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將林間數棵松樹都炸成了碎木,拓跋烈的殘軀倒在焦土上,血肉模糊好不駭人。
魏九嶷單膝跪地,長劍深深插進泥土以支撐身形,左肩鎧甲被氣浪掀飛,血肉模糊的傷口向外翻卷著,暗紅血珠順著皮膚向下滴淌。
“王爺!”
追影率親衛蜂擁而上,將剩余的蒼狼部族戰士團團圍住。
鐵鏈相撞聲中,數十名蒼狼國士兵被粗暴地按倒在地,狼皮靴在泥地里蹬出凌亂的痕跡。
追影用鐵鏈束住了他們的手腳,將他們捆了一圈又一圈。
“……你又受傷了。”
謝珉冰涼的指尖剛要觸碰那處翻卷的傷口,魏九嶷卻突然偏頭避開,喉間溢出壓抑的悶哼:“死不了。”
暗紅血珠順著他緊繃的下頜線滑落,滴在焦黑的土地上
她沒說什么,跑到未受到波及的林地里找尋了一番,等她回來的時候,魏九嶷便看見她手中拿著幾株草藥。
謝珉從他手里搶過長劍,干脆利落地將袖子切斷,然后使出吃奶的勁扯成布條。
“別動。”
她跪坐在滿地狼藉中,語氣強硬的替他處理起傷口。
魏九嶷垂著眸看著她發絲凌亂地垂落在臉頰,一雙清透的眸子里只剩下自己,不知為何有些失神。
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的嘴角不知何時悄悄帶上了一絲弧度。
“這個是云芷草,一般都是用來處理毒蛇毒蟲的毒素。”謝珉全神貫注的替他處理傷口:“我怕拓跋烈的刀刃上涂了毒,先給你敷上一些,免得后面治療的時候麻煩。”
魏九嶷的眼里倒影著她瘦弱的身影,輕聲說了句“好”。
追影利落地將最后一名俘虜鎖進特制的囚籠,轉身時瞥見這一幕,喉頭滾動了下,終究只是默默退開十步,執劍警戒。
“好了,這個只是簡單的處理,一會兒還得替你消毒,免得傷口感染。”
謝珉舒了口氣,收回了手指。
追影這才敢上前,向魏九嶷匯報戰果:“王爺,除了拓跋烈,剩下的蒼狼俘虜全部擒獲。”
魏九嶷聞言神色一凜,染血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劍柄。
“三日前我剛收到密報,邊境十二營布防固若金湯,如今蒼狼國的人竟能深入昭寧腹地。”
他目光掃過滿地狼藉,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看來,這昭寧的天,該好好清一清了。”
謝珉起身撣了撣膝蓋上的塵土,望著遠處被硝煙熏黑的天空,神色凝重。
“若不是他們急著處理尸體,溺死村民后將他們的尸體拋進充河,這樁陰謀不知還要藏多久。”
她想到那些無辜枉死的村民,攥緊的拳頭微微發顫:“徐遲他們還在鷹嘴崖村,不知目前情況如何。想必他們沒有那么快發現變故,我們倒不如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將村里剩下那些人一并擒獲。”
“說不定他們打算將鷹嘴崖作為據點,我們來個李代桃僵,到時候也許還能套取一些信息。”
謝珉說話的時候,柔和的月光灑在她的臉上,給她白皙的臉龐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銀光。
“既然這樣,我們這便趕快去鷹嘴崖村!”
追影話音剛落,謝珉突然想起賀銘方才染血的模樣。
她臉色一變,匆匆留下一句“我去找賀銘”便向著來時的方向跑去。
逃亡的這一路她摔了好幾次,身上也磕出了不少傷,跑的時候能明顯看出她的膝蓋有些不適。
魏九嶷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臉色漆黑如墨,借著長劍撐著身子站了起來。
他咬了咬牙,氣急敗壞地向謝珉離開的方向走過去。
“真是沒良心……”
當謝珉在半塌的土坡下發現賀銘時,他正蜷縮在血泊中,玄色捕快服被血浸透,肩頭的傷口猙獰可怖。
“賀銘!”
她沒有想那么多,將他的后背抱起,指尖探向他頸側,隨后又將耳朵貼在他的心臟處。
在感受到他微弱的脈搏和心跳之后,她這才松了口氣。
“還好只是失血過多昏迷了……”
身后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魏九嶷望著謝珉懷里的男人,眼底翻涌著暗潮。
他扯了扯領口染血的衣襟,冷笑出聲:“本王拼死拼活救你兩次,倒不如這捕快昏迷著討你心疼?”
謝珉忍不住扭過頭皺起眉和他對視:“哪有兩次?”
她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拔高音量:“你不會覺得趙懷德那次也算吧?那不是你順手而為嗎?”
“順手?”魏九嶷逼近兩步,靴尖碾過碎石發出咯吱聲響:“若不是本王定了案,就算你破了案趙懷德會放過你嗎?”
他彎腰逼近,溫熱的呼吸掃過她小巧嬌嫩的耳尖:“還有今夜,你覺得倘若我沒有及時趕到,你真能在拓跋烈手里活下來?”
“我也救過你!上次你被暗算,還有替你研制寒蛛毒的解藥!”
謝珉將賀銘輕輕放下,起身時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眸。
就在這時,懷中的賀銘突然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意識混沌間緊緊抱住她的腰。
“謝珉……謝珉……”
他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語氣頗為眷戀。
“賀銘,那群蒼狼人已經被鐵甲軍俘虜了,已經沒事了。”
想起明明同自己不過是同事,方才還那樣保護自己,謝珉心里感激,語氣也放緩了些,落入魏九嶷的耳朵里,便覺得她這一聲聲的就像是在溫柔呢喃。
魏九嶷臉色瞬間陰沉如墨,抬腳狠狠踹在賀銘的肩頭。
賀銘悶哼一聲滾出三尺遠,而謝珉也被他單手拎起,像拎一只小貓般輕松。
“你瘋了?!”
謝珉瞪大了眼,眼中怒意和震驚交織,在他懷里不斷地掙扎。
“本王的傷口裂開了,再不治療只怕活不成了。”
魏九嶷語氣涼薄,卻將她禁錮得更緊,血腥味混著冷香撲面而來。
他轉頭對著呆立的追影冷聲下令:“帶著俘虜,本王先行一步去鷹嘴崖村養傷。”
一聲尖銳的口哨劃破夜空,漆黑的駿馬從林間奔出。
謝珉還在掙扎,指甲在他手臂抓出幾道血痕:“魏九嶷!放我下去!”
“賀銘死不了。”
他翻身下馬,單手將她橫抱而起,動作粗暴得幾乎要碾碎她的骨頭。
“倒是本王為了救某人,毒傷未愈又添新疤。”
說話間已抱著她翻身上馬,韁繩一扯,駿馬如離弦之箭沖進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