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棘鎮的清晨總是帶著血腥與腐肉混雜的氣味，這是處理夜襲寶可夢尸骸時特有的味道。鎮子東邊的焚化爐的黑煙從午夜開始便未停歇，灰燼里偶爾還能看見未燒盡的鱗片。

張宇蹲在鐵匠鋪后院磨著箭簇，鐵青石刮擦金屬的銳響刺得牙根發酸。穿越到這個世界已經第七天了，他仍會在每次金屬碰撞時下意識摸向腰間——本應該掛滿寶可夢球的位置，空蕩蕩的皮帶只剩一個銹跡的銅扣，硌得掌心發疼。

“嗶——”

遠處的箭塔上傳來三長一短的青銅號角，悠長的號角聲撕裂晨霧。張宇指腹按在箭簇刃口，直到血珠滲出才驚覺，這是狩獵隊歸來的信號。遠處夯土城墻騰起煙塵，卻混著詭異的焦苦味。

“新來的小子！”老鐵匠博克掀開硝制獸皮門簾，酒氣混著火星噴涌撲面而來。老人鐵鉗上夾著赤紅鐵塊滋滋冒著黑煙，“快去南門搭把手，應該是商隊回來了。”

老博克是鐵棘鎮上唯二的兩位鐵匠師傅之一，地位十分高，雖然脾氣有點差還愛喝酒，但心地善良。剛穿越過來的張宇無依無靠，幸好得有老博克收留，在鐵匠鋪里面當個學徒幫工，起碼有口飯吃，有地方睡覺，不至于餓死。

“好！”

張宇答應了一聲，小跑穿過夯土街道，然后就聞到風中飄來的一股焦糊味。土石砌成的城墻上擠滿了人，幾個鎮上的守衛民兵正在往拒馬木架上潑松脂。

當他擠進圍觀人群時，商隊篷車正在逼近城門，張宇看清了拉車的不是肯泰羅，而是十多個衣衫襤褸的苦力，這些“苦力“身上拴著鐵鏈，潰爛的皮肉間露出紫色咬痕。

守衛首領突然拔刀劈碎路標石：“不對勁！車轍太淺了！”

話音未落，三道青色殘影從篷車后方竄出。張宇的瞳孔驟然收縮——那是三只足有兩米高的飛天螳螂，銳利的眼神中透露著殘忍，鐮刀前肢泛著金屬光澤，讓人渾身汗毛倒豎。

【飛天螳螂：螳螂寶可夢，雙手的鐮刀鋒利無比，砍斷越多堅硬的東西，鋒利的程度就越能得到提升。】

領頭的那只巨螳揮動鐮刀橫掃，空氣被割裂的尖嘯聲中，最前方的一個苦力居然被攔腰砍成了兩段，頓時開腸破肚，滿地血腥。周圍圍觀的居民和剩下的苦力們全都被嚇得四下逃竄，現場一片混亂，接著又被砍倒了幾個。

“關閉城門！還沒進入城門的人趕緊通過，回家把門鎖上，不要出來！”“守衛們！趕緊點火！快點火！”守衛首領看起來經驗豐富，面對這種緊急狀態下，依然指揮有條不紊。

其他守衛們紛紛把點燃的松脂球拋向圍墻外面的木材拒馬上，立即燃起了熊熊烈火。

飛天螳螂們發出高頻鳴叫，振翅掀起的氣流將火焰吹得七零八落。張宇感覺耳膜刺痛，這叫聲讓他想起音箱蟀的超聲波攻擊。

“用星桃果！”老鐵匠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城頭上，將一筐紫色的果實倒入火堆，爆裂的果實燃燒后發出刺鼻的漆黑濃煙。

飛天螳螂停止逼近，膜翅上被粘稠的煙塵沾滿，振翅聲從高頻嗡鳴漸次沉為困獸低吼，嘴里發出刺耳的嗡鳴，終于選擇往遠處的森林退走而去。

......

當最后一名傷者被抬進醫館時，夕陽正將城墻染成血色。張宇蹲在墻角嘔吐，這是他第一次親身感受到來自這個世界的殘酷。

商隊幸存者斷斷續續的嗚咽灌入耳中：“...本來是走大道...突然出現沙暴的領主——班基拉斯...只能改道螳螂森林...沒想到...”

老鐵匠往火塘啐了口血痰，飛濺的煤渣在他手背燙出新疤。“這是這個月第三支出事的商隊了。再找不到對付寶可夢的法子，等到入冬糧道斷絕...”

深夜，張宇摸出貼身收藏的筆記本。借著爐火微光，他畫下白天見到的星桃果——這種能讓寶可夢退避三舍的紫色果實，在《阿爾宙斯傳說》里是制作鎮寶的重要材料。

“既然能驅趕寶可夢，或許...“他的炭筆在“圓柑果”三個字上重重畫圈。白天那筐燃燒的星桃果里，似乎混著幾顆暗紅色果實。

次日破曉，張宇背著竹簍出現在南門。守夜的守衛士兵正在給弩箭涂抹箭毒蛙的毒液，“小子，你想找死嗎？這個時辰敢出城？“

“就采些止血草。“他晃了晃腰間的骨哨——這是鐵棘鎮獵戶們的保命符，特定頻率的聲波能干擾超音蝠的定位。守衛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扔過來個皮水囊：“遇到大針蜂就撒這個，刺尾蟲的鱗粉，能擋一陣。“

黎明的晨霧中彌漫著死亡的甜香，漆黑的森林深處像是一張張開的血盆巨口。

張宇按照昨晚老鐵匠告訴他的星桃果林方向尋去，每走十步就用石刀在樹干刻下記號。

幸好森林的外圍大多是一些綠毛蟲之輩，一路上有驚無險，當第一縷陽光穿透樹冠時，他終于看到了掛在藤蔓樹上的紫色星桃果。

然后，又在樹林里仔細尋找，果然讓他找到了此行的目的——圓柑果！他剛要伸手，頭頂突然傳來樹枝斷裂聲。兩只尾立正在枝頭啃食果實，毛茸茸的大尾巴突然豎起——這是感知到危險的信號。

張宇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他緩緩轉頭，對上一雙冰冷的復眼。三米開外的灌木叢中，數只黃黑相間的寶可夢從中竄出，紅色的復眼正死死地盯著張宇——是野生的大針蜂！

【大針蜂：毒蜂寶可夢，會高速來回飛行，并用雙手以及屁股上的毒針攻擊。】

“我靠！”

毒針擦著耳畔釘入樹干，飛濺的木屑在張宇臉上劃出血痕。他抱頭滾向右側的泥沼，腥臭淤泥灌進鼻腔的瞬間，他看見一只大針蜂的尾針深深扎進方才站立的位置。腐爛的落葉下露出森森白骨——不知是哪個倒霉獵人的遺骸。

“見鬼！不是說刺尾蟲鱗粉...“他扯開皮囊撒出淡粉色粉末，迎面撲來的大針蜂卻只是略微停滯。振動的翅膀掀起氣浪，毒針雨點般射來。正是大針蜂最擅長的【毒針】招式。

這緊急關頭，張宇突然想起圖鑒記載：大針蜂復眼對快速移動物體格外敏感。

“拼了！”

他緊咬牙關，猛地剎住腳步，后背緊貼長滿苔蘚的巨石。紫色的毒系能量如同梨花雨點般“奪奪“釘在石頭表面上，最近的離太陽穴僅三指寬。

大針蜂因目標靜止出現短暫混亂，張宇趁機摸出骨哨塞進嘴里。

“嗚——“刺耳的哨音撕破林間寂靜。這是鐵棘鎮獵戶用來干擾超音蝠的聲波頻率，但對復眼類寶可夢效果甚微。

打針蜂鐮刀狀的前肢突然亮起白光，張宇心頭一凜——這是【連斬】技能的起手式！

他轉身狂奔時，背后傳來樹木斷裂的巨響。被斬斷的樺樹轟然倒下，飛濺的樹皮如同彈片。張宇的左腿突然傳來劇痛，低頭看見半截毒針沒入小腿，紫黑色毒素正沿著血管蔓延。

“甜桃！“他想起背包里止血用的樹果，咬開果肉胡亂敷在傷口。麻痹感稍減的瞬間，前方地形突然陡峭——竟是條隱藏在腐葉下的斷崖！

巨蜂振翅聲已近在咫尺，沒時間思考了，不跳那就只有被毒死一條路！

張宇瞥見崖底泛著水光的沼澤，毫不猶豫縱身躍下。失重感席卷全身的剎那，他拼命蜷縮身體護住懷中的竹簍。

“嘩啦！“

入水沖擊讓肋骨發出脆響，張宇在血色泡沫中睜眼，他隱約看到黃黑色的蜂群在崖邊盤旋。大針蜂畏懼地避開水面——這種蟲毒雙屬性的寶可夢果然怕水。

張宇憋著氣潛向蘆葦叢，傷口滲出的血絲引來瑪瑙水母的觸須。

當他終于爬上岸時，夕陽已將沼澤染成血色。竹簍里大部分的圓柑果都完好無損，青澀果皮上還沾著晶瑩的露珠。正要起身，腳下突然踩到硬物——半埋在淤泥中的礦石泛著奇異紅光。

“這是...紅玉石？“張宇用石刀撬動礦脈，礦石斷面露出星空般的紋理。在《阿爾宙斯傳說》里，這種古代礦物正是制作精靈球的核心材料。他瘋狂挖掘著，直到遠處傳來班基拉斯的咆哮才驚覺夜幕降臨。

歸途比想象中兇險十倍。夜行性寶可夢開始活動，阿柏蛇在灌木間游走的沙沙聲如影隨形。張宇將刺尾蟲鱗粉撒在褲腳，握著紅玉石的手掌被棱角割得鮮血淋漓。當鐵棘鎮城墻的火把出現在視野中時，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

“快開門！是去采藥的那小子！“守夜士兵的驚呼聲中，張宇癱倒在城門邊上。最后看到的畫面是老鐵匠凝重的面孔，以及對方撫摸紅玉石時顫抖的手指。

......

潮濕的晨霧像冰冷的手掌撫過脖頸，張宇在木板床上猛然驚醒。左腿纏繞的繃帶滲出淡綠色藥膏，窗臺上晾曬的圓柑果在晨光中泛著玉石般的光澤。他伸手去夠竹簍時，發現紅玉石礦石已被清洗干凈，在粗陶碗里擺成整齊的陣列。

“你偷看了我的筆記。“老鐵匠的聲音從門邊傳來。老人舉著煙斗，目光掃過張宇藏在枕下的草圖——那是根據游戲記憶繪制的精靈球結構圖。

張宇喉頭發緊，卻見老人用鐵鉗夾起一塊紅玉石：“十年前，我們試過用星桃果殼做容器。”煙斗的火星照亮他手背的燒傷疤痕，“但缺少束縛‘獸’的網。”

“所以，假如，我是說假如，這種礦石能產生能量場...”張宇抓起紅玉石用力互敲，飛濺的火星中竟有微光流轉。

老鐵匠渾濁的瞳孔突然收縮，轉身從鎖著的橡木箱里取出半顆焦黑的球狀物體。

那分明是精靈球的殘骸！雖然外殼是用陶土燒制，但內部凹陷的紋路與圓柑果結構驚人相似。張宇的手指撫過斷裂面，感受到某種晶體殘留的刺痛感。

“當年我們十三個工匠，用雷之石粉末做能量源。”老人聲音沙啞，“爆炸掀翻了整個工坊。”他扯開衣襟，露出胸口蛛網狀的灼傷，“活下來的只剩我和...”

突然響起的鐘聲打斷談話。街道上傳來慌亂的腳步聲，有人在嘶吼：“大針蜂群過境！所有婦孺進地窖！”

張宇拄著木棍沖上城墻時，天空正被黃黑相間的陰云籠罩。數以千計的大針蜂組成死亡漩渦，毒針如暴雨傾瀉在防護網上。守衛士兵們操控的床弩每次發射都會清空一片區域，但很快又被新的蜂群填補。

“這樣撐不過半小時。”張宇發現老鐵匠正在組裝某種金屬裝置——用青銅管焊接的怪異圓筒，內部裝滿星桃果粉末。

“接著！“老人扔來護目鏡，“把紅玉石磨成粉摻進火藥！”

當第一枚改良煙霧彈在蜂群中炸開時，奇異的紅綠色煙霧竟讓大針蜂們陷入混亂。張宇突然醒悟：紅綠石粉末與星桃果混合后，產生了干擾寶可夢神經的特殊氣體！

“年輕人，這就是‘網’。”老鐵匠在爆炸聲中大喊，皺紋里積滿火藥殘渣。

城墻下方，獵戶們正用浸過藥液的漁網捕捉墜落的大針蜂。張宇看著那些在網中掙扎的寶可夢，腦海突然劃過閃電——四百年前的捕蟲網，四百年后的精靈球，本質上都是束縛能量的容器！

三日后清晨，鐵匠鋪后院騰起古怪的煙霧。張宇將第九個失敗品扔進火堆，焦黑的圓柑果殼炸出劈啪聲響。雖然張宇憑借著原世界對于寶可夢球的相關記憶，加上老鐵匠過去的試制經驗，以及鋼鐵大師的加工制作工藝，然而寶可夢球的制作難度依然超出他的想象。他嘗試在果殼內壁雕刻能量回路，但紅玉石粉末總是無法均勻附著。

“試試蜂蠟。”不知何時出現的老鐵匠在張宇的跟前放下手中的陶罐，“星桃果，哦，就是你說的圓柑果的汁液會腐蝕金屬，但能融合有機質。”他用木勺舀出金黃色的黏稠液體，“這是刺尾蟲的進化殘留物。”

當第八十七次試驗的果殼冷卻后，張宇聽到了微弱的嗡鳴。

這顆被張宇命名為實驗NO.087號寶可夢球，長相酷似古代洗翠寶可夢球，事實上這是張宇故意借鑒了洗翠寶可夢球結構的緣故。畢竟原作中洗翠地區也是通過簡單的制作工具，手工制作而成，相比于現代機械化生產的寶可夢球，張宇覺得更可能實現。

實驗NO.087號和現代寶可夢球外型上有一些區別，球的主體是用圓柑果掏空制作而成，中間一圈是用鑄鐵打造的封邊，一個手動環扣用來打開和鎖住寶可夢球，球體上方還有一個蒸汽出口，用來平衡球內外的氣壓。半透明的果殼內部，圓柑果汁與紅玉礦石粉末的混合液體沿著蜂蠟溝槽自動分流匯聚，形成類似虹膜結構。

雖然整體還是有點粗糙，但已經是張宇和老鐵匠在當前環境條件下能做到的最高工藝水平了。

張宇十分緊張，握住實驗球的手心微微出汗。他深吸一口氣，顫抖著將實驗球對準丟向實驗室墻角那只受傷不輕還被捕蟲網給牢牢捆住的大針蜂。寶可夢球觸碰到大針蜂的瞬間，一道紅光籠罩了瑟瑟發抖的倒霉家伙，將其收入其中。

實驗NO.087號寶可夢球在地上搖晃的聲響如同世紀般漫長，當頂部的蒸汽孔噴出一股白色蒸汽，開關“咔嗒”的鎖定聲最終響起時，張宇癱坐在地，看著掌心被蜂蠟燙出的水泡，聽著老鐵匠哽咽的哭聲，終于露出了一抹微笑：“總算是...成了！”

......

晨光穿過天窗照在木架上，十二顆用圓柑果和紅玉礦石制成的寶可夢球泛著幽幽微光，等待書寫新的傳說。

遠處的山脈之中傳來班基拉斯的怒吼，森林里的大針蜂群嗡嗡鳴叫。張宇扣緊自制的寶可夢球腰帶，昨夜第一次試驗成功收服的大針蜂在第一顆球內輕輕顫動。他望向霧氣彌漫的森林，知道真正的冒險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