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昏暗壓抑。空氣潮濕發霉，混雜泥土石頭的腥氣，令人作嘔。

林陽燊盤腿坐著，捧著泛黃古籍。洞口透入一絲微光，勉強勾勒洞內輪廓。書頁脆如秋葉，稍用力便碎。上面畫滿奇形怪狀圖案符號，蠅頭小字密密麻麻，看得眼花。

林陽燊捂住額頭。他這是造了什么孽？陷入這怪圈。楊兄說當年他三年才入門閃電式，現在只有三天。按部就班慢慢修？

腦海里一道身影閃過。林陽燊視角變成第三人稱。

只見他肉體放下書，抱頭在地上翻滾。七孔流出液體匯聚一灘。片刻，黑漆漆一灘蠕動，變成毛絨絨之物?？幢秤埃杖皇侨肆⒍鸬碾嗍?。

豚鼠“5151”叫著，對著古籍指手畫腳。

林陽燊回過神。在豚鼠指示下，他拿起從周府順來的筆墨，在《劍宗普化修煉指南》上亂涂亂畫。最后聞了聞，將墨汁喝下。

豚鼠表示，這劍法本座已基于你的悟性提煉，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現是林陽燊專屬青春版。這就去實踐演習。

林陽燊簡單翻閱修改后的《劍宗普化修煉指南》。他看懂了。這是一卷劍譜，類似固定動作套路的劍舞，用來舒展筋骨，調運肌肉發力，配合呼吸吐納。除了鍛煉，還能形成一定戰斗力。

但它不純粹是一整套武功，更像為破解特定劍法設計。是的，針對神教鎮教神功，《血箓劍經》。

全篇對血箓劍經只字未提，總式十八招特定劍型，似乎專為破解血箓劍經而設。不止文字解釋，每式配合人形經脈圖，紅筆勾勒重點經脈，講解訣竅。成書時大概為廣傳天下考慮成本，沒加留影。講解異常精妙。

豚鼠重置了什么？它用墨涂掉大部分講解，在許多人形圖上畫叉。當然不是亂涂，刪掉的都是它判定無用的垃圾。打叉處，是它眼中那一招使出的破綻。刪掉一大堆，最后只剩三幅圖。

這家伙是不是沒意識到那些被去掉的“糟粕”才是給一般弟子講解的精華？林陽燊斜眼瞅它。要不是他學識廣博，打過各種基礎，這狗爪子刨過的劍法鬼才學得會！

“劍式我都記住了，接下來去哪？”

黑影人楊兄點頭。妖孽，這也能學會。抓緊時間，殺猴煉心。把這段路猴子殺空，就不追問你在我古籍上涂畫撕圖的事。

“猴子？響石山不是周家和精怪勢力占著嗎？能看著野生動物侵占資源？”

響石山對猴子泛濫頭疼已久。這些猴子不蠢，欺軟怕硬，躲著精怪，專對凡物下手。山里沒天敵，以前的村民縮在周家喝湯，它們更沒了制約，影響了生態平衡。還整天叫，打擾各方清修。拿來練手吧。它們一般聚集山道邊緣小偷小摸，現今我斷了山道，應該在小路薅商隊羊毛。

“走，去小道看看。”

楊兄聲音冰冷。

林陽燊沒出聲，只點頭。心里憋著火，急需發泄。

兩人貓腰，借樹影遮身，摸上羊腸小道。腳下黏糊糊的。低頭看，林陽燊胃里翻騰。小道躺著十幾具尸體，周家護衛、村民，死狀凄慘。缺胳膊少腿，有的腦袋啃掉一半，露出腦漿血肉?？諝鈴浡雀簟?

一群毛發臟兮兮的猴子圍著尸體，大口撕咬，發出“嘎吱嘎吱”咀嚼聲。

“這…怎么回事？”林陽燊忍著惡心，聲音顫抖。

楊兄臉色難看，蹲下檢查尸體，眉頭緊皺。

“刀傷?！睏钚致曇舻统?，“看傷口，利刃砍殺。”

“刀傷？”林陽燊愣住，“商隊和周家內訌？”

“不像。”楊兄搖頭，“雙方都有死傷。周管家和商隊的人一個不見。不正常。”

林陽燊也覺蹊蹺。環顧四周，小道旁樹木有折斷踩踏痕跡，地上凌亂腳印。這里發生過激烈打斗。

“看來，有人伏擊了商隊和周家?！绷株枱稣f，“不知什么來頭，為何如此。”

“不管是誰，目的不簡單?！睏钚制鹕?，眼神閃過寒光，“這響石山，比想象中復雜。”

一只猴子跳上尸體，抓起血肉塞嘴。

“畜生！”林陽燊暴怒，像野獸沖出。菜刀劃過銀弧，殺氣凌厲，劈向猴子。

“噗嗤！”猴子沒慘叫，被一刀兩半。鮮血內臟濺地。

“吱吱吱！”其他猴子驚叫，四散逃竄。

“都給我死！”林陽燊雙眼通紅，殺意凜然。揮舞菜刀，沖入猴群。

豚鼠“優化”的劍招，三變式，凌厲刁鉆，攻擊猴子要害。刷得突臉，人反應不及，剖魚刀刺在身上。閃電式講究快，無與倫比的快。反應不及，招架背板無用。

“噗嗤！”“噗嗤！”“噗嗤！”

刀光閃過，血肉橫飛。猴子倒下，慘叫。

“他娘的，老子跟你們拼了！”林陽燊越殺越瘋狂。忘記恐懼危險，腦海只剩殺！殺！殺！殺光畜生！為慘死村民報仇！

楊兄站一旁，靜靜看著。眼神復雜。知道林陽燊將憋屈和對村民的憤怒發泄在猴子身上。更何況，畜生喝人血吃人肉，便有了路徑依賴，以后會掠奪落單老弱婦孺。

響石山，注定腥風血雨。

不知多久，林陽燊停下。原地喘粗氣，胸膛劇烈起伏。身上沾滿猴血碎肉，像從紅色廢料池爬出，雙目圓瞪，猙獰可怖。

平整小道變露天屠宰場。猴尸、殘肢斷臂，血流成河，慘不忍睹。

“呼…呼…”林陽燊深吸氣，平復心情。知道村民為雙倍工錢將命交給商隊，遇強盜豺狼虎豹正常。但這明顯不對，是針對商隊的截殺。周家尸體沒一張人皮，商隊護衛不見蹤影，必定施展邪法鼓動村民送死。山賊截殺哪有雙目爆出、剜鼻鉤舌的死相。幸虧來得早，現場沒被猴子破壞完，不然真讓他們瞞天過海。

楊兄察覺什么，猛拉林陽燊，低喝：“小心！”

幾道黑影從樹林竄出，撲向他們。體型巨大猴子，呲牙咧嘴，目露兇光，來報仇。

“來得好！”林陽燊冷笑，不退反進，揮刀迎上。

新的廝殺展開。

密林中，一雙沒有眼白的眼睛，默默注視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