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妗妗抽抽搭搭躲在寧夫人身后。

“我……我都聽姨母的。”

靳妄幽眸落在寧幼臉上。

“你是怎么想的？”

女人臉色煞白：“寧總說的對，我就是個婊子，配不上您，也不敢妄圖攀高枝，您和蘇小姐才是天作之合。”

靳妄臉色漸沉。

記憶中，總是笑嘻嘻追著他的少女如今似一只受驚的鳥兒，懦弱驚怯。

寧明知開口：“妄哥，這回你放心了吧？走走走，咱們去吃飯，順帶給妗妗接風。”

蘇妗妗在畫展上獲了獎，剛從國外飛回來。

寧幼看向電視里的作品，無力扯扯唇角。

《腐爛與新生》是她高中時的靈感。

『宿主，上級剛說，只要你這具身體一死，就可靈魂抽離，重新換具干軀體。』

寧幼收回目光，點點頭。

她徑直走向給她準備的客房，簡單沖了個熱水澡，擦干白裙沾染的污泥。

做好一切，打碎餐盤，拿起碎片就要割大動脈。

“寧幼！”

“你在干什么？”

門被用力踹開。

寧幼心臟猛烈收縮，怯懦垂頭，害怕得不停顫抖。

她緊緊將雙手藏在身后，碎片尖銳刺破掌心也渾然不覺。

靳妄語氣加重：“玩自殺？進貧民窟四年，你長本事了！”

“對不起靳先生，我——”

“靳哥哥……已經超了預定時間，再不去，菜該涼了……”

蘇妗妗哭腔噥噥的聲兒傳來。

空氣靜默，半晌后，靳妄大步摔門而出。

寧幼被震得肩膀一顫，蹲身，抱膀發呆。

靳妄矜貴冷靜，鮮少失態，剛才……是真動了怒。

不知過了多久，女傭推門而進，恩賜似扔過來一個饅頭。

“吃飯了！這次再弄臟，可沒有多余的給你，還真當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

“靳先生說了，要是你再敢作鬧，就把瘋人院那位也丟進貧民窟，讓她嘗嘗滋味！”

女人向來渙散麻木的瞳孔驟然劇縮。

月月……他竟拿月月威脅她！

寧幼聽見自己啞聲回答：“好，我知道了。”

寧家剛大張旗鼓認女歸家，如這么快就出意外，寧家百口莫辯。

所以，她現在連死都不能。

33心疼得都快哭出來：『宿主……』

『我沒事，真的沒事，現在不行，就以后找機會吧。』

傍晚，靳妄為補償蘇妗妗，派人送來999多紅玫瑰。

不多時，外面女傭說話聲飄進寧幼耳朵里。

“靳先生送了那么一大捧玫瑰來哄妗妗小姐，好浪漫！”

“可寧幼不是大少爺的親妹妹嗎？靳先生的女朋友為什么還是妗妗小姐？”

“你懂什么！寧幼在貧民窟不知被多少賤民嘗過滋味，靳先生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聲音遠去。

『明明是靳妄親手將宿主送去折磨的，他憑什么能擺脫干系！』

33氣得大罵，寧幼木然蜷縮在墻角發呆。

這時，送飯女傭踹門進來：“吃晚飯了！夫人令你下樓去吃。”

寧幼囁嚅應是，弓著背走下樓。

貧民窟長久的暗無天日使她在燈光下感到怯懦。

寧家晚餐很豐盛，寧幼卻始終只小心翼翼扒拉碗中白米飯。

靳妄沉聲問：“靳，寧兩家聯姻的是寧家女兒，將婚事讓給妗妗，你確定不后悔？”

后悔？

寧幼最后悔的，就是接下這個攻略任務。

妹妹攻略靳妄失敗，精神失常。

沒辦法，她只得穿過來，代替妹妹繼續。

可結果卻是，她們姐妹二人，一個被刺激癲瘋，一個生不如死！

“我對靳先生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寧夫人也說道：“阿妄，妗妗才是我外界公認的女兒。”

靳妄眸光一直追隨輕薄如雪片的女人。

寧幼不敢再看男人眼睛，匆匆扒拉兩口飯，落荒而逃。

『宿主，靳妄是怕女傭虐待你，才去看看，然后……就阻止了你割腕自殺。』

『你想說什么？』

『宿主確定要更改攻略對象嗎？』

怕寧幼誤會，33連忙解釋：『33就是覺得重新開始太過困難，不如利用愧疚……』

『不用再說了。』

寧幼蝶羽般睫毛輕顫：『我確定更改。』

被這么一攪和睡意全無，她悄悄走到帝江庭后花園。

空氣靜謐，和不遠處游泳池的私趴樂聲形成強烈對比。

說來好笑，在貧民窟待久，躺泥土上，竟比柔軟大床更有安全感。

寧幼驀地看到靳妄在遠處抽煙，渾身一僵。

下意識扭頭就要走，卻被叫住：“寧幼！”

他是寧家準女婿，在這兒不奇怪。

“靳先生。”

寧幼只能停住腳步。

女人身上還穿著不合身的雪白長裙，驚怯垂頭，下巴尖尖，原有嬰兒肥的臉蛋兒瘦脫像。

靳妄莫名煩躁。

“你怎么變成這樣了？裝得可憐兮兮很有意思嗎！”

寧幼臉色煞白：“靳先生，我以后定不會再出現在您眼前，打擾您。”

說完，怕被在附近開party的表姐看到找麻煩，匆匆離開。

『宿主，靳妄還在看你離開的方向。』

『嗯。』

寧幼眸光空洞。

『33，我想去看月月。』

月月，就是寧幼的親妹妹，攻略靳妄成功在即，卻不知為何，突然癲狂。

『宿主，33陪著你。』

寧幼面上終于有了笑意：『好。』

“臭婊子！給我滾出來！”

還沒來得及反應，門被砰得踹開。

三兩女生闖進，不由分說拽起寧幼干枯毛躁的頭發。

她被拽到泳池邊。

水中年輕男女穿著清涼，正神色不一打量她。

流動冷空氣使寧幼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妗妗，這就是你那個小表妹啊？嘖嘖，真丑！”

蘇妗妗委委屈屈哽咽：“別這么說，表妹才是寧家真千金。”

“真千金又怎么樣？還不是只能眼巴巴看著心愛之人娶別人！”

寧幼垂頭，不敢看這些豪門小姐。

她喜歡靳妄的事，人盡皆知。

33氣得直掉淚：『宿主哪里丑了？明明是這些年的虐待……才、才、宿主——！』

寧幼突然被拎起衣領，雙腳懸地。

“你覬覦自己表姐的男朋友，還要不要臉？”

“剛才在后花園，又是怎么勾引靳先生的，嗯？”

“對不起。”

寧幼本能道歉。

『宿主！』33驚叫：『不是你的錯！更何況，你們什么都沒做！』

可她們說她做了，她就只能做了。

這個道理，是她在貧民窟哭啞嗓子才明白的。

“給我們道歉有什么用？正主在這兒呢！妗妗眼睛都哭紅了，她那么善良，你怎么有臉欺負她的！”

蘇妗妗柔柔弱弱勸道：“算了吧，表妹她不是故意的。”

女孩恨鐵不成鋼：“妗妗，你就是太善良了。”

看向寧幼，強橫命令：“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