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中的多拉格氣不過，當場穿越回海賊世界，就近趕往北海，無風帶對于他而言形同虛設。

異人世界朝陽初生，海賊世界的香波地群島則已入夜，等天色再次亮起，馬林梵多便將陷入戰火。

多拉格此刻卻無心關注這場“頂上戰爭”，著急去驗證張之遙的論述。

他找到幾個曾經完成“革命”的國家，悄無聲息潛入城市中，傾聽平民和貴族的夜談。

“唉……今天又加稅了，辛苦干一天，只換來一塊黑面包。”

“稅務官說國王要納妃，這個月必須上繳一份賀禮，每人三百貝利！”

“希姆那小子原來還是反抗軍的首領，現在居然幫著新國王對我們征稅，收得比原來還高！”

“什么時候‘革命軍’能再來一趟就好了。”

“來了又怎么樣？再換一個新國王，我們就有好日子過嗎？”

“至少貴族能收斂幾天……”

“我呸！我寧愿他們沒來過！他們一走，稅務官忍耐一段時間后，收的更多！”

……

聽到這些話，多拉格的心在滴血。

然而，貴族和新國王對他的討論，才讓多拉格徹底破防。

“王上，革命軍真是好人呀！”

“是啊，沒有他們，我這個王室旁支，哪有可能登上王位？”

“可惜，目前還沒取得世界政府和天龍人的承認。”

“那就多收稅，多送禮，一定要取得大人物們的支持！”

“多收稅，我怕會冒出新的反抗軍。”

“你當本王和我那個白癡舅舅一樣嗎？既然他們敢反抗，那就在收稅的時候帶走那些膽敢議論的賤民，把他們賣給奴隸販子，本王不僅能沒收他們的財產，還能多賺一筆賣身錢！”

“王上英明，只要這些刺頭都被奴隸販子帶走，我們的國家就不會再出現反抗……”

“龍之吐息！”

包裹著霸王色的沖擊波直接摧毀了這座王宮。

這不是多拉格頭一次殺死國王和貴族，以往的戰爭中也曾出現過誤傷，但這次是他頭一回覺得這幫垃圾該死。

“我錯了嗎？我真的錯了嗎？”

飄蕩在王宮廢墟上空，多拉格不停自問。

迷茫片刻后，他掏出電話蟲，結果發現自己的電話蟲已經因穿越而死去，只好從下方混亂的都城里隨便找了一只。

找到電話蟲后，多拉格聯系自己的參謀長薩博。

“你和大熊一起，親自去我們之前‘革命’過的國家，悄悄觀察他們的官吏和國王，從平民處搜集他們現在的繳稅情況，越完整越好。”

“馬上出發，我很急！”

接到電話的薩博一臉茫然。

為什么要去已經完成“革命”的國家？

不是應該去尋找有“革命”需要的新國家嗎？

“革命軍”在他們手里，好比義務救火隊，只需滅火，不管善后，自我感動。

“好吧，我現在就去找大熊。”

時間一點點過去，海軍總部馬林梵多的天色逐漸亮起，十萬精銳海軍已經嚴陣以待，四武海悉數到場，艾斯已從推進城轉移至馬林梵多的臨時監房。

多拉格卻像一位迷路的旅人，徘徊在人生的岔路口上。

他不停前往曾經“革命”過的國家，試圖找到一個能寬慰自己的特例，可惜，張之遙的論斷成真，他一個也沒找到。

大半夜過去，薩博和巴索羅米·熊跑遍了巴爾迪哥附近幾個國家，傳來令多拉格徹底崩潰的情報。

“為什么？為什么？”薩博同樣崩潰，哭著向多拉格匯報：“為什么這些國家的平民還沒有過上好日子？為什么這些新國王變得和老國王一模一樣？”

“他們明明不是加盟國，明明不用交‘天上金’，為什么新國王會上趕著要求加入世界政府？為什么他們寧愿被天龍人統治？”

“……”

多拉格回答不了，但他回想起張之遙堅定不決的論斷，回想起剛剛見識過的那個國家。

“或許，我有辦法知道答案。”

沉思片刻，多拉格略過情緒崩潰的薩博，直接給大熊下令：“你帶薩博回去，另外集合部隊，等候我的命令。”

多拉格能成為“革命軍”的領袖，能撐起這么一片攤子，自有敏銳的直覺。

他預感張之遙先是帶走貝加龐克，又想方設法與自己取得聯系，大概率準備做點什么。

眼下海賊世界最大的事正是即將發生在馬林梵多的大戰。

打完電話后，多拉格隨便降落在一座荒涼小島上，在懸崖上掏出一個洞，將電話蟲放進去，然后穿越回異人世界的會議室。

時間已經過去大半天，張之遙和黃柏仁等人早已吃過午飯，大家都很有耐心，也有信心。

“怎么樣？”張之遙笑著打趣：“我的腦袋保住了嗎？”

“為什么？”多拉格現在滿腦子都是這個問題。

“你想知道的答案可以很簡單，也會很復雜。”張之遙收斂笑意，鄭重回道：“不如先聽聽我們的先輩是怎么做的。”

站在電子屏幕前的專家繼續開始講課，重點講解那段不屈的歷史。

“誰是敵人，誰是朋友，這是革命的首要問題……”

多拉格聽得很認真，越聽越投入，到了后面更是如饑似渴一般，目光中充滿驚喜、震撼、后悔及嘆息。

“我怎么沒有早點遇到你們……”

多拉格從未有過這種感覺，那是前路中的迷霧被一道光盡數掃除時的豁然開朗，是百思不得其解時的醍醐灌頂。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革命”，絕不是他以前那種過家家。

“我也可以坦白告訴你，我們的國家其實遠未將這條路走通，還在繼續向前摸索。”

張之遙沒有隱瞞，坦言相告。

“但是，我們走過的路，已經足夠將你所在的星球改天換地。”

“我……我該怎么做？”多拉格此刻就像剛學會一大堆先進理論，迫不及待打算實踐的年輕人。

“首先分清誰是敵人，誰是朋友，團結可以團結的朋友，消滅必須消滅的敵人！”

張之遙循循善誘，既幫助多拉格和革命軍，也在異人世界爭取更多的盟友。

“你們的世界里，強者對戰爭的影響很大，想要改天換地又無法避免戰爭，所以革命軍必須先團結心懷正義并希望改變天龍人殘暴統治的朋友。”

“至于這些朋友未來會不會變成新的天龍人，這就需要你這個領袖盡可能長時間堅持自己的初心，同時加強對平民的文化和體質教育，將希望的種子延續下去，讓平民都認識到該怎么去反抗新的天龍人，并且有能力去反抗……”

多拉格的大腦飛速運轉，記住這些話的同時聯系海賊世界現狀進行思考。

“我明白了，白胡子不能死！”

張之遙露出會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