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眉那病，尋常藥石根本無用，必須以道法梳理引導其體內紊亂的妖氣，再輔以固本培元的靈藥，才有可能緩解。

她們來我這回春堂，十有八九是聽到了什么風聲，想來試探虛實，或者……另有所圖。”

試探什么？自然是試探他這位“少年神醫”的底細。

尋常大夫，斷然看不出妖身的底細，更別說體內妖氣紊亂的問題。

她們來此，若是林生診斷不出異常，那自然皆大歡喜，證明他只是個凡人醫生，不足為懼。

若是被看破……那就要看這位“神醫”是敵是友了。

林生剛才故意開了一張普通藥方，就是想看看她們的反應。

現在看來，她們似乎暫時松了口氣，以為蒙混過關了。

“公子，那我們要怎么辦？她們會不會對您不利？”青青有些緊張地攥緊了衣角。

雖然她也是妖，但她能感覺到，那兩只狐貍精給她的感覺并不友善，尤其是那個蘇清露身上混亂的氣息，讓她本能地感到排斥和警惕。

林生擺擺手，示意她安心：“莫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她們主動送上門來，我倒要看看，她們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他如今身負茅山傳承，又是此界唯一的茅山道士，斬妖除魔本就是分內之事。不過，他向來不是魯莽之人。

在弄清楚對方的來意和底細之前，他不會輕舉妄動。

而且……說實話，他對那兩只狐貍精，特別是那個氣質溫婉的柳月眉，還是有那么點興趣的。

咳咳，主要是學術上的興趣。

畢竟，一個是氣息收斂得極好，道行不俗，另一個則是妖氣紊亂瀕臨失控，這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出現在一對姐妹身上，本身就很值得研究。

當然，如果她們非要作死，那他也不介意替天行道，順便……看看能不能收點戰利品什么的。

比如漂亮的狐貍皮？或者拔幾根狐貍毛做符筆？

林生摸著下巴，眼神閃爍，腦子里已經開始構思各種“研究方案”了。

旁邊的青青看著自家公子臉上那似笑非笑、帶著點不懷好意的表情，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默默為那兩只尚未知情的狐貍精點了根蠟。

公子這表情，她太熟悉了。

每次公子露出這種表情，就意味著有人要倒霉了……當初她化作原型被公子“逗弄”的時候，公子臉上似乎也常有這種看“稀罕玩意兒”的眼神。

希望那兩位姐姐……自求多福吧。

且說柳月眉和蘇清露姐妹倆離開了回春堂，并沒有立刻離開清河縣，而是在街上不緊不慢地走著，看似在閑逛，實則暗中觀察著四周。

走出一段距離，確認無人跟蹤后，蘇清露才長舒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地道：

“嚇死我了，表姐！剛才那林神醫盯著我看的時候，我還以為被他發現了呢！他的眼神好嚇人，像是能把人看穿一樣！”

柳月眉秀眉微蹙，步履依舊從容，聲音卻帶著一絲凝重：

“休得胡言。此人絕非尋常凡醫，我們萬不可掉以輕心。”

她回想起林生搭脈時的情景，雖然他最終開出的藥方平平無奇，但她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尤其是林生的眼神，平靜淡漠，卻仿佛蘊藏著某種洞悉一切的力量。那種感覺，讓她這位修行數百年的狐妖都感到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壓力。

“可是……他不是沒看出來嗎？開的藥方也很普通啊。”蘇清露還是有些不解，晃了晃手里的藥包。

“我看他年紀輕輕，就算真有點本事，還能比我們山里的長老們更厲害不成？”

柳月眉搖了搖頭，素手輕輕拂過鬢角的發絲，目光望向回春堂的方向，若有所思：

“未必。此人年紀雖輕，但氣息沉穩，眼神銳利，絕非池中之物。而且……我總覺得，他似乎刻意隱藏了什么。”

她頓了頓，看向自己的表妹，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清露，我的情況越來越不穩定了。這次強行壓制氣息前來試探，對我的損耗極大。我們必須盡快找到解決之法，否則……”

后面的話她沒有說出口，但蘇清露顯然明白她的意思。

小臉瞬間垮了下來，原本的活潑勁兒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愁緒和一絲恐懼。

“表姐，我……我也不想這樣……”她聲音低落，眼圈微微泛紅。

“都怪那個該死的臭道士！要不是他當年打傷了你，怎么會……”

“噓！”柳月眉立刻打斷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噤聲！此地人多眼雜，莫要提及此事！”

蘇清露連忙閉上嘴，點了點頭，但眼神中的憤恨和不安卻難以掩飾。

柳月眉輕輕嘆了口氣，拉住她的手，柔聲道：

“我們一路尋訪名醫，都束手無策。如今聽聞這清河縣出了位少年神醫，聲名遠播，甚至能起死回生，這或許是我們最后的機會。”

“可是……他真的能行嗎？”蘇清露還是有些懷疑。

“他看起來……那么年輕。”

“事到如今，也只能姑且一試了。”柳月眉目光堅定。

“他既然能有如此大的名聲，必然有過人之處。我們先按他開的方子抓藥，看看效果。同時，再設法旁敲側擊，探探他的底細。若是他真有辦法……”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無論付出什么代價，我們都要請他幫忙！”

哪怕……暴露她們的身份。

為了妹妹，她別無選擇。

姐妹倆心思各異地繼續前行，身影漸漸消失在人流之中。

而回春堂內，林生處理完下午的病人，伸了個懶腰，對正在收拾藥材的青青說道：

“青青，把門關了吧，今天提前打烊。”

“啊？好的，公子。”青青雖然有些意外，但還是乖巧地應下，上前將醫館的木門一扇扇合攏。

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欞灑進來，將林生的身影拉得頎長。

他走到后院，抬頭望了望天色，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兩只漂亮的狐貍精，身懷隱秘，其中一只還妖氣紊亂……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他伸出手指，指尖隱隱有淡金色的光芒流轉，那是精純的茅山法力。

“就讓我看看，你們到底有什么秘密吧。”

夜色，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