“……”

好像……懂了，又好像沒完全懂。

但不明覺厲，總覺得信哥這波操作，在大氣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