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在了院子里。

雷鴻海吩咐了幾句，就讓董青云、盧軍先離開了。

走進上房，雷鴻海將皮包扔到沙發上，伸手就摟住了張美琴。

“鴻海，你的呼吸很沉重，就好像什么人差點就搶走了你，你好不容易才翻越良心的高山，回到了我身邊？”

看到自己的男人一直沉默，張美琴又說，“剛進門就摟住了我，你像是在感受媳婦的妙處，家庭的溫暖。

我有理由相信，田月霞給你去過電話，聲淚俱下傾訴超過了三十分鐘。

鴻海，我的現代詩沒人看。

鴻海，我兜里沒錢花。

你忽然感覺到自己力不從心，從包里拿出了萬艾可。”

張美琴一臉喜感，聲音愈發搞怪。

雷鴻海也不生氣，他心里沒有哪個女人比自己媳婦更好。

“田老師倒是沒給我打電話，只是坐在出租車里，一直在路邊等我。”

雷鴻海說了四海鎮路邊的情景。

張美琴臉色漸漸陰郁：“真有心機，一直在拒絕，但是一直都想要，這么一來苦了小薇那孩子。

某高中的高級教師，教語文特別好的田老師，情商遠遠沒有開煙酒店的李秋荷那么高。

鴻海，你要給田月霞100萬，或者你要托關系扶持她當校長，我都不反對。

但是作為你媳婦，我必須給你一個明智的建議，如果田月霞就是想吃屎，你不能攔著。”

“美琴，你想多了，其實田月霞在我心里的分量，沒你想的那么重。當年她挺著胸，跺著腳挖苦我的那些話，我都記在心里。”

雷鴻海生怕媳婦心里不踏實，不得不這么說。

他打開了皮包，從里面拿出三部手機，隨手扔茶幾上。

“諾基亞最新款，市面上要五千多才能買到，中關村那邊一個朋友送了我三部。

本來想送韓薇一部，可她媽不讓要，女孩子都饞哭了，你說氣人不氣人。

美琴你用一個，另外兩個給浩宇。”

“這手機真不錯。”

張美琴打開盒子，拿著手機欣賞，“你不在乎買手機那點錢，偏偏有人送你一堆手機，就現在咱家沒用過的新手機，還有二十多個。

可有的人，買不起手機，孩子都被手機饞哭了，就是沒人送一部。”

“媽，你真得瑟。”

雷浩宇笑道，“怎么就沒人送，我爸愿意給小薇一部手機，是田老師不讓要。”

“臭小子，敢說你媽得瑟？”

張美琴給雷浩宇肩頭捶了一拳，嗔怒道，“有錢人就是容易飄，比較起來，我和你爸算是內心深處比較穩重的人。

三里屯酒俠，八十年代搞貿易發起來的老藺，口頭禪是兩句歌詞，是誰制造了鈔票，你在世上稱霸道。

認為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一次醉酒，他在地上鋪了888萬現金，然后從二樓跳下去，要讓鈔票托起他的生命。

直接目的是在一個紅舞女面前玩個性，怕出意外所以只敢選二樓，結果，還是摔死了。”

雷浩宇印象里，父母經常提起三里屯酒吧街赫赫有名的老藺。

喝酒海量，人豪爽，所以得了名號三里屯酒俠。

但是老藺跳樓用鈔票托底，不是為了給婊子表演飛翔，而是另有隱情。

他隨口道：“當年老藺心臟不好，而且是癮君子，嗑藥產生幻覺才來了那么一出。不能算摔死的，是落地瞬間引發心臟病，猝死。”

雷鴻海和張美琴都怔住了。

他們聽過幾個版本，其中并不涉及嗑藥。

老藺下海之前，是高級知識分子，在一個單位從事專業水平低了就干不了的工作。

生活習慣貌似吃喝嫖但是不賭不抽。

雷鴻海很詫異：“你聽誰說三里屯酒俠嗑藥？”

“有次去三里屯左岸酒吧找林虎，聽路上一個不認識的人說的。”

雷浩宇不得不這么去搪塞。

真實情況，他是彼時去了燕北大學讀書，才聽人說的。

老藺輝煌之后，悲劇收場。

但他的女兒藺春溪很不簡單，本碩博都在燕北大學，后來成為一家高科技集團總裁，經常上電視，上網站頭條的人物。

如今2001年，雷浩宇即將成為燕北大學大一新生，而藺春溪即將成為燕北大學女博士。

此時，看著兒子若有所思的樣子，張美琴笑道：“據說三里屯酒俠的女兒，就一直在燕北大學讀書，智商非常高，反正就是愛因斯坦級別的。”

雷浩宇繼續搜索記憶，說：“確實是漂亮，確實是厲害。”

張美琴戲謔道：“臭小子，也不知道你智商多少，有100嗎？”

“如果智商不到100，高考我也考不到665分，以前沒測過智商，可我覺得自己的智商在140往上。”

“小雪呢？”

張美琴忽而聽到了心智有缺的夏小雪，然后強調，“我說的是，腦膜炎之前。”

雷浩宇內心翻江倒海，卻是柔和笑道：“如果小雪的腦袋沒出問題，她的智商必然超越了藺春溪。

藺春溪的智商達不到愛因斯坦級別，但是小雪有可能。

小雪沒參加過培訓，臨時被抓去參加競賽，京城銅獎。如果參加過培訓，必然就是全國金獎。”

“浩宇，你別說了。你手里的高級手機，給小雪一個。”張美琴輕聲道。

雷浩宇克制情緒：“明天如果小雪過來跑步鍛煉身體，我問她要不要。

估計不要，小雪很珍惜我原來送她的手機，說要用一輩子。”

……

早晨。

雷浩宇家里吃過了早飯。

他站在院子里點燃一支煙，聽到了院墻外面的聲音。

“一二一，一二一，鍛煉身體，增強體質，努力學習，報效祖國！嘟嘟，小雪跑步去上大學！”

四海鎮路上。

身高達到了一米七五，容貌驚艷，穿著運動服和運動鞋，跑步前進的女孩，名字叫夏小雪。

她今年19歲，心智有缺。

跟在身后，面帶微笑，眸子噙淚看著夏小雪的女人，是她的母親李秋荷。

眼前就是夏小雪最渴望的那道大門。

跑進去，就會看到她最信任的好朋友雷浩宇。

可是，小雪忽而停下了腳步，嘴角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她都想好了，要嚇雷浩宇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