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然睜開眼睛，同時氣質內斂，眼睛如古井一般看向大殿。

“好”

孔笙點了點頭。

多機位鏡頭下，張棪琰長公主頂著巨大壓力，一口氣將謝玉的5條大罪，意義宣讀完后。

臺詞和情緒拿捏的中規中矩，挑不出毛病只能說完成了這個表演。

嘩啦一聲在朝堂上的特約演員的宗親眾臣，開始表現得群情激奮，開始紛紛復議。

丁代勇飾演的梁帝，開始變得情緒激動，然后面紅耳赤，聲音逐漸變得氣急敗壞，將一個惱羞成怒的帝王演活了。

崔然暗自點頭，只有在現場才能夠感受，這個人物的角色張力。

攝影頭外，圍觀的演員靜靜地看著表演，感受對方釋放情緒和呼吸，此時靳東、王鷗三人也不再嗑瓜子了，一臉認真的觀察著這場大戲。

在片場目睹這般精彩表演，與熒幕外的觀眾相比，最大的不同在于——他們身處同一時空，能與表演者同頻共振，彼此間的氣場是真實交互的。

孔笙默默地點了點頭。

“放肆，你也想造反嗎！”

丁代勇梁帝嘶吼著這位，飾演穆府小王爺穆青。

“臣也附議，剛才長公主所言，脈絡明確，事實清楚”

“按法按理，都應該立案重審。”

“可臣就是不明白.....”

.........

“兒臣也附議”

王勁松的言候登場，也開始他的逼宮表演，這位表演沒什么可說的，然后是王凱也拿出了自己戲劇學院出身的功底，加上這些年被孔笙調教，表演這種正派形象可謂手到擒來。

他們的每一句都如同一個巨石攻擊著丁代勇梁帝的內心，踉蹌的后退一步，看著自己兒子，妃子，親人、宗室大臣，言語間雖然恭敬，

但神情中看向他如烏云一樣黑壓壓的壓來，丁代勇開始瘋狂的敲著桌子，整個人沒有個一點帝王風度，言語上開始氣急敗壞。

“請陛下重審！”

大殿中這句話如一個重錘，再次砸向梁帝，瞬間的表情平復了下來，臉上透露著無奈，他環視了下群臣、靖妃，長公主，宗親還有自己最親的兒子。

失敗是無奈的感覺涌上心頭，丁代勇似乎徹底帶入人物，痛苦且無奈大笑幾句后。

“謝玉和夏江已經認罪為何還要重申”

“此案關乎的是真相........”

丁代勇盯著王凱冷笑一聲，眼底翻涌的情緒已歸平靜，語調輕慢卻帶著刀鋒：“好個‘有罪有失’——你且說說，這‘罪’與‘失’，指的是誰？”

他緩緩轉身，目光掠過群臣，落在大殿角落。

那里有個人靜坐如松，周遭喧囂如潮，唯他周身似有一層無形的紗，將熱鬧濾成幽微的影。

孔笙導演、靳東小團隊，陳麗娜、高鑫、劉奕君等等這些妝造好的演員，還有周圍工作人員，一個個伸長脖子，看這個大男孩怎么接戲。

眼前丁代勇顯然已進入一種微妙的入戲狀態，換作他們上臺，恐怕未必能頂住他這股氣場。

有看笑話的，有好奇的，有擔心的。

額~擔心人數有點少，只有一身歌姬打扮的她擰緊了小臉，指尖不住地攪動著身上的薄紗。

經過前面的鋪墊，麒麟才子梅長蘇該上場了。

鏡頭掃過廊下那抹靜坐的身影。

原著和劇本中梅長蘇受過重傷，身體不太好，經過十幾年的蟄伏和謀劃，已經變成了一個幕后棋手，卻仍保持著世家子弟的端方儀態。

他眼角微垂，掩住眸中暗涌的星河，十三年蟄伏的雪水。沒有一絲陰謀邪氣。

在文弱下是一個如冰玉般堂堂正正的靜。

此刻丁代勇看著崔然那一瞬間，終于明白在圍讀劇本上導演說的是什么了。

梅長蘇的‘靜’，是暴雨前的云層，是山雨欲來前的死寂。”

當整個大殿都在喧囂逼宮時，唯有這個靜坐在陰影里的人，

他每一次抬眼、每一聲咳嗽、甚至指尖拂過暖爐的弧度，都像一枚枚無聲的棋子落向棋盤。

這種微妙的“掌控感”極難拿捏——情緒過了顯刻意，火候不足又失了魂。

丁代勇看著崔然，忽然感覺后頸發麻，雞皮疙瘩順著脊椎往上爬。

當崔然緩緩抬頭，那雙眼睛平靜得像口古井，卻在眼瞼抬起的剎那，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冷光，恍若深潭下藏著冰棱。

奇妙的是，這抹冷光仿佛化作實質的風，以他為中心在片場蕩開——燈光師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竟下意識調暗了側光，讓他面頰的更深了幾分。

錄音師忽然屏住呼吸，連吊桿都穩得異乎尋常，生怕驚擾了這股“靜氣”。

“就是這個感覺！”孔笙導演猛地拍了下大腿，“他不是在‘演’梅長蘇，是把自己泡在雪山那壇十三年的苦酒里了。

鏡頭里，崔然指尖摩挲暖爐的動作忽然頓住，爐中香灰簌簌掉落，如同他心中某根弦輕輕震顫。

沒有夸張的表情，沒有刻意的臺詞，可那雙眼睛里藏著的東西——是祁王書房的燭火，是林帥折戟的沙場，是金陵城每一塊青磚下埋著的冤魂。

當他望向殿中時，群臣忽然在他目光里看見了“幽冥”：那不是病弱書生的眼神，是執棋者俯瞰螻蟻，是復仇者靜待時機的冷寂，是上位者隱而不發的威懾。

丁代勇忽然想起劇本的里的描述：“梅長蘇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盤棋。”

此刻他終于懂了——演員的功力不在于“演”出多少情緒，而在于讓每個毛孔都浸滿角色的魂。

崔然只是坐在那里，卻讓整個片場的空氣都染上了雪夜的涼，連廊下的紗幔都仿佛成了謀士的帷幄，在無聲中翻涌著權謀的暗潮。

“起風了。”不知誰在片場角落低語。

“我的天吶！”

“這是一個妖怪”

“這是一個年輕演員的實力嗎，我怎么感覺全場被他壓制了”

“你不用感覺，那就是！”

靳東嘴里一片苦澀，他的演技只能說合格，但自詡老戲骨老干部，看不上年輕的演員，年輕時經常和一些出名的老演員對戲，心里傲氣的很。

但是此刻崔然的表演，他仿佛看到了頂級大家的表演秀，什么叫做舉重若輕，出神入化，這一刻他理解了，他看到了另一個表演的天地。

所有的的氣息都匯聚崔然的周圍，明明此刻他還坐在角落中，但在鏡頭中他如同一個深淵一樣將所有人的目光注意力吞噬。

大殿中，王勁松眼神中一片駭然，作為一個頂級演員在現場表演更加感受到了，崔然這種無聲中起驚雷的沖擊。

但作為經驗豐富的高手還是努力的保持著演戲走向。

其他人則是失神了起來。

經驗豐富的攝影小哥，立馬將鏡頭切換推進在崔然和丁代勇上。

此刻也就丁代勇因為角色張力最大，情緒最激烈加上多年老戲骨的經驗，如大海上的船只在優秀的船長操作下，勉強不被沖垮。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進入角色中，眼神若有所思的撇了一眼梅長蘇崔然，強壓著怒火沖王凱低聲道：“若朕不答應呢！太子莫非...還要逼宮不成嗎”

王凱飾演靖王臉色肅然解釋........

“你不會，那他呢”

“他！！”

丁代勇忽然仿佛炸毛似的，嘶吼著指著角落靜坐的崔然。

崔然緩緩轉過頭，面上波瀾不驚，眼睛看向那個氣急敗壞的梁帝，當兩人對視時。

一個是帝王的威勢中帶著火焰，一個是雪山下的冰湖。

“轟！”

丁代勇仿佛渾身冰涼，這是一雙什么眼神，冰冷的如同深淵一樣將他吞噬，那種寒意仿佛要把他靈魂凍結。

攝影小哥、孔笙導演因為能看的清清楚楚，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我的乖乖”

“壓戲了”

大殿中、場外演員、工作人員腦海中浮現這一句話。

一個經驗豐富的老戲骨還是在狀態最好的情況下，竟然輕易被年輕小演員壓戲了，這句話好像如此荒唐，但是現場的人員又覺得如此的合理。

崔然這是第一次氣場全開，上一次在花千骨片場，他盡量都是收著演，要不然和她對戲的趙小刀要被碾壓成渣渣了。

丁代勇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勉強讓自己回了回血，冷笑道：“若無麒麟先生之才，朕恐怕也看不到現在這個場面”

“難道此時此刻，先生還能忍的住，什么都不說嗎”

崔然眼皮垂下，他指尖撐著案幾緩緩起身，廣袖拂過案臺，發出極輕的“唰”聲。

十三年光陰似乎都壓在這一呼一吸間，腰板仍是直的，卻在起身時微不可察地晃了晃，像被歲月抽去了半副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