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史萊克學院外院主教學樓，頂層會議室。

陽光透過落地水晶窗灑入室內，映出精致的書架與古老的戰魂雕像。

周漪站在桌前，神色凝重。她的對面，是外院真正的權力核心人物——外院院長，言少哲。

“你說他們兩個……釋放出濃烈殺氣，僅憑威壓就讓整個班級幾乎癱瘓？”言少哲捻著胡須，聲音平淡，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鋒芒。

“是的，”周漪點頭，“那不是尋常魂師壓制所形成的威勢，也不是模擬戰斗訓練能產生的氣機。”

她頓了頓，沉聲道：“那是……生死之間磨練出來的殺氣。他們不是在練武，是真正的在戰場上殺敵。”

言少哲手指輕敲桌面，瞇起眼睛：“新生，才三年不到……你確定？”

“他們親口承認，兩年半在某種特殊空間中，與所謂‘虛空生物’戰斗。”周漪微微抬頭，“擊殺數量，破千萬。”

空氣一瞬凝固。

“虛空生物……”言少哲神色終于發生了變化。他沉默良久，忽然站起身。

“我親自去見他們。”

---

半個時辰后，教學樓·B棟訓練場。

古龍和楊玉塵正在清理訓練器械——當然，所謂“清理”，是楊玉塵坐在魂導石上吃柿子餅，古龍正用武魂之根卷起地上的沙袋疊成一座“訓練之塔”。

“你這搭得跟個木靈法陣一樣……就差祭天了。”楊玉塵啃了一口餅。

“你一個魂技放出來就像是蚊子飛行軌跡，竟然好意思評論我的結構美學？”

“你行你上。”

“我不想上，我怕一不小心‘塔’活了。”

“……”

這時，一道沉穩卻帶著壓迫感的腳步聲緩緩響起。

兩人神色一凝，同時望向前方。

只見一位身穿金邊長袍、眉宇深沉的中年男子，正朝他們緩步走來。他的身后，是神色復雜的周漪。

“你們兩個，就是古龍和楊玉塵？”

古龍與楊玉塵對視一眼，心中已然明了身份。就是那天用兩枚升魂丹侮辱他們智商的那位。

“外院院長，言少哲。”古龍開口，語氣冷靜。

“我們聽說過你。”楊玉塵隨后接上，“據說您以前是打了三位魂圣連勝十局的存在。而且我們前幾天還見過面來著。”

“那是過去的事了，”言少哲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他們身上，神情卻越發深沉，“我今天來，是親自感受一下你們的‘殺氣’。”

“……您確定？”

古龍看著他，聲音依舊溫和，眼中卻已泛起波瀾。

“可以。”言少哲站定，腳步不動。

下一刻，古龍輕輕閉上眼。

一縷若有若無的虛空根須在地面浮現，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窒息般的壓迫——

轟——！

無聲的氣機仿佛空間塌陷，空氣中浮現一絲肉眼難辨的黯淡紋路。那是無數場殺戮中磨出的精神殘痕，在現實中投下的戰場幻象。

楊玉塵并未動，只是指尖一彈，一道細若發絲的“傀儡絲”悄然貫穿空氣，如靈魂刺骨般的寒意直逼核心識海。

言少哲原本穩如山岳的神色，終于動容。

他閉上眼，在兩股殺意交匯中靜靜感受，良久之后，緩緩睜開。

“你們殺過人。”他說。

古龍道：“殺的不是人，是不該存在于這世上的虛空之物。”

楊玉塵接著道：“不過，有些人的所作所為……連虛空生物都嫌臟。”

言少哲沉默數息，忽然一笑：“有意思。”

他回頭看向周漪：“他們兩個，新生考核……不用參加了。”

“從現在起，我親自為他們申請特殊觀察者身份。課程自由，戰斗等級不限，隨我進修‘內院級別資源試用’。”

周漪一驚：“……院長，這——”

“信我。”言少哲目光微亮，“他們兩個，不止是史萊克的新生……更可能是，未來為這片大陸劃破黑暗的利刃。”

古龍挑了挑眉：“我們只是來上學的。”

楊玉塵小聲嘀咕：“能不能別老當利刃了？我只想劃拉點學分……”

言少哲笑著轉身，卻語氣溫和卻斬釘截鐵：“你們注定不可能只是學生。殺過千萬生物的魂師，也不該躲在教室里背書。”

——————————————————————

天星之淵再啟，血祭封號

天星遺址，初次異動時間為三年前。

那一日，古龍與楊玉塵恰好因歷練而重返星斗大森林北方，為歷練選擇目的地時無意間回到了當初他們獵殺“天星藤”時的地方。卻意外目睹了那裂縫誕生的瞬間。

沒有雷鳴，沒有魂力波動，只有——天空靜默一線，大地突兀下陷，一道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黑色縫隙緩緩開啟，如眼球被尖刀劃開。

虛空生物如潮涌現，最初只是十數只，但其中每一只都擁有極端高強的精神污染性與空間擾動能力。而后，更多黑影蜂擁而出——

那時，他們才不過八歲半歲，魂力不過二十多級，卻硬是靠著先天造化傀儡武魂、虛空生命之樹武魂、魂技與謀略，在接下來的兩年半時間里死守谷底。

無數次幾近戰死，無數次輪流斷魂力、吞藥草，甚至曾以靈魂與武魂為代價進行燃燒激發。索性，還有一棵大樹作為他們的底牌一直存在著，或是修補，或是恢復，或是提供補給。

直到四個月前，他們終于成功在裂縫邊緣布下封禁結界，結合魂力、傀儡、虛空生物尸體以及大樹最后生成的一段“虛空之藤”構筑出一道臨時封鎖。那時起，這恐怖的虛空獸潮才得以暫時停息。

也正因如此，外界首次發現藤裂谷異動，是在兩個月前。

裂縫盡頭的封鎖法陣，因能量波動外泄，被在星斗森林外圍幫助后輩獵取魂環的幾名魂師發現，并一步一步的上報給星羅城，再由城市情報層級送往史萊克學院情報組。

但因無明顯空間坍塌、無魂獸暴走，學院也并未重視，僅將其列為“森林能量波動異常”，當作雜事暫緩處理。

直到現在。

……

史萊克學院·外院議事廳

“蔡副院長，您之前下令偵察的那處地點……回報了。”

“哪處？”史萊克學院外院副院長蔡媚兒頭也不抬。

“星斗北部，藤裂谷——我們派去五位包括言院長在內的封號斗羅……其中寇藍長老……戰死。”

“你說什么？！”

一封號隕落，學院震動。

一紙小事，竟牽出遮天之禍。

——————————————————————

海神閣驚變，蒼穹將傾

……

星斗大森林·北境藤裂谷

五名封號斗羅落地的瞬間，地脈一顫。

天空仿佛被什么東西扯動，一股扭曲的黑霧自谷底噴薄而出，縫隙之中響起斷斷續續、仿若咀嚼骨骼的聲響——

“呃……這里的空間……在滴血。”

話音未落，一頭扭曲如黑蛛的六足虛空異獸從裂縫中猛然沖出，身形只是一閃，下一秒——

“寇藍！”

那名叫寇藍的封號斗羅只來得及轉身，便被虛空異獸撕裂成無數斷肢，連靈魂都未逃出，就化作一灘蠕動的紫黑泥漿。

“空間位移？！不對……是位面躍遷！”

“快結陣——！把縫隙壓住！！”

剩下四人怒吼，瞬間釋放領域，三種風格迥異的氣息交織——光明、烈焰、雷霆與凈化神光一齊沖天而起！

可是……

他們發現，那縫隙在吞噬領域本身。

三名封號斗羅全力催動魂技，強行鎮壓裂縫。他們必須擋住此地，否則整個星斗北境將化為“異界降臨點”。

但代價沉重。

第二日凌晨，一聲凄厲咆哮震天撕地。

又一名封號斗羅，在被十余頭虛空獸圍攻后，魂骨盡碎，元神崩滅。

——最后，僅剩三人死守裂口，以自身為陣眼，將身軀煉化為“人柱結界”，以命封印。

……

史萊克學院·外院廣場

“讓一讓！讓一讓——言院長他……他傷重歸來了！”

一襲長袍破碎，胸前鮮血凝結成冰晶，臉色蒼白至透明，言少哲踉蹌踏入大門，手中捧著——

寇藍與林瞳二人的魂導銘牌，碎裂成兩半。

全場寂靜。

數秒后，言少哲看向天穹，雙手顫抖，低聲咆哮：

“立刻，召集——海神閣全體成員！”

---

史萊克學院·海神閣主殿

十余名身穿海神袍的身影自各地歸來，落座大殿。

一名銀發老者最先開口：“言院長，你說的虛空獸潮，是否就是三年前那傳聞中被你否定的‘位面不穩’？”

“是。”言少哲沉聲點頭，“我錯了……那不是不穩，是正在裂開。有人，或者某種力量，正在嘗試入侵這個世界。”

“若真如此，為何這三年來一直未曾爆發？”

“因為……”言少哲閉眼，緩緩道：“有人……替我們封住了裂口。一直在拼死抵抗。”

一瞬間，閣中寂靜得只聽見火燭的噼啪。

眾人面色皆變。

“誰？”銀發老者聲音驟冷。

“外院新生-古龍與楊玉塵。”

一時間，整個海神閣——轟然失聲！

……

——————————————————————

海神閣會議

海神閣深處，魂力屏障層層交錯，遮斷一切窺探。圓形會議廳內，議席以魂力修為高低為序排列，坐席如山岳環繞中央——那是一張高背魂木鑄成的主椅，此刻空無一人。

穆恩·光明神龍，史萊克唯一的一位九十九級極限斗羅，此刻卻僅能半臥于魂輪浮椅之上。脊椎損毀，他已不能久戰，甚至連站立都需以魂力強行支撐。唯那雙仍然如琉璃般的眸子，冷冽如神。

副閣主玄子環臂而坐，滿手食盒。牛眼通紅，一口一口咀嚼不斷。他乃饕餮神牛武魂，雖有九十八級之力，卻因魂力失衡終生饑渴，需不時進食以維穩體魄。

穆恩緩緩抬手：“言少哲，把你看到的，從頭到尾說一遍。”

言少哲站在魂陣中央，眼中仍殘留驚悚。

“天星遺址，三年前發生第一次異動，半年前被關閉……就在今日，我們才知，一切皆是兩個孩子守下的。”

“古龍，楊玉塵。當年年齡僅僅是八歲半，魂力二十幾級。控制、強攻、輔助三系融匯，斬殺虛空生物無數。我等五人親至，僅片刻便折損一位同袍。更何況他們還是在三年前就開始鎮守這虛空戰場了。”

“若非少年二人壓制虛空獸潮時長兩年半，恐怕今日整個星斗大森林，都已……”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林老捋須嘆息：“此事……我們竟毫不知情？”

玄子一拍桌，“你不覺得奇怪嗎？從開學第一天我就聞到那倆小子的魂力氣息里，有血，有鐵，有戰場的火藥味。他們不像十一歲……倒像殺戮歸來的老兵。”

弓老冷哼一聲：“想藏，除非有鬼教。外院你們是怎么教的？”

言少哲低頭不語。

“這些孩子，不是邪魂師吧？”武魂系副院長蔡媚兒皺眉。

“不是。”穆恩聲音低沉而有力：“我見過邪魂師眼中的混沌與瘋狂，而這兩個孩子……眼中有生死，有智慧，有責任。”

仙琳兒輕聲道：“我們……是不是欠他們一個解釋，或者一個位置。”

穆恩閉目半晌，緩緩開口：

“海神閣決定，提議將古龍、楊玉塵二人，列為特別編制，賦外院核心權限。”

“另：啟動遺址鎮壓預備計劃，集結內外院精英隊伍——命名為**‘虛空清剿特遣小隊’**。”

老曹齜牙：“我就知道，又要打仗了。”

林老嘆道：“這可不是普通的戰斗，是鎮壓從未在大陸歷史中記載過的敵人。”

玄子抱著盒子，一邊嗑著香肘子一邊說：“我那學生，沒一個是安分的。給他們軍令狀，別說虛空獸，就是地獄，他們都敢闖。”

穆恩緩緩睜眼，目光投向北方星斗深處：

“可愿，為大陸而戰？”

……

——————————————————————

請戰虛空

海神閣會議剛散不久，鎮守天星遺址的封號斗羅再次傳來魂導訊息。

——“虛空生物已大規模聚集，部分已異化為高階變種。普通魂技無效，即便封號斗羅全力一擊，亦只能暫時逼退，無法真正殺傷。”

這一訊息，如驚雷般擊入海神閣每一位閣員心中。

穆恩蒼白的手指微微發抖，將訊息轉交玄子后，開口道：“去把他們兩個叫來吧——是時候聽聽他們的答案了。”

不到半柱香，古龍與楊玉塵立于魂陣中央。身形依舊稚嫩，但眼神早已沉如死水般深邃，令在座封號強者都不由得正視。

“你們的攻擊方式，是否與這虛空生物……存在什么特殊關聯？”錢多多率先開口，語調沉穩。

“能有效殺傷它們的力量，從何而來？”玄子抬眼，目光如牛角般鋒利。

楊玉塵沒多言，只抬起右手，暗金恐爪魂骨悄然浮現，金絲纏繞之下，一道細若發絲的魂線自他指尖延伸而出，輕輕一纏，竟撕裂了會場中一層布設的魂力結界。

“這是我的魂技——傀儡絲·透。融合虛空之力后，它會直接穿透一切魂力構造，直指本源。那些虛空獸本身就是能量構造體，能量越強，越容易在內部引爆。”

古龍亦雙手一合，淡紫色的靈光自掌心綻放：“我的虛空生命之樹，根須可以滲透異域能量，再導入自身魂技體系中。說白了，我的‘納靈’和‘潮汐’，如今既是恢復技，更是壓制虛空的封鎖術。”

穆恩半躺著輕輕點頭：“所以你們能斬千萬虛空獸，而他人魂技卻難以奏效。”

蔡媚兒忽然打斷：“你們可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接下來，你們會成為戰線最前沿的靶子。”

楊玉塵輕笑：“靶子？不不，是收割者。”

古龍則神色平靜，眼神如水：“那些東西若溢出裂縫，整個星斗大森林、斗羅大陸、甚至整個斗羅星都不會有安寧日子。我們守了它兩年半，不介意再回去繼續守。”

“請戰！”兩人齊聲，毫不遲疑。

言少哲此時邁步向前，沉聲開口：“閣主，我申請親自護送兩人前往天星遺址，監督他們參戰，負責前線情報直達海神閣。”

穆恩看了他一眼，緩緩點頭。

“準。”

……

當天傍晚。

星斗外域，專屬魂導飛車高速破空，一路直指天星遺址。飛車之內氣氛沉重。

言少哲沉默半晌，終于問道：“你們，真的準備好了嗎？那可不是學院練習場……是活著都算奢侈的戰場。”

楊玉塵偏頭一笑：“這話你三個月前就問過了。”

古龍閉目靠窗，淡淡回應：“這次，我們可不只是為了生存，為了贏，也是為了自己的魂力等級。”

飛車轉入隱形狀態，風壓驟然一靜。

三人同時望向遠方——黑云滾滾，雷鳴低嘯，如沉睡的巨獸翻身。天星遺址已在視野盡頭逐漸成型。

殺戮，即將再次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