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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親族

“兌金子……喲,你這銀子可真新鮮。”

盛隆錢莊的掌柜接過李為舟手里錚亮的銀錠后,樂呵一聲說道。

對錢莊來說,用銀子兌金子的業(yè)務(wù)很尋常,女人買點(diǎn)金子打首飾從來不是什么稀奇事。

只是這么鮮亮的銀錠,也確實(shí)見的不多。

李為舟心里有數(shù)了,他買的是S925銀,也就是含銀量在92.5%的銀子,比99銀便宜一些,和大乾當(dāng)下流通的官銀純度差不多,高也高的有限,所以錢莊掌柜的才沒發(fā)現(xiàn)異常。

要是99銀的話,估計(jì)就不成了……

李為舟上半身微微前傾,笑呵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沒見過這么鮮亮的銀子。是醉香樓的婉婉姑娘打發(fā)我跑一趟腿,把銀子換成金子,其他的知道的不多。樓里近來是來了不少外地的豪商,可能是他們的銀子……”

錢莊掌柜的聞言不再多話,隨手拿出一桿戥秤來稱金子。

戥秤最小度量為一厘,按照李為舟查過,一厘就是31.25毫克……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這么精準(zhǔn)。

錢莊掌柜樂呵呵道:“現(xiàn)在的行市,一兩金子兌九兩二錢三厘銀子。客官的銀子這么純新,罷了,就按九兩二錢兌一兩金子來算,一共是……”

說著,噼里啪啦剝起算盤珠:“一共是八兩六錢九厘!再湊個整,八兩七錢吧!小哥兒,你覺得如何?”

李為舟自無不可,點(diǎn)頭道:“勞煩掌柜的開好票據(jù),我好回去交差。”

掌柜的道:“應(yīng)該的。”

取來黃金用木盒裝好遞給李為舟后,又開了盛隆錢莊了收據(jù),遞給李為舟道:“若還有這等生意,小哥兒只管來這。每單生意,自少不了你的好處。”

說著,居然又塞了一把銅錢過來。

別小瞧這么一把銅錢,正常老百姓日常生活用的都是銅錢,這二十來個銅錢,夠買一只雞吃了。

李為舟樂呵呵的收起來,應(yīng)道:“得嘞,往后凡是能自主的,都到您這來兌。不過實(shí)話實(shí)說,姑娘們要是指明去別地兌,那我也沒轍。”

掌柜的聞言反倒更高興了,笑道:“那自是應(yīng)該的。只要小哥能做主的,就來盛隆兌就好,不會虧待你的。”

……

“哥!你回來啦?”

李為舟回家時,就見喜妹蹲在灶臺前燒火煮飯,瘦巴巴的臉上滿是喜色,開心的不得了。

對于這個妹妹,李為舟目前來說,只能是接受前身遺愿照顧一下,總共見了沒幾面,確實(shí)談不上什么兄妹情深。

不過相較于另一邊的孤家寡人,如今能有一個血親妹妹也挺好。

關(guān)鍵是這丫頭很懂事,不煩人。

李為舟笑道:“怎么這么高興?”

喜妹是真的滿眼桃花開,道:“哥,你從哪買的米,又白又香!”

千萬別覺得當(dāng)下的米沒有任何添加料,所以全是米香。不提品種改良問題,單說受舂米工具和技術(shù)所限,主要通過石臼、石磨進(jìn)行舂米、磨米,去除稻谷的外殼和部分糠皮,所以加工出來的米往往精度較低,保留了較多的糠皮和胚芽,味道真不如現(xiàn)代化加工出來的精香。

李為舟壓低聲音道:“醉香樓里的貴人處買的,外面老百姓買不到。貴人分給我時叮囑過不能教外人知道了,你可別對外說。家里準(zhǔn)備上兩個米缸,咱們兄妹吃好的,來客人時吃外面買的。”

喜妹有些暈乎:“醉香樓里,這么多好東西呀?可是劉嫂她們說,男人就喜歡那種臟地方……”隨后自覺失言,捂住了嘴巴。

李為舟笑道:“也沒錯,確實(shí)不干凈。”

喜妹忙追問道:“哥哥,那你還要去那里么?”

李為舟道:“我并沒有簽賣身契,只是清掃衛(wèi)生的雜役。不準(zhǔn)備再去了,明天就辭了去……吃飯吧。”

喜妹聽聞哥哥不準(zhǔn)備再去當(dāng)茶壺了,愈發(fā)高興,正好濃濃的米香傳了出來,她哼著小曲樂淘淘的去準(zhǔn)備碗筷。

嗯,沒錯,光吃白飯。

看著喜妹吃了一口后,臉上幾乎沉醉的幸福,李為舟忽然反省,他在那邊過的自比牛馬豬狗一樣的生活,好像也還行?

至少,白飯他還是吃得起的,還能吃個土豆絲。

兄妹倆吃完飯,喜妹三兩下就刷完鍋碗,然后搬了把小杌子坐到李為舟身邊,問道:“哥哥,今后咱們做什么營生呢?”

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李為舟愿意辭去小茶壺,還把她從吳家贖出來,她都很高興。但她也明白,不能坐吃山空。

更何況,他們兄妹倆已經(jīng)沒山可吃了。

李為舟笑呵呵道:“這些不用你操心,明天搬家后,你就在家好好休息一陣,過后我會請個女夫子來教你識字。前些年哥哥魔怔了,讓你連啟蒙識字都沒有做到。現(xiàn)在好了,日子雖然不算富裕,但吃喝不愁,還有些富余,正好補(bǔ)上你的啟蒙。總不能將來做個睜眼瞎。”

喜妹眼睛又紅了,依偎著哥哥說不出話來。

初秋的天空時有陰晴,蒙沉沉半天的烏云,這會兒悄然散開,露出一縷陽光來。

感覺到喜妹的依賴和幸福,李為舟忽地覺得,這樣的日子其實(shí)也不賴……

“咚,咚咚。”

突兀的敲門聲打破了兄妹間這些年難得的靜謐和安詳,喜妹看向哥哥,不解道:“誰呀?”

這些年,連親戚家都不來往了,街坊四鄰們就更別提,唯恐他們兄妹借錢借米,都繞著走,誰會上門呢。

李為舟不愿多想,起身前去開門,一扇陳舊破角的老木門被打開后,就看到一個身高普通,但頗為粗壯,滿臉虬髯的男子負(fù)手站在門口,身邊還跟著一個年輕人,相貌中上,笑的倒是有些懶散,有些不羈之氣。

二人身上穿戴的,皆是公服,只是一個黑色,一個青色。

“大……”

后面跟來的喜妹看到來人,吃驚的叫了聲,不過“伯”字沒出口就頓下了,站在哥哥身后不出聲了。

來人正是二人的大伯,青州府典獄李德隆。

而跟在他身旁的年輕人,是他的次子李長安,青州府巡檢。

地方巡檢這個差事在大乾是世襲制的,李長安這從九品的小官,是從他的岳父處繼承而來。

父子兩人都是兼吃黑白的人物,更不用說還有一個更加顯赫的李四郎在神都京中,所以李家在青州府不算小門小戶,這也是吳家沒有刁難李為舟的主要原因。

李德隆沒有開口,有些深沉的目光盯著自己的親侄兒,多少回氣的他都想一掌斃掉的親侄兒。

李長安則樂呵呵道:“三郎,就讓我們站門口?”還從腰間拿出一個油紙包,對李為舟身后的喜妹道:“喜妹兒,去吃糖墩兒。”

喜妹自然不會接,拿眼看向自己的哥哥。

李為舟卻是讓開了門口,道了聲:“里面說話。”

李德隆聞言黑臉登時動容,他最近得信,說是這個侄兒變得有些不一樣了,雖然還是不著調(diào),居然跑去醉香樓當(dāng)茶壺,差點(diǎn)把他氣的吐血,但似乎性情大變,不再像過去那樣滿身戾氣,恨不能將周遭所有人都當(dāng)成壞人,尤其是他這個大伯,恨不能碎尸萬段剁碎了喂狗,現(xiàn)在好像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

今天,還將賣掉的妹妹贖了回來。

所以就前來看看真?zhèn)危僬呗铮矒?dān)心又出什么幺蛾子。

不過目前看來……似乎不壞。

“拿著!”

李長安將油紙包塞到喜妹手里后,隨父親一起進(jìn)了小院,看著跟狗窩差不多大小的屋院,李德隆父子倆的面色都不大好看。

或許是怒其不爭,又憐其不幸吧。

喜妹再三打量了哥哥的臉色后,懂事的將油紙包放在一邊,又從屋里搬出兩個小杌子。

不過李德隆暫時沒有想坐的想法,他還是背負(fù)雙手,看著李為舟聲音低沉道:“你還準(zhǔn)備當(dāng)多久的茶壺?”

李為舟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到底是誰害的我爹娘?”

李德隆聞言眼睛一瞪,怒氣讓滿臉胡須如鋼針一樣炸了起來。

原以為明白過來了,沒想到還是死犟頭!

他這個位置雖然只是區(qū)區(qū)八品,但通吃黑白,沒有一股兇戾之氣根本鎮(zhèn)不住場面。

此刻怒發(fā)沖冠,很有威嚇力,可是此刻李為舟卻只是目光清正的與他對視著,分毫不退。

當(dāng)然,李為舟的真實(shí)心性其實(shí)沒那么勇,心底多少也有些打鼓。

可是不把這個孝子人設(shè)給夯死,以后好多事就更不好解釋了……

李為舟甚至期望,未曾蒙面的父母最好真的只是意外沒的,這樣會簡單很多。

照顧好喜妹就算是對這具身體的報(bào)答了,找強(qiáng)人報(bào)仇拼命,那就真難為他了……

另外,他也是有意插一根刺在此,他沒興趣找一個親大爺在頭上管教他。

總之,此刻在膽氣上,并不輸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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