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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通靈游戲(大章)

游戲一開始很正常。

詭異某個看不見的節點被觸發后,房間溫度瞬間斷崖式降低。

唐太宗突然發現,咳嗽聲已經許久沒有響過了。

按照游戲規則,只要存在空置的角落,每一輪都會有咳嗽聲傳來。

現在這種詭異的寂靜,只說明一件事——

四個角落都有‘人’!

本該隨著移動產生的空缺,現在卻被某個東西的填補……

房間里從四個變成了五個,人,或者其他的玩意兒!

當這個認知浮上心頭時,唐太宗感覺喉頭像是被冰碴卡住了!

多出來的那個是誰?!

市長撕心裂肺的慘叫,幾乎比唐太宗的驚覺只慢了一秒。

扯掉蒙住眼的紅布,唐太宗看見本應空蕩的角落有個紙片狀的灰白人形。

那東西離地半尺,懸浮空中,扁平的軀干和手腳隨著夜風搖曳,黑色長發垂落腰間。

“臥槽!”

市長的嚎叫聲驚動了一切,所有人跌跌撞撞的朝外狂奔,直如炸窩的魚群。

四人片刻不停地鉆上了車,在輪胎刺耳的摩擦聲中,飛一般沖回了學校的家屬區。

當在停車場剎住的時候,四人似乎這才感到了些許的安心。

不管那是什么,至少它沒有追到這里,是不是說明已經逃出來了?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剛才的所見是不是一樣已經無所謂了——

這特么有區別嗎?

唐太宗和常公公回到家屬區租的三室一廳,市長則和林姐各自回到教師公寓的出租屋,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唐太宗握著英吉沙小刀和常公公在客廳坐了很久,直到確定沒有異常,這才回到臥室,迷迷糊糊睡去。

整夜的風平浪靜,讓人覺得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唐太宗發現了不對勁——

平日就算去取個快遞都要專門留言的常公公,居然特么的不在!

無聲無息!

唐太宗最初以為他是去買早餐,可等到九點半還沒動靜,他直接抄起了電話。

話筒聲音響起的時候,唐太宗手一抖,幾乎把電話砸了。

電話里傳來的竟是林姐的聲音!而且,她信誓旦旦的保證是打錯了。

唐太宗看著手機上常公公的名字和熟悉的號碼,腦子嗡嗡的……

沖進常公公的臥室,更大的恐懼席卷了唐太宗的全身——

空蕩蕩的衣柜張著大嘴,書桌表面布滿灰塵,就連床墊都只剩下了發黃的墊絮……

墻角、窗臺上全是星星點點的霉菌,仿佛這房間已經閑置了好幾年!

唐太宗幾乎是全程跑回了寢室,拉開儲物柜的時候,陳年積灰嗆得他直咳嗽。

無論床上,桌上,儲物柜,沒有半點常公公回來過的痕跡。

“常暢?大少你記錯了吧,我們班從來就沒這個人!”面對唐太宗的詢問,同學們的回答出奇的一致。

四處撥打電話,不管是輔導老師、倒貼自己的妹子,甚至寢室大媽,都是一樣……

從、來、沒、有、這、個、人!

就在唐太宗覺得自己幾乎要發瘋的時候,最后打給市長的電話救了他。

市長是個特例!

他不但記得常公公的名字,就連昨天游戲發生的情況都一清二楚。

這讓唐太宗篤定,出毛病的不是自己,而是其他所有人!

這個時候,渾身冷汗的唐太宗終于想起了李不知,這個平時抱著《道藏》、《經箓》死啃的兄弟!

如果說知識能代表財富,那他這方面的富裕程度能冠絕半個省……

聽完唐太宗的描述,李不知的眼睛微微瞇了下,不用說,肯定是遇到那東西了。

而且,根據能力,影響范圍來說,這東西和昨天自己收服的還不一樣,更加的厲害。

絕對不是普通的靈、倀、鬼,而是凌駕它們之上的厲鬼,甚至于兇煞!

不過,無論你是什么,唐太宗不能有事……

………………

幾乎同時,南家。

“丫頭在醫院遇到的這只,應該是倀鬼?!?

端著茶盞的南爺爺瞥了眼盞中慢慢平復的漣漪,目光依次從面前三人的臉上掃過。

親孫女南驚鴻,孫女的同事大劉,以及自己帶的第六個徒弟楊小六,也是孫女的頂頭隊長。

作為幾十年的老刑偵,不光緝兇破案有一手,這些東西也不陌生:

“這東西,按照本事大小,分為了靈、倀、鬼、厲、煞,五等。”

“靈就是個影像,只能嚇嚇人;倀能制造幻境,尋找替死;鬼則可以附身、穿墻、致幻、錯亂,直接殺人,算得上有些本事……”

“厲鬼除了以上那些,已經可以影響一大片范圍的活人,生死由它?!?

“年輕時,我在巴渝就遇到了厲鬼,被你大爺爺救了回來,從此他就成了我的大哥,否則,現在估計重新投胎都又滿四十了……”

南爺爺突然咳嗽兩聲,隨后把茶盞一飲而盡,放在桌上:

“至于你們見到的那個鬼影,我覺得應該是傳說中的地府鬼差——”

楊隊長默默續上熱茶,警服肩章在吊燈下微閃:“師傅,您說黑衣人像陰差?可他們看見的……”

他表情扭曲地瞥了眼兩人:“連帽衫配牛仔包捉鬼,這風格?”

“說不定是便衣執勤呢,這身我都穿過?!贝髣⑥D著眼珠子嘀咕。

“嚇!”南驚鴻嫌棄蹙著眉:“那這地府的品味還真不行!”

幾句話把南爺爺逗樂了,“我只是個老警察,不是天師道士,這種事我教你們個乖——”

他整張臉都綻放出難得的笑容,壓低嗓子:

“我大哥后天的飛機到,丫頭,你到時候問他!”

……………

李、唐二人回到唐太宗出租屋的時候,市長被電話召來。

這個原屬應用統計專業,卻被服從安排調劑到李不知他們統計專業寢室的系友,有著遠超常人的功利和追求,乃至原名江大橋已經被徹底取締,市長這個外號響徹全系。

現在就連選修課老師點名時都會戲稱‘請市長同學回答一下這個問題’,倒是他總能面不改色的把調侃轉化成表演舞臺,起身時必須撣撣本不存在灰塵的衣領。

不光是因為進入本市會看見橋上那‘XX市長江大橋’的橋名,更重要的是他的操作手段——

開學三天坐實班長,半個月進系學生會,隨后拎著啤酒燒臘敲開了系學生會主席的寢室門,第二天就提拔了副組長。

市長此刻全然沒了平時強撐的穩重,像條尾巴似的綴在李不知背后滿屋轉,不住口的問:

“看出門道沒有?這到底算哪出?”

常公公的臥室墻面爬滿霉菌,床墊積灰,窗欞結起蛛網,確實透著長期無人居住的衰敗。

但是,整個出租屋內都感受到鬼氣森然的陰冷,這反常跡象讓李不知太陽穴突突直跳——

還真是遇到那玩意兒了。

突然,李不知想到了游戲中的第三個人,林姐,也就是接起常公公電話的人。

她……很不對勁!

他示意唐太宗再打過去,“問問游戲的細節。”

電話接通,外放的喇叭里果然傳來尖細的女聲:

“大少爺別玩了,我發誓!你真的打錯了!”

唐太宗按照指示忽略了這個問題,直接問:

“林姐,我們到底是幾個人玩的游戲?”

“你、我、市長,三個啊!”電話那頭回答得很干脆:“我這里有照片作證呢!”

“是四個人?!碧铺跀蒯斀罔F的糾正。

“睜眼說瞎話,看看你們手機!”林姐陡然拔高音量,聲音異常高亢:“自己看,到底幾個人!”

江大橋聞言劃開手機屏幕,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照片中果然只有三人,原本常公公站的位置變成了一團空氣,唐太宗的手臂詭異的懸在半空中,像摟著……一團霧?!

難道他還真是?!

李不知瞇了瞇眼,猛然從照片中抓住了破綻。

他劈手奪過手機,厲聲喝道:

“既然只有三個人,那你告訴我,四角游戲怎么玩轉的?”

電話那頭陡然變得死寂,隨后響起急促的盲音。

“走!”隨著李不知的一聲低喝,三人旋風般的沖向教師公寓。

說是教師公寓,其實是筒子樓改造的蝸居,每戶不超過三十平,專供青年教師和暫時沒辦法安頓的博士碩士研究生。

市長租住的房子與林姐在不同單元不同樓層,卻是一棟。

林姐一樓的房間鐵將軍把門,市長貼在門上停了半響,沖兩人緩緩搖頭。

李不知盯著老實木板門看了看,轉過頭對唐太宗說:

“直接踹?!?

唐太宗聞言退抬起腳,把鞋后跟的位置對準門鎖,然后狠狠蹬了上去——

老式銷鎖后面的木條應聲而斷,陳年木門‘吱呀’蕩開。

客廳一切正常,毫無異樣,但臥室卻像是遭過賊。

衣柜洞開,各種衣裙在床上堆成了山,滿地都是配飾腰帶和各種絲巾發箍……

唐太宗隨手把衣物堆掀翻,目光突然凝滯!

當他把那件休閑體恤抽出來的時候,渾身血液瞬間凍結——

就連李不知和市長都在幾乎同時認出,這是一件男裝!

就在昨天,它還被常公公穿在身上。

“把林姐找出來!”

唐太宗的牙縫里開始一個個的蹦字,很顯然,林姐和這件事關系很大!

………………

當夜。

伴著窸窸窣窣的聲響,鵝卵石大小的異蟲在李不知曾經待過的巷中蜿蜒前行,青磚上拖拽著熒光粘液的蝕痕。

被后巷零星光亮照到的時候,它終于露出了駭人全貌。

這哪是什么蟲子,而是團貌似腫瘤般的肉團,上面布滿了象鼻般細小的肉芽,整個身體沒有其他五官,腹部位置長滿了細密的蟑螂足。

肉瘤沿著奇怪的路線在巷中一路行進,最終在李不知升級的位置停下,繞行三圈,周身肉芽忽然抖動不已,空氣中響起有如振翅的細密聲響。

半刻鐘之后,一道人影從巷口來處,緩緩踏入小巷。

來人是夜儺戲臺出現過的年輕女子,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穿著墨色旗袍,頭上卻戴著個檐帽,將整個將面部遮蔽。

女子來到肉瘤所在,靜默片刻,忽然掀開了帽子。

一張驚悚可怖的臉龐出現在巷中。

女子的面如鵝蛋,皮膚白皙,柳葉細眉櫻桃口,但唯獨在她鼻子的位置凹了下去,只留下了個黑漆漆的窟窿,內中似乎還有什么東西在擺動……

就在她掀開兜帽的時候,那團古怪的肉瘤動了起來,它一路沿著女子的腳背,褲腿,小腹……

徑直爬到了女子的臉上,整個臥進了鼻處的窟窿中,然后不停蠕動。

只是短短數息的功夫,女子臉上就出現了個高聳挺拔,纖細秀美的瓊鼻!

如果不是看到,誰能猜到這鼻子居然原本只是個窟窿,本體是團肉瘤?!

收回鼻子之后,女子開始環顧周圍,似乎在默默的算著什么,然后她慢慢蹲下,將手徑直按在了青磚上。

隨著女子口中不斷呢喃,那方青磚忽然泛起了陣陣漣漪。

當她起身,這片青磚居然被她起身帶來的微風繚動,開始蕩漾出水波滾滾!

突然!一具牛的顱骨從青磚地面慢慢升高,漸漸浮現,顱骨后面還連著大片大片的骸骨,豬下頜、羊的肋片、狗的腿骨、羊的犄角……

無數各種各樣的骨頭組成了副古怪的骸骨身軀,一點點顯出全貌。

這許多的骸骨被一條長長的摩托車鏈條貫穿脊梁,組成了怪物的身軀,又有不知多少的電線、鋼絲、齒輪……

和這些骸骨離奇的拼湊,形成一具怪誕而和諧的整體。

除了這些,軀體上還鑲嵌了許多的電子產品,牛顱骨的雙眼,左邊是塊手機,右邊則是個紅外攝像頭,胸口卡著紅色字跡的電子表,肋骨還連接著塊LED顯示器……

就像個賽博朋克藝術品似的東西浮出水面的時候,周身上下無數的電子產品開始發光,如同被人按下了啟動鍵——

確實是啟動了,因為怪物的一只腳已經抬了起來,然后是另外一邊的爪子。

當它從青磚中完全脫離的時候,側面掛著的一排風干鼠頭忽然閃爍起來幽藍色的光芒,鼠頭一起張嘴,發出駭人心魄的聲音:

“……請……令……”

女子朝著周圍畫了個圈,聲音就像是木頭的摩擦:

“搜魂,找出這里陰冥之力匯聚的緣故?!?

嗤嗤!

骸骨怪物身上突然竄出一股蒸汽,跟著它開始揚起頭,大步朝巷口沖去!

就在它經過巷口那堵舊墻的時候——

突然!

舊墻上斑駁的灰泥上開始涌動,兩個類似秦俑的泥偶力士從墻壁上脫出,手里揮舞著鎏金瓜錘,齊刷刷朝著骸骨怪物砸去。

骸骨怪物身上的鏈條咔咔作響,胸腔內的電子計數器忽然閃亮倒數,尾骨橫掃如鋼鞭,尾端的犬首咬住一力士手臂撕扯,身軀中的腿骨則彈出如錐,戳向另一名力士。

泥漿順著獠牙倒灌而入,被咬住的力士趁機將金瓜砸向怪物顱骨,牛頭在重擊下碎裂兩截,甩動之時,整個將泥人拋了出去。

另一名力士也抓住了怪物腿骨,咔嚓一聲,金瓜將其砸斷。

電子計數器歸零,數十條電線連接的雞頭骸骨從體內鉆出,噴出腥臭黑霧,被黑霧沾染的兩個力士頓時遲滯,猶如陷進泥潭。

干涸鼠頭尖聲嘯叫,叫聲中的泥偶軀體片片龜裂,開始碎裂剝離。

掉在地上的泥土蠕動,卻無法重塑身軀……

就在泥偶和骸骨怪物戰作一團的時候,女子而是緩緩抬頭,一個古怪的老頭正蹲在對面的屋頂上,手中捏著兩個黑色泥人,目光炯炯。

老頭的藝術范挺足——

兩耳周圍至頂的頭發全部剃光,腦門至后腦勺這一線的頭發則是扎出了馬尾,上身的皮夾克外面套著個紫色小馬甲,下身喇叭褲,腳上更是一雙馬靴,簡直又帥又颯。

木頭摩擦的聲音響起:“鬼門八族,泥鬼匠張家?”

“知道的不少,看來你不是一般的怪物,”藝術范老頭哼了一聲:

“你是那來的外道,居然敢來這里撒野!”

“你會死在這里……”女子的語氣冰冷,根本不理老頭說了什么,只顧著自說自話:

“我記得,我殺過一個你們家的人,好像叫做……張良九?”

呼!

老頭猛然站起,怒火燃起,竟使得他的手有些微顫:

“你、你是……”

“嘎嘎嘎嘎——”女子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猶如夜梟的哀嚎:

“泥鬼張,你也要死。”

說話聲中,她的雙手已經離開軀體,落在地上,變成了兩個古怪的儺鬼。

儺鬼身如竹竿,高度達到了兩米多,細長的身軀竹竿,左右各有兩臂,手中拿著數十米長的骨鞭,下面腳的位置就像獨輪自行車,輪胎則是個寬大的骨關節!

而她口中的舌頭,也從嘴里鉆了出來,一分為三,眼鏡蛇似的昂起了頭,每條舌頭的舌尖都是一張人面,額頭上分別刻著瘟、疾和毒三個字。

泥鬼張的眼神有些恍惚:

“肢戲儺鬼成四肢,禍言儺鬼化作舌……你,你是七鬼化巫……你不是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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