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烙印與睜眼

“呼——終于……終于是……可以離開了。”

古龍踩在松軟的林地上，身后的灌木已然密布，沒有了那熟悉的焦灼空氣與虛空氣息。他張開雙臂深深吸了一口久違的自然清新，整個人像從牢籠中掙脫出來般放松。

楊玉塵卻一邊前行，一邊警覺地回頭看著那片虛空戰場的方向：“別急著松氣，我總覺得……好像……還有什么事情還沒結束。”

“哎喲我滴哥嘞，你別老是這么烏鴉嘴。”古龍伸了個懶腰，“我可不想剛脫戰場就……”

話未說完，身后忽然傳來一陣低沉的“嗡——”鳴動。兩人猛然回頭，只見那百米高的虛空生命之樹，原本枝葉如云、根系纏地，竟正緩緩向中心收縮，枝干如潮水倒流般卷入核心，樹體急速縮小。

“它這是……？”

“自我封印？”楊玉塵眼瞳一緊，手下意識握緊了傀儡絲。

“不是。”古龍低語，一股熟悉而親切的波動正從那棵樹上傳來——不是死亡、不是消散，而是……歸宿。

只見那樹縮小到巴掌大小，悄然騰空，輕飄飄地向古龍飛來。它繞著古龍緩緩盤旋一圈，竟主動化作一道淡綠色的光芒，凝聚成一個小型的樹狀印記，緩緩落在了古龍的額頭中央。

“唔！”

古龍身子一震，眼神中驟然閃過萬千光影，一道巨樹挺立于虛空之中、萬物生息繁衍于巨樹樹冠之上的神圣意境鋪天蓋地涌入他的識海。生命、虛空、毀滅、重生……紛至沓來。

“古龍！”楊玉塵一驚，伸手按住他肩膀，“穩住心神！”

古龍咬牙閉眼，緩緩盤膝坐下。他腦海之中，原本寄宿在外界的虛空生命之樹，化作靈魂印記烙入其識海，如同開辟出一座小小的世界。樹根深扎，枝葉盤旋，竟與他的精神力和魂力體系悄然融合！

好一陣后，他才緩緩睜開眼，嘴角微揚。

“它認我為主了。”

“你早就感覺到了？”楊玉塵狐疑。

“也不算早。”古龍撓撓頭，“從它開始自己煉果子、給我結魂力晶的時候我就覺得它太‘聽話’了。沒想到，它一直是在選擇時機……把自己徹底交給我。”

“說得好聽，其實是你天天薅它資源，樹不認你都不行。再說了，這不是由你武魂分出來的分株嗎？”楊玉塵白了他一眼。

“哎哎哎，這叫‘共生共榮’。它雖然是被分出來的分株，那時我也沒想到會戰斗那么久，沒有對它進行掌控，它已經誕生出自己的意識了。”古龍嬉皮笑臉地跳起來，“而且有了它的烙印，我能更自由地召喚它，它還能自我隱匿，未來作戰的時候不用再插樹當營地，我直接把基地給帶在身上！”

正當兩人說笑時，極遠之地，星斗大森林的最深處，生命之湖靜靜漣漪。

水波不興，卻在某一刻，猛然蕩出一圈圈細密銀紋。湖中心的碧綠藻影中，一道銀發披散的曼妙身影緩緩睜開了雙眼。

那雙眼睛，仿佛一瞬間穿透了無盡樹海，洞悉了那百里之外的空域。

“虛空……的氣息？而且竟然持續了兩年之久……現在才剛剛停下？”

她緩緩站起，銀鱗在水下微微閃光，一聲輕吟似龍鳴未吐。

“人類之中，居然又出現了這種……不該存在的東西。”

她那原本沉眠如死的魂力，悄然在水底醞釀，一絲絲銀輝繚繞，攪動整個湖底生機。

銀龍王，龍神的半身之一，真正的神祇之血——被這股持續太久的異常終于喚醒了她。

她將會觀望。

她或許……會干涉。

而此時，毫無所覺的古龍正蹦蹦跳跳地喊：“快走快走，我要去大城市洗澡！我要泡溫泉！我要吃香的喝辣的睡軟的！”

“……你是豬轉世吧。”

“你不也一樣嘴饞？少假正經了。”

陽光灑落，風穿林梢，兩個少年，一龜跟在后頭，朝著人類世界的邊緣，踏上了歸途。

而在背后，那隱約沉睡的危機，正悄然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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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魂師聚集地·破石鎮外圍，一家名為“棲靈居”的旅館三樓，門窗緊閉、房門上貼著“謝絕打擾”。

屋里，兩張床上各躺著一人，一個抱著被子像個蛹一樣，一個面朝天大字形攤開。地上零散著吃光的食盒、空水壺，角落那只虛空玄龜則靜靜趴著，雙眼瞇成一條縫，似乎也在“龜生思考”。

“呼啊啊啊……”

古龍打了個響亮的哈欠，從被窩中鉆出一頭亂發，環顧四周后咧嘴一笑：“三天三夜，不愧是我，睡得跟死了一樣。”

“少臭美。”楊玉塵睜開眼，聲音還帶著起床氣，“你打呼嚕吵得我兩次用傀儡絲把你嘴捆上了。”

“難怪我夢里吃糖葫蘆，越嚼越嚼不動……”

古龍揉著臉坐起來，隨手一揮，一顆魂力結晶飛出，片刻間體內魂力潮涌如江海，幾息之間就將他推至極限邊緣。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整個人氣勢驟然一變。

“突破了。”他輕聲道。

“我也是。”楊玉塵點頭，眼中精芒一閃，“三十級。”

屋里一靜，空氣仿佛停滯了半秒。隨后，兩人齊齊轉頭對視，下一刻異口同聲地吼道：

“又要進星斗大森林？！！！”

古龍捂臉嚎叫：“我連洗干凈屁股都沒兩天，你告訴我魂環又要要自己打？！我現在看到那些灌木都想踹一腳！”

“你不止踹了，還昨天半夜夢游出門踹了巡邏的魂師一腳……”楊玉塵面無表情地提醒。

“那不是……戰場后遺癥嘛……”古龍嘟囔道，“你就不崩潰嗎？好不容易離開那個鬼地方，腳還沒出十里地，又得回去？”

“我也想崩潰，但問題是……”楊玉塵低頭看著自己掌心凝聚出的魂力光環，“魂力充盈到快炸開了，再不突破，身體可能就有承受不住了。”

“我也一樣。”古龍撇嘴，一屁股癱在床上，“這感覺就像是才逃出狼窩，外面站了個評委，拿著麥克風問：‘恭喜你通關地獄模式，請問是否開啟噩夢難度？’”

“關鍵是……”楊玉塵一邊穿衣，一邊低語，“我感覺這次進去，可能不會像之前那樣順利。”

“你也有預感？”

“嗯。”他望向窗外，目光越過遠方林海，“上次那棵樹雖然認你為主，但也代表——戰場不再受它保護了。那些虛空生物若再現，可沒人替我們擋了。”

古龍沉默了一瞬，然后露出笑容：“但我們比以前強了，不是嗎？”

“是沒錯。”楊玉塵也笑了，輕輕摸了摸藏在手腕上的傀儡環，“傀儡絲·束的掌控范圍更廣了，‘自創魂技-傀儡絲·絞’也能持續更久。”

“‘圣靈之域’范圍擴大了兩倍，還能自主調節波動。”古龍點點頭，“我們這三天睡覺睡出了質變。”

兩人對視一笑，彼此眼中都沒有絲毫退縮。

“所以，我們什么時候出發？”

“明早。”楊玉塵平靜道。

“今晚先吃一頓好吃的！我要燉靈兔腿、烤飛魚翅、十年魂米飯，還有酒！”古龍伸出雙手比了個夸張的叉。

“你不是說昨天那頓太油膩要清清腸胃？”

“那是昨天的我。”古龍義正詞嚴，“今天的我已經成熟，能承受更多罪孽。”

“你是成熟的飯桶。”

“感謝夸獎。”

屋內一陣大笑，窗外林風低語，似乎也為這場短暫的休整送來一絲溫柔。

但他們心里都知道——

明日之后，便是新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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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斗大森林外的魂師聚集地，人聲鼎沸，嘈雜喧囂。兩道人影擠出魂導交易所，身后還傳來幾位魂導師撕心裂肺的呼喊：

“這塊虛空隕金我出雙倍！雙倍啊！”

“我愿意用家族的六級魂導槍換他剛才那塊適合鍛造弓的話‘瞬息鐵’！”

“慢走！貴姓啊朋友！！”

“我們不姓賣。”古龍頭也不回，淡定地把一塊剛到手的魂導卡塞進魂導器錢包，嘴角輕揚，“嘖嘖，這年頭只要你敢殺，連虛空都能養家糊口。”

楊玉塵邊走邊翻著賬本：“總共賣出了十三塊虛空隕金，其中三塊‘裂空金’，兩塊‘瞬息鐵’，剩下都是那些預留來打造武器，精純且量大的特殊金屬了。加上那些虛空生物尸體特殊部位換的錢，我們現在……有足夠資金配備一整套三級以下魂導器。”

古龍眉頭一皺：“初級魂導器也太寒酸了吧？你我都三十級了，這些玩意兒連震懾都不夠。”

“我們現在最多用三級，買六級的你是準備當倉鼠壓歲錢留到成魂王？”楊玉塵白了他一眼，“先把能用的裝備買全了，剩下的投資點魂導儲物裝備、攜帶型防護罩、魂力奶瓶等。”

“……你說得對。”古龍捂著錢包，淚眼婆娑，“這些錢就像我們喂給玄龜的虛空尸體，來得艱難，花得迅猛。”

兩人很快進入了專賣魂導器的“鐵工坊”，一通挑選后，分別購入：

楊玉塵：二級魂導長刀、一套三級魂導偵查眼鏡（可與神魔之瞳聯動）、三級魂導隱形披風。

古龍：三級魂導炸彈包、三級魂導震地錘、一條能儲存植物能量的二級魂導脈沖綬帶。

出了門，楊玉塵看了看時間：“魂導裝備搞定，干糧呢？”

“你負責魂器，我負責肉。”古龍一臉莊嚴，“玄龜不吃素，我也不愛草。兩人一龜的嘴，能頂一個小村。”

……

半個時辰后，“暴食補給鋪”門前。

“老板！風干魂獸肉五十斤！壓縮干糧八十份！冰爽歡樂飲一百瓶！”

“呃……兩位小哥，是帶小隊進秘境？”

“不是。”楊玉塵指了指正在古龍肩上睡懶覺的玄龜，“我們是帶龜進山。”

老板：“……”

結賬后，兩人又各自補充了魂導儲物空間，檢查完戰斗道具與防護用品，最后站在鎮口，看著遠方森林線一陣沉默。

“怎么，又要進了？”古龍嘆氣。

“誰讓我們魂力剛突破三十級。”楊玉塵無奈一笑，“魂環不配上去，修煉都卡著旦疼。”

古龍狠狠瞪著星斗大森林方向，咬牙切齒道：“我就想休息個十天八天，為什么非得逼我馬上再進去挨打？”

“因為打完之后，你還是會說‘好爽’。”

“……我討厭你說的好對。”

下一刻，兩人相視一笑，一人拎刀，一人背箭，玄龜搖頭晃腦跟在身后。

星斗大森林，他們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