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漂浮的眼球在距離林小雨面龐僅一寸的地方停住了。整個山神廟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連村民們的呼吸聲都仿佛消失了。

骷髏的骨手突然轉向，指向了跪在地上的阿秀。“你...說謊...“秦素心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震得廟宇梁柱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林小雨驚愕地看到阿秀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女孩顫抖著從懷中掏出一本發黃的古籍，封面上用朱砂寫著《山神契》。

“我...我只是想救村子...“阿秀淚流滿面地翻開書頁，“素心姐姐，按契約，這次應該用外人...“

“不！“村長大吼一聲沖上前，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掀翻在地。那本古籍自動飛到了祭壇上，在綠焰照耀下，書頁嘩啦啦翻動，最終停在某一頁。

林小雨壯著膽子湊近，看到頁面上畫著詭異的符文和一幅插圖：一個穿著古代服飾的男人正在將一把匕首刺入少女的雙眼，而他們腳下的法陣與老宅地下室的如出一轍。

“這是...秦家的家徽？“林小雨注意到插圖中男子腰帶上掛著的玉佩，與她口袋里那張老照片上秦父佩戴的一模一樣。

骷髏發出凄厲的尖嘯，廟內頓時狂風大作。古籍繼續翻動，露出最后一頁的血色文字：

“秦氏家主與山神立約，以嫡女雙目為引，血肉為祭，換家族百年興旺。每三十載需獻祭相似者，違者全族殞命。民國十二年，秦氏背約，故遭滅門...“

林小雨如遭雷擊。所以秦家并非無辜受害者，而是這場恐怖祭祀的始作俑者？秦素心是被自己的父親...

骷髏突然劇烈顫抖起來，黑氣從骨縫中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個人形——一個穿著染血旗袍的少女，雙眼處是不斷滴血的黑洞。

“父親騙了我...“女鬼的聲音不再可怖，而是充滿悲傷，“他說只是個小儀式，不會疼...他給我喝了藥...等我醒來時...“

林小雨胸口一陣刺痛，不知為何她能感受到秦素心的痛苦。女鬼轉向她，盡管沒有眼睛，卻仿佛能直視她的靈魂。

“你身上有秦家的血脈，“秦素心幽幽道，“我能感覺到...你是來終結這個詛咒的嗎？“

“我？“林小雨震驚地后退，“不，我只是個普通...“

她的話戛然而止，因為口袋里的照片突然變得滾燙。掏出來一看，照片背面原本寫著“吾女素心“的地方，墨跡正在扭曲變化，逐漸重組成新的字跡：“吾族后裔“。

廟外突然電閃雷鳴，暴雨傾盆而下。村民們驚恐地跪倒在地，不斷叩頭。村長掙扎著爬起來，老淚縱橫。

“林姑娘，如果你真是秦家后人...只有你能解開這個詛咒！“他指向那本古籍，“契約上說，若有秦氏血脈自愿獻祭，詛咒可破！“

“獻祭？！“林小雨聲音都變了調，“你是說讓我...“

秦素心的鬼魂飄到她面前，血淚滴在林小雨手上，卻沒有觸感，只有刺骨的寒意。“不一定要死...“女鬼輕聲道，“但需要勇氣...和犧牲?！?

阿秀突然撲過來抓住林小雨的手：“古籍后面有破解之法！需要秦家血脈持有者與山神重新立約！“

雷聲轟鳴，山神廟的大門被狂風吹開，一個巨大的黑影籠罩在門口。村民們發出恐懼的尖叫，連滾帶爬地躲到角落。

那不是人影，而是一團不斷變換形狀的黑霧，隱約可見無數張痛苦的人臉在其中沉浮。兩根彎曲的、如同山羊角般的黑影從霧中伸出，空氣中彌漫著硫磺的氣味。

“山...山神...“村長癱軟在地，面如死灰。

林小雨雙腿發軟，卻強迫自己站在原地。黑霧中睜開一雙赤紅的眼睛，直視著她。一瞬間，無數畫面涌入她的腦海：

三百年前，秦家先祖為求富貴，在山神廟與邪靈立約；一代代秦家女兒被獻祭；民國十二年，秦素心發現真相后試圖逃跑，被親生父親親手挖出雙眼；秦家滅門之夜，絕望的秦素心以魂飛魄散為代價，詛咒全村...

“現在你知道了真相...“秦素心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這個契約需要自愿...你愿意解救這些無辜的靈魂嗎？“

林小雨看向縮在角落的村民們，他們臉上寫滿了世代積累的恐懼。她想起阿秀說的十年前那場山崩，想起老宅地下室里那些詭異的器具，想起那對被保存在木盒中的干癟眼球...

“需要...我怎么做？“她聽見自己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