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維多利亞無畏號，準備下潛！”
刺骨的海水被銳利的艇艏劈開，激濺的雪白浪沫在漆海面上綻開。
指揮艙內，被鄧恩寄予厚望的潛艇指揮官鄧尼茲少校穩坐操縱席，目視著深度計指針的每一次顫動。
這艘代號“U型”的水下獵手，是鄧恩被迫舍棄航母后選擇的最后底牌。
水面排水量達764噸，續航力8000海里，能以4節航速潛行50海里，最大安全潛深180米?。
當最后一名水手重重拉下艙蓋將其密封，艙內渾濁的空氣混雜著機油味取代了甲板上凜冽的寒風！
“下潛！目標深度五十米，保持航向！”
鄧尼茨的命令在鋼鐵甬道中撞擊出短促的回響。
他的大副馬上復述指令：“下潛！排氣！目標深度水下五十米！三分鐘后切斷主照明！”
三分鐘后，照明如期熄滅，控制室里，只有儀表盤上幾點幽微的光點，勉強勾勒出人影模糊的輪廓。
海水從四面八方擠壓著艇殼，發出令人心悸的咯咯聲響！
伴隨著管道接口處細微的滋滋滲漏聲，低沉持續的機械旋轉轟鳴，彌漫在狹小的空間里，整個U型潛艇機艙空氣滲著冰冷無形的壓抑。
大副報告道：“艦長閣下，半小時后，我們將進入無畏號的攻擊范圍…”
鄧尼茲：“最后確認一遍彈藥情況…”
大副點頭，隨即帶著幾名士兵，手持電筒快步離開了指揮艙。
這艘U型潛艇擁有前射魚雷發射管4個，后射魚雷發射管2個，使用533毫米口徑的魚雷作為攻擊武器，是名副其實的水下刺客。
大副很快返回：“艦長閣下，魚雷艙確認——前管裝填G7型蒸汽魚雷兩枚，后管裝填磁性引信魚雷一枚，發射準備完畢！”
鄧尼茨：“保持潛深30米，航速3節，我們只有一次機會！”
此刻，無畏號戰列艦的甲板上，鐵十字戰機轟炸引發的大火，在維多利亞水手的奮力撲救下終于熄滅。
望著逐漸恢復秩序的戰艦，船長緊繃的臉上終于露出笑意：“這個鄧恩就這點手段？哈哈哈，向丘爾議員發電報，告訴他，我們打退了卡林的進攻！”
將戰損化作捷報的“喪事喜報”，足見這位船長不僅精于海戰，更深諳為官之道！
“距離800碼，航速4節，右舷鍋爐艙鎖定！”
U型潛艇的潛望鏡像毒蛇般縮回水中，鄧尼茲放棄了常規的艦艏對敵戰術，轉而以潛艇側舷對準無畏號第三煙囪——那里是裝甲帶最薄弱的接縫處，且緊鄰主彈藥庫升降井?。
前部魚雷發射管后的空間悶熱而潮濕，魚雷長緊盯著發射管控制面板上的狀態指示燈，“前管一號，設定深度…”
水兵迅速轉動巨大的黃銅深度設定旋鈕，旋鈕內部的刻度發出輕微“咔噠”聲。
魚雷長深吸一口氣，將手掌懸在發射按鈕上方，對著通話器低聲確認：“一號管，設定完畢！二號管準備就緒！”
鄧尼茨沉聲道，“發射管一號，發射！”
“Los!(發射！)”
魚雷長一聲厲喝，猛地拍下按鈕！高壓空氣瞬間嘶吼著沖入魚雷發射管前部，將沉重的G7型魚雷狂暴地推出管口。
艇身因后坐力猛烈一頓，海水涌入管內的巨大轟鳴在艙壁間回蕩。儀表盤上的氣壓指針劇烈抖動。
不到兩秒，發射管二號發射，鄧尼茨的命令緊隨而至。
第二條蒸汽魚雷拖著滾燙的白色尾跡，循著第一條的軌跡，無聲地刺向水面的龐然大物。
聲納兵將耳機緊貼雙耳，試圖捕捉著水面世界的蛛絲馬跡。
鄧尼茲少校的視線沒有離開秒針，磁性引信魚雷是他們最后的底牌，但前兩枚直航魚雷必須撕開裝甲，為它創造引爆條件。
“一號魚雷穩定運行！方位清晰！”聲納兵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興奮，在寂靜的指揮室里顯得格外突兀。
與此同時，無畏號的艦橋上。船長志得意滿的電報口述完畢，通訊官正敲擊著電鍵，滴答聲在劫后余生的輕松氛圍中顯得格外清脆。
沉悶而巨大的“咚”隔著數十米深的海水，如同巨人用重錘猛擊堡壘的大門，清晰地傳入艇內。
這不是爆炸聲，是硬物高速撞擊艦體龍骨深處鋼板所發出的鈍響！
“魚雷命中！右舷中前部！”
幾乎在震動傳來的同時，警報觀察哨凄厲的呼喊，“水柱！巨大的水柱！”
船長的電報指令戛然而止，他下意識猛地抓住指揮臺邊緣穩住身形。
艦長猛然撲向右舷舷窗，視線所及，夾雜著油污、碎片和白色泡沫的駭人水柱正從前部煙囪后方的船體位置騰空而起，直沖云霄。
無畏號戰船長大驚，“是第二枚！右舷！全速右滿舵！緊急規避！”
“艦長，目標轉向了！似乎在被攻擊艦尾方向施放煙霧！”瞭望哨急促的聲音通過傳話管降下。
“保持航向穩定！他們躲不開了！”
鄧尼茨的聲音低沉，這種距離和角度下，無畏號龐大的身軀就是移動的靶場。他幾乎能在腦海中勾勒出魚雷刺中目標的精確位置——右舷中后段，那片被精心測量過的薄弱裝甲帶。
“二號管...撞擊！聲音更大！稍高一點！”
聲納兵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重復撞擊！目標...目標螺旋槳噪音變了！有雜音！很大的雜音！”
鄧尼茨的嘴角第一次向上扯動了一下，但那絕不是笑意，而是一種緊繃神經終于看到預期反應的猙獰。
“好！”
他低喝一聲。
兩條直航魚雷精準命中預定區域，足夠強大的爆炸力即便沒有正中彈藥庫，也必然撕裂了無畏號引以為傲的裝甲帶。
沖擊波在水中傳播的速度遠超空氣，此刻無畏號艦體深處必然正經歷著鋼鐵分娩的痛楚。
“磁性引信魚雷！準備就緒沒有？”
鄧尼茨的語氣陡然拔高，這是最后的致命的一擊必殺，它不需要精確撞擊，只需靠近受創艦體下方的強磁場，引信便會自行激發。
“設定深度...4米！完成！發射管三號，準備就緒！”
魚雷長的手已經在第三個發射按鈕上方懸停，汗水浸濕了他的背心。
“發射！”
鄧尼茨的命令沒有任何延遲。
第三枚魚雷在更加強勁的高壓空氣推動下離艇而去！它放棄了前兩枚的直線奔襲路線，而是遵循著磁性引信的探測邏輯，直撲無畏號那剛剛被炸開“血肉”創口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