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染港口時,羅春一眼便望見那抹明黃倩影。
楊巧倩立在棧橋盡頭,兩條俏皮的雙馬尾隨湖風輕晃,長裙翻卷如流螢振翅。
“春哥!”少女清脆的聲音傳來,她揮舞著白皙的小手,臉上帶著俏皮的笑意,眼眸彎彎,如同一彎新月。
“小倩,你怎么來了?”羅春心中涌起一股暖意,連忙迎上去問道。
“本姑娘家就在前方那個渡口,難道不能來?”楊巧倩嘟起粉唇,指了一下并不能看到的遠方。
“不是,聽說你在閉關,來得有點突然,我這破地方……都沒做好招待準備。”羅春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呆立在原地回應道。
“哼,滿嘴謊言。”楊巧倩跺了跺精美繡鞋,挺起小胸脯。“難不成想把本姑娘晾在這兒喝西北風?”
“小倩,往這邊走。”羅春說著,便領著楊巧倩往茅屋方向走去。
不經意間,他的目光掃過楊巧倩的修為,發現她依舊停留在練氣三層,忍不住開口問道:
“聽你父親說,你不是在家閉關沖擊練氣中期嗎?怎么跑出來了?”
“總覺得還差那么一絲意境,不想靠破階丹強行突破。于是便想出來走走。”
楊巧倩步伐輕快,雙發鬢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用了破階丹,法力根基會虛浮,日后筑基時還得花功夫補回來,多麻煩。”
羅春頷首表示贊同。楊巧倩雖為中品靈根,卻屬中品里較好的資質,接近上品水準,對破階丹依賴確實不大,穩扎穩打更利于筑基。
但是筑基又談何容易?多少練氣圓滿大修士卡在筑基丹這一關,即便服下筑基丹,筑基成功率也不過寥寥幾成。
“小倩,前些日子,黃道宗入門考核很是熱鬧,以你的資質和背景,為何不選擇拜入仙門呢。”羅春忽然想起此事,語氣帶了幾分認真。
“我家這一脈,就屬我資質好些。”楊巧倩腳步微頓,指尖輕輕攥住裙角,“若我進了宗門,爹爹在族里怕是要孤立無援了。”
羅春沒再多問,楊家雖為小家族,也同樣存在著派系斗爭,其中的復雜糾葛,他多少也有所耳聞。
七拐八繞后,兩人終于到了一間茅屋前。楊巧倩望著破舊的草頂和斑駁的泥墻,眉心微蹙:“春哥,你怎么住在這么破的地方?”
“靈農大多住這樣的屋子,有什么好驚訝的?”羅春推門而入,昏暗的屋內,土灶上正熬著靈米粥。散發著淡淡的米香。
羅春隨手從房梁取下風干麂子肉,撕下幾縷丟進沸滾的粥里——這是給靈寵小秋備的口糧,此刻卻成了待客之物。
楊巧倩在狹小的屋內坐立難安,幫著擦凈土炕后,才輕輕坐下:“不行,我得跟表姐說說,給你換個住處。”
“別,我不習慣吃軟飯。”羅春慌忙擺手。還有幾個月,他便能畝產千斤,獲得靈植夫待遇。入駐碧玉島,到時候居住環境自然改善。
此刻,他用不著欠人情。
“什么軟飯,要不是看在你有制符天賦,本姑娘才懶得管你!”楊巧倩急得臉頰泛紅,鼻尖微微皺起。
“我真沒那天賦!”羅春信誓旦旦的興起手,神色認真。
“我說你有就有!”楊巧倩梗著脖子,下巴微揚,一副篤定模樣,絲毫不讓步。
羅春上下打量她幾眼,無奈搖頭,小妮子年紀不大,道理小就算了,脾氣還真不小。
古人誠不我欺,“有容乃大,窮胸極惡”這話果然有理。
“你若不信,今日帶了多少靈紙?我全都畫給你看。”他索性不再慣著,語氣里帶了幾分較勁。
“哼,正有此意!”楊巧倩氣鼓鼓地從儲物袋里掏出靈紙和符筆,在土炕上擺開瓶瓶罐罐。
又是一輪清潔符繪制,羅春屏息凝神,筆尖在靈紙上游走,最終六次成符。
“進步不小,看來沒偷懶。”楊巧倩眸光微訝,比上次九次成符好了許多。
羅春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這算什么進步,我到現在還是云里霧里。”
“春哥,再來!”楊巧倩眼中燃起斗志,又遞出一疊靈紙。
這次羅春全力以赴,七次成符。每一次落筆,都凝聚了他全部的心力。
楊巧倩咬著下唇,眸中閃過困惑:“你近日是不是沒看書?“
“自然看了,一有空便翻上幾頁。”羅春將符書遞還給她,語氣平靜。
“里面內容我都背熟了,暫時用不上了。”
“當真?”楊巧倩挑眉,顯然不信。眼中滿是質疑。
“嗯。”羅春輕輕點頭,語氣堅定。
“那我可要考考你了,你把風行符繪制之法背給我聽。”
楊巧倩瞬間來了精神,她可不相信這本晦澀難懂的符書能被輕易背熟,時間長了,難免有些細節會遺漏,她有時候也要翻閱一二。
“風行符三重螺旋形:內旋為符心聚氣機,中旋織風紋藏勢,外旋衍八道風芒,對應后天八卦……”羅春娓娓道來,條理分明。
“咦,背的到是很熟練?”楊巧倩目露震驚,半晌才喃喃開口,能把符書背得如此詳細,還做不到五次成符。這讓她有些難以理解。
“難道一切都是我臆想的?他真的沒有畫符天賦?”
隨后,楊巧倩突然安靜下來,有些懊惱:“看來他是真的沒天賦,一直纏著他練符,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愿,他卻始終耐心陪著她胡鬧。”
“早說了我沒天賦,你偏不信。”羅春聳聳肩,語氣帶了幾分得意,“這下好了,又浪費了幾套材料。”
楊巧倩低頭不語,從儲物袋里拿出《滿園春》,指尖輕輕撫過上面的墨紋。
“時候不早了,我得去碧鴛島了,明日再來尋你。”
“若沒要緊事,就別來了。”羅春看著她單薄的身影,心中也覺得不好意思。像是做了什么虧心事。
“我看你住這兒才叫委屈!”楊巧倩抬眸,眼眸中波光流轉。
“明日見!”話音未落,她已轉身消失在夜色中,留下一抹淡淡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