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祁川是個經歷過信息爆炸社會的現代人，但他剛開始乍然聽說這種所謂秘法的時候，仍然覺得震驚。

這種手段如果是真的，那他幾乎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那被藏在床底下的凡人女子究竟經歷了怎樣的痛苦折磨。

他能想到，自然也有其他聰明人，即使沒聽說過現代的事情，腦子轉得快些，同樣能猜出個大概。

所以陳星衡一說完這個“魔門秘法”，茶棚內立即有人竊竊私語起來。

“嘶，恐怖如斯啊……”

“這要是兩個不想生孩子的普通姘頭，其中一方動了歪心思，誰能防得住？太嚇人了！”

“是啊！修士們逆天而行，以至子嗣艱難，這事兒誰都知道，大部分時候大家都懶得防備，有了孩子也權當是意外之喜，哪里能想到會有人在這上頭做文章動手腳！”

“我看吶，除了那天驕，這世上也沒幾個修士會被此事拿捏住了。大家能有個孩子都是高高興興的，也就他這樣做了錯事心虛的人才會怕，咱們倒是不必擔心吧？”

“你們就沒人在意，這所謂秘法當中，最慘的是那個藏在床底的凡人女子么？既是魔門手段，想來那魔女也不會在意這個被自己帶來的女人究竟愿不愿意……萬一是被綁來的，這莫名其妙地就經歷一遭生育之苦，那也忒慘……”

“經歷生育之苦倒是其次的，我認識的生過孩子的女修說，這孩子根骨越好、天資越佳，到了臨盆時就越難生，要是母親的修為平平，又揣上一個天資絕佳的孩子，就連修士的身子都很難扛住。”

“修士的身子都難扛住？啥意思啊，莫非——”

“沒錯，先不說這秘法是不是真的，但若果真如此，一個凡人女子懷上兩個修士的孩子，生不生得出來她都得死！”

“……”

茶棚門口的祁川自然也聽到了他們竊竊私語的內容。

他只考慮了兩秒，眉頭便微微蹙了起來。

身邊的房遠始終將注意力放在師父身上，生怕這邪修大能一個心情不好，就又要叫自己去做那當眾送小報的事情，所以他當即發現了祁川的表情有異。

房遠悄聲問道：

“師父，您想到什么了嗎？”

他如今修為低微，比之凡人算是耳聰目明，但跟祁川這具身體比，那就差太多了。

祁川知道房遠恐怕沒聽清楚里面具體說了些什么，便將方才聽到的內容簡單說過一遍，又搖搖頭，道：

“他們說的那些與女子生育有關的事，我雖不清楚是真是假，不過這樣說起來確實合理。”

“父母修為都高，生出來的孩子必然根骨佳、天資好，凡人父母生出天才孩子的概率仍是少數，且并不符合這個故事的背景情況，不作討論。”

“若這樣算，很可能是因為修士父母結合之后，孩子汲取了母體的養分，越是天賦高的胎兒，在腹中需要的養分就越多，所以才會導致最后生產艱難，甚至有一孕數年的存在。”

“無論故事中那魔女以什么手段讓凡人女子為其所用，威逼也好，利誘也罷，反正最后她的結果都是要死的，而且會死得很慘，因為她懷了一個魔門圣女和正道天驕結合的孩子，天資絕對頂尖，幾個凡人夠它吸的？”

“這種用人命來養育新生命的法子，確實很魔門。”

說話之時，祁川并沒有什么表情。

他的性格一直如此，平時嬉皮笑臉的為人和善，可越是生氣，心中那股火就越能燒得他腦子清醒，甚至連語氣波動都很少。

就連房遠也差點真以為這位冒牌師尊身為邪修，對這樣的邪法算是司空見慣了，壓根不在意。

直到他看到師尊的手捏成了拳頭，手背的青筋分明、根根暴起，才意識到對方現在好像是動了真火。

房遠有點困惑。

盡管他也覺得這辦法有點惡心人了，但假如是他的話，不得已之下，再惡心的辦法也還是得用，更何況那魔門處在生死存亡的時刻，用此法算計一個敵對門派的天驕，算不得什么。

再說了，那天驕也壓根不是啥好人啊，大戰當前還能被女人迷惑住心神，哪個正經天驕能干出這事兒？

這修真界本就是個優勝劣汰弱肉強食的地方，凡人，在修士眼里確確實實就是螻蟻而已，一個普通凡人女子的死活，本就算不得什么——他真不明白，這個冒牌師尊在生什么氣。

別說什么正道和魔門有別。

即便是正道也只是裝裝樣子，并不在意凡人死活，他房遠最清楚不過了。

難道說，這位師尊并非純粹的邪修，只不過是個正邪兩道都看不上的逍遙散修……？

嚯，還真有可能！

房遠的肚子里在盤算什么，祁川并不知曉。

他現在想的只有一件事。

八卦傳聞支線里面，有關佛血盟的那一段說過，佛血盟的弟子因為修行功法的緣故，在與泊風城附近各大家族成婚后，婚嫁對象們的實力都有顯著提升，再加上佛血盟掌門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借口，所以這些家族就選擇性忽視了他們的不對勁之處，任由他們替家族開枝散葉。

那么問題來了——

修士很難有子嗣，是修真界的普遍常識，而且根據剛才那個合情合理的推斷，除非他們可以避免胎兒吸取母體養分，否則不論用的什么辦法，都很難同時保證生育率和生存率，因為能逃命的弟子全都是根骨極佳、天資過人之輩，他們的孩子絕對不會差，把母體吸個半死簡直輕輕松松。

本來就只剩了那么點人，佛血盟怎么可能讓弟子的命都耗在生孩子上？

然而他們又確實為各大家族開枝散葉了，這完全是悖論。

原先祁川還沒注意到這事兒，可方才，那些茶客們的竊竊私語給了他靈感，才讓他知道修士為什么子嗣艱難。

如今想想……該不會，這幫佛血盟弟子開枝散葉又一個都不死的原因，正是用了話本里所說的那個秘法，讓人代為遭受生育之苦吧？

這些年，到底被他們弄死了多少無辜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