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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秦腔

“呼!呼!”

第一視角的鏡頭下,李啟文在山林中快速穿行。

他的呼吸聲被話筒收錄,和夜拍畫面,一起傳輸到了直播間里。

第一視角的鏡頭,是卡在李啟文衣領下的運動相機拍攝的。

夜拍功能下,前方的山林環境清晰可見,觀眾仿佛身臨其境一般,代入感十足。

汪汪汪!

嗷!

獵狗的叫聲和野豬的慘叫聲清晰。

直播間里,彈幕紛飛。

“臥槽!太刺激了!”

“我手心都出汗了!”

很快,第一視角畫面里,就出現了被獵狗撕扯著的野豬。

但這時,直播視角突然切換到了無人機拍攝的熱成像畫面。

畫面里,李啟文如同一頭獵豹,沖到野豬近前,就一矛扎了下去。

黑白影像看不到血液的顏色,但卻能看到灰色的液體從矛頭的放血口中噴涌了出來。

野豬只是徒勞的蹬了蹬蹄子,就逐漸失去了力氣。

看著如此刺激的畫面,直播間里彈幕如潮。

“臥槽!太刺激了!這是真放血啊!”

“主播太猛了!”

“這是見過血的男人!”

“成龍打賞了主播【嘉年華】*1!”

直播間的在線人數,已經悄無聲息的突破了1萬+。

而第一頭野豬的斃命,也直接讓直播間成為了禮物的海洋。

一連串的禮物接連送出,高天風根本來不及念名字感謝。

鏡頭前的李啟文,已經在動手追捕第二頭野豬了。

快步跟在獵狗身后,矛桿上沾染的血跡已經凝固,變得有些沾手。

嗅著血腥味,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隆隆跳動。

但這不是緊張或疲憊,而是一種逐漸蘇醒的興奮。

他好像從沒有像現在這么清醒過。

那些在杭城工作上班的記憶,仿佛隔著一層毛玻璃,讓他有些陌生。

他甚至懷疑,那個坐在電腦前日以繼夜加班的人,真的是他嗎?

不過他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情況是腎上腺素分泌產生的效果。

這種狀態對身體并不好。

長期緊張,易生痰濕,郁久化火。

可能會導致氣滯血瘀,瘀血阻塞腦絡或心竅。

回去之后,他得給自己配點藥喝喝,免得生病。

不過在當下的興奮狀態中,他對身體的控制程度的確上了好幾個臺階,甚至有點不知疲倦。

在這種狀態的加持下,他忙活了一晚上,打掉了大大小小十七只野豬。

而直播間里,居然有三千多觀眾,看了他整整一夜,看了個通宵。

噗呲!

將矛拔出,李啟文拄著矛桿,按下對講機:“再找一圈,看看還有沒有漏網的。”

“收到。”

高天風回復后,他就找了塊凸起的石頭,坐了下來。

忙活了一晚上,即便有腎上腺素的加持,他也已經累得不輕了。

狗子們比他更累,一個個圍在他腳邊,伸著舌頭喘粗氣。

拿出背包里最后一瓶礦泉水,打開給狗子們喂了,他又取出一袋肉干,灑在了地上,讓狗子們撿食。

這一晚上,狗子們至少跑了有五六十公里,回去得多喂點肉補補。

看著狗子們搶著地上的肉干,他余光忽然看到了一抹異色。

什么東西?

他推開二胖,撥開它腳邊一片亂石草葉,露出了下方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

拿過礦泉水瓶,他用剩下的水澆了點在石頭上,擦洗了下,石頭的紋理就顯現了出來。

這石頭大部分都是灰白與淺黃色相間的色澤,看上去有點像蛇紋。

但在中央偏上的位置,有一層米黃色微透明的石層。

果然。

李啟文認出了這石頭。

這是一塊玉石原料,中間那里是一片玉料層。

這里離藍田縣有點距離,所以這塊玉自然不算是藍田玉。

不過從原料看起來,它應該也屬于同一片巖層。

只是這塊原料里的玉層,用肉眼都能看出很多裂紋。

這種品相的玉,根本不值錢。

可再差勁的玉也是玉,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天然玉料,于是順手就把它撿了起來,放進了背包里。

“我又搜了一圈,已經沒有野豬了。”

高天風的聲音再次從對講機中傳出。

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李啟文按下對講機按鍵:“那就收工!”

將最后一只死豬從山林里拖下來,放進車里,已經將近上午十一點了。

李啟文餓得前胸貼后背,當即上車,拉著滿滿一車廂的野豬,來到了王老漢老兩口家。

這次打野豬,名義上就是幫老兩口解決野豬禍害的問題。

所以昨晚進山前,他們就在老兩口家里吃了頓飯。

現在打完了野豬,自然要來給老兩口看看戰果了。

聽到車聲,王老漢就迎出來了。

“你們回來了?累壞了吧?”

他笑著沖屋里招呼:“快下面吧!娃們都回來了!”

王老婆子已經把面搟好切好了,沒一會兒就下了兩碗寬面。

撒了些蔥花,蒜苗,辣椒面,用熱油一澆,她就給李啟文兩人端了過來。

兩人都餓得夠嗆,胡亂拌了拌,就大口吃了起來。

王老漢用報紙卷著煙,笑瞇瞇的看著兩人狼吞虎咽。

等王老婆子把炒好的韭菜炒雞蛋端出來,李啟文都已經吃完一碗了。

“再給娃下一碗!”

王老漢招呼。

“不下了,吃飽了。”

李啟文抹了把嘴,端起了碗:“我喝碗面湯。”

“我盛去,我盛去。”

王老婆子接過了碗,盛了碗面湯端來。

李啟文就著韭菜炒雞蛋,吸溜著喝了一口,被燙得齜牙咧嘴,卻感嘆了句:“煎火!”

“把娃累壞了…”

王老婆子看著他,又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你又在這哭哭啼啼的組啥呢么?”

王老漢很無奈。

不過李啟文倒是知道,自從他倆的兒子死了之后,王老婆子就經常哭,把眼睛哭壞了,有些迎風流淚,動不動就要掉眼淚。

“婆,你不哭,我把那些禍害都打完了。”

李啟文笑著起身,把車廂后面的防雨布掀開,給老兩口展示著戰果。

見狀,王老婆子終于露出了些笑容,夸贊:“娃真厲害!”

“真爽!”

高天風也吃完了面,揉著肚皮,一臉的滿足。

看著車里的野豬,王老漢沖王老婆子使了個眼色。

王老婆子明白他的意思,回身去屋里,沒一會兒就取出了一個卷得整整齊齊的紅色塑料袋。

將卷起的紅色塑料袋解開,她從中取出了一卷用皮筋扎起的錢來。

錢卷大概有牙膏粗細,最大面額是十塊的,還有些五塊和一塊的。

大多數的錢,都是五毛和一毛的紙幣。

王老漢接過錢卷,就來到李啟文近前,往李啟文的口袋塞去:“娃,我和你婆沒錢,就這些錢,都給你了,夠不夠都是這。”

李啟文在王老婆子拿出錢的時候,就隱約猜到了,趕忙攔住了他的手:“爺,你嫑弄這,都說好了么!我不能收錢。

我打這些野豬,是國家讓打的,幫助咱農民呢么!

這些豬送去林業局,人家還給獎錢呢!”

“人家獎的是人家獎的,你給我和你婆幫忙呢么!不能白讓你干活兒么!”

王老漢依然把錢往他口袋里塞。

李啟文無奈,靈機一動,開口扯謊:“爺,我得考狩獵證呢,考上了也算是公務員,公務員不能拿群眾一針一線。”

這話騙任何一個人都騙不了,但王老漢都不認字,也沒什么文化,反而相信了。

“這……”

他訕訕的拿著錢,笑得慚愧:“那我和你婆咋感謝你呢么!”

“不用感謝…”

李啟文還想婉拒,但看到他的神色,卻猶豫了下,才提議:“爺,我好長時間沒聽你吼戲詞了,你吼兩嗓子,就當是感謝我倆了,得行?”

“那得行!”

王老漢笑容頓時舒展開來了,就連脊背都挺直了些。

他回身拉起了桌旁的長條凳,放在了門口。

脫下身上的汗衫,他光著膀子,身上瘦骨嶙峋。

將右腳布鞋脫下,攥在手里,他用力砸在長條凳上,口中嘶啞大喊了聲:“軍校!”

高天風被他這一嗓子嚇了一跳。

“嗨!”

李啟文則笑著開口,朗聲回應。

王老漢再揚手:“備馬!”

“嗨!”

“抬刀伺候!”

“嗨!”

梆梆梆梆!

布鞋底砸在長條凳上,像是比石頭還硬。

砸著長條凳,王老漢的脖頸上青筋暴起,嘶啞著喉嚨,聲音仿佛是從堅硬如鐵的骨頭縫里扯出來的。

“將~令~~~一聲震山川!”

“嗨!”

“人披衣甲馬披鞍!”

“嗨!”

聽著王老漢嘶啞的聲音,高天風不知為何,突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由得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這是什么聲音?

怎么這么粗糲,但又像是蘊藏著能把千百里黃土都染紅的生命力?

揮著手中的布鞋,王老漢的胡須隨著他的動作飛舞。

看著他臉上的神采飛揚,李啟文恍惚間,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第一次見到他時,他步履如風的模樣。

“大小~~~兒郎齊吶喊!”

“嗨!”

“催動人馬到陣前哎!”

“嗨!”

王老漢吼得須發皆張。

高天風只覺熱血上涌,一口熱氣來到喉嚨口,不吐不快。

隨著王老漢的布鞋再次重重砸下,高天風再也忍不住了,跟著李啟文一起,喝出了聲。

“頭戴紫金冠!”

“嗨!”

“身披玉連環!”

“嗨!”

“胸前獅子扣!”

“嗨!”

“腰中挎龍泉!”

“咿~~~嗨!”

“彎弓似月牙!”

“嗨!”

“狼牙囊中穿!”

“嗨!”

“催開青鬃馬!”

“嗨!”

“豪杰敢當先呀!”

“咿~~~嗨!”

“啊嘿!啊嘿!唉~~~!哎呀嘿~~~~~!”

一直到開車回去的路上,高天風都沉浸在方才的氛圍中,久久沒能回神。

“這就是秦腔嗎?”

他的身上還在泛著一陣一陣的雞皮疙瘩:“太震撼了!”

一手扶著方向盤,李啟文淡淡笑著開口:“你不是好奇,為什么那天他們沒訛人么?

像他們老兩口那樣不認字的老人,雖然沒學問,但都是聽著秦腔,念著戲文長大的。

戲文里講的都是忠孝仁義,聽戲長大的人,心里都有一桿秤,上面裝著禮義廉恥,這就是千百年來,這片黃土地上的農民心中,最樸素的價值觀。”

“……”

高天風沉默良久,突然咬牙開口:“以后老子出國玩,誰踏馬敢在老子面前喊秦腔窮,老子把他牙拔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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