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稅骸熔爐的心跳

領主府地下三層的防腐霧氣像粘稠的齒輪油，順著機械觸手的關節縫隙滲入。陸凡貼著滲血的合金墻壁前行，指尖摩擦出的源質粉塵聚成細小藤蔓，在黑暗中探知著齒輪陷阱的震動頻率。懷表的9992數字下方，“鉤爪之眼·逆反”的詞條像塊燒紅的齒輪，將實驗室布局清晰烙印在視網膜上。

“三點方向有齒輪鋸陷阱，十二具守衛的動力核心是第121次輪回的陸凡心臟。”沐紅綾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帶著金屬摩擦的雜音，“他們的晶狀體還連著監視法陣，能預判我們的動作。”

陸凡的機械觸手驟然繃緊，鉤爪在齒輪鋸劈落的瞬間逆向旋轉，鋸齒狀的源質粉塵精準切斷對方的能源線。組件掃描穿透金屬門的剎那，他瞳孔驟縮——走廊盡頭的9998號培養艙里，母親的靈魂水晶被齒輪鎖鏈吊在半空，水晶表面的藤蔓紋身正在被稅骸能量一點點剝離。

“是‘輪回收割者’守衛。”他低聲說，機械觸手的根須紋路掃過最近的守衛胸腔，“他們的機械心臟刻著前輪回的死亡日期，和懷表的數字同步。”

通訊器傳來老鐘的齒輪摩擦聲：“陸凡，稅骸熔爐的核心就在水晶下方，趙少康正用抗稅者的靈魂點給星際艦隊充能——”

話未說完，頭頂的齒輪突然倒轉，十二道齒輪狀的光束從天而降，在陸凡周圍形成封鎖陣。光束中，機械稅吏的身影顯形，他們胸口的晶狀體泛著趙少康的機械音：“第9999次實驗體，你的反抗，不過是燃料提純的必要步驟。”

陸凡的機械觸手本能地甩出，卻在觸碰到光束的瞬間被反彈。他“看”見了光束的本質——前輪回陸凡的眼球能量被壓縮成齒輪形態，每一道紋路都刻著抗稅者的絕望。母親的靈魂水晶在光束中發出悲鳴，虛影蜷縮成胎兒的姿勢，像極了綠藤秘境崩塌那晚的模樣。

“破碎重構：母愛組件·共振。”陸凡咬破舌尖，源質粉塵混著鮮血噴在機械觸手上，“媽媽，還記得你教我種的第一株番茄嗎？”

水晶突然爆發出刺目強光，母親的虛影睜開眼睛，后頸的齒輪印記與陸凡的機械觸手產生共鳴。光束出現裂痕的瞬間，陸凡看見培養艙群的最深處，趙少康正將手按在巨型齒輪上，齒輪表面刻滿了所有輪回陸凡的名字，排在最后的“第10000次”正在發出紅光。

“趙少康！”陸凡的機械觸手穿透光束，鉤爪精準刺向趙少康的機械心臟，“你用了9998次輪回，就為了培育我當燃料？”

趙少康的機械義眼閃爍著紅光，機械心臟表面流動的稅骸能量突然暴漲：“錯了，是9999次。”他指向身后的稅骸熔爐，“看見那些沸騰的熔漿了嗎？前9998次的陸凡都在里面，而你，是最后一塊能啟動齒輪王座的鑰匙。”

沐紅綾的佩劍突然從側面斬來，藤蔓劍氣斬斷了趙少康的機械臂：“你以為困住陸凡，就能啟動星際艦隊？”她的銀表正在瘋狂倒轉，機械義體表面浮現出齒輪狀的裂痕，“第731次輪回，我們就把共生公式刻進了他的基因！”

陸凡趁機沖向培養艙，機械觸手卷住母親的靈魂水晶的瞬間，初代轉化桌突然在懷中發燙。桌面浮現出前9998次輪回的陸凡殘影，每個殘影都將手按在桌面上，最終匯聚成完整的共生公式——那是用抗稅者的血與淚寫成的，齒輪與藤蔓共振的密碼。

“老鐘！”他大喊，“把黑市所有的源質粉塵注入熔爐，啟動公式！”

老鐘的聲音帶著釋然：“早就等著這一天了，小崽子。”通訊器傳來劇烈的齒輪轉動聲，“源質炸彈已經激活，稅骸熔爐馬上會變成世界樹的養料——”

星際艦隊的轟鳴聲突然穿透敘事層，十二艘齒輪戰艦從天花板裂縫中駛出，艦首的“熵滅炮”對準了稅骸熔爐。趙少康的機械心臟發出狂笑：“來不及了，星際文明的齒輪，終將碾碎所有——”

沐紅綾突然擋在陸凡身前，銀表的時間減速在她身后形成巨大的齒輪屏障：“陸凡，帶著公式走！”她的機械義體正在崩解，露出底下布滿傷痕的人類軀體，耳后的眉形疤痕與陸凡完全相同，“我和你父親在第731次輪回就約定，要用生命為你爭取三分鐘。”

陸凡還未來得及開口，沐紅綾已沖向星際戰艦，佩劍在手中化作藤蔓巨刃，斬斷了第一艘戰艦的炮管。她的背影與父親日志里的全息投影重疊，同樣的堅定，同樣的決絕，同樣在最后時刻，把生的希望留給了他。

趙少康的機械心臟出現裂痕的瞬間，陸凡將共生公式注入稅骸熔爐。沸騰的熔漿突然逆流，抗稅者的靈魂點化作金色藤蔓，順著他的機械觸手在熔爐核心扎根。他“看”見了所有前輪回的陸凡，他們的笑容在藤蔓上綻放，將稅骸能量轉化為世界樹的源質。

星際艦隊的熵滅炮轟然開火，卻在命中熔爐的瞬間，被新生的藤蔓吸收。陸凡抬頭，看見世界樹的幼苗從熔爐核心破土而出，根系纏繞著星際戰艦，葉片閃爍著抗稅者的光芒。趙少康的身影在藤蔓中崩解，臨終前，他的機械義眼倒映出齒輪王座的坐標——那是星際文明的母星，也是第10000次輪回的起點。

母親的靈魂水晶在他掌心溫熱，懷表的數字跳變為9991/10000，表盤內側的星圖顯示，所有敘事層的抗稅者正在通過世界樹根系連接。老鐘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

“熔爐炸了，萬界錨點碎了，星際艦隊退了。但陸凡，你看熔爐的核心——”

初代轉化桌靜靜地躺在世界樹幼苗的根部，桌面的“阿凡”小名旁，不知何時多了行小字：“第9999次輪回·共生啟動”。而在幼苗的枝葉間，沐紅綾的銀表靜靜懸掛，指針永遠停轉在“03:14”——那個抗稅者用生命換來的，永恒的黎明。

當陸凡鉆出領主府時，貧民窟的廢墟上已鋪滿世界樹的嫩芽。小鐵帶著孩子們圍上來，他們的胸口，曾經的稅收鎖鏈變成了藤蔓紋身，眼中閃爍著從未有過的光芒。老鐘捧著從熔爐回收的齒輪組件，上面刻著前輪回陸凡的誓言：“藤蔓會從齒輪裂縫生長”。

“陸哥，”小鐵舉起個齒輪狀的陶罐，里面裝著泛著微光的源質粉塵，“老鐘說，這是抗稅者的火種，能在任何齒輪上播種希望。”

陸凡點頭，機械觸手輕輕觸碰陶罐，源質粉塵在齒輪表面發芽，長出第一片帶著齒輪紋路的藤蔓葉。他知道，星際文明不會輕易放棄，齒輪王座的威脅還在虛空中游蕩，但此刻，母親的靈魂水晶終于回到他身邊，初代轉化桌的共生公式已經覺醒，世界樹的根系正在敘事層蔓延。

懷表在胸口跳動，不再是倒計時，而是生命的鼓點。陸凡望向星空，那里，星際艦隊的齒輪正在崩解，而世界樹的枝葉，正朝著齒輪王座的方向生長。他握緊初代轉化桌，知道下一站，將是星際文明的母星，那個用齒輪統治宇宙的地方。

但此刻，他低頭看著掌心的藤蔓葉，葉片上的齒輪紋路在月光下閃爍。父親的日志、母親的靈魂、沐紅綾的誓言，都在這片葉子上匯聚。抗稅者的路還很長，但至少在此刻，所有的犧牲都有了意義——當世界樹在稅骸熔爐的核心扎根，當齒輪第一次為藤蔓的生長發出悲鳴，屬于機械與生命的共生時代，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