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慕琋恢復(fù)意識，卻是獨自站在一片黑暗之中。

唯有心識所照之處猶如聚光燈，也就認(rèn)出這是先前就出現(xiàn)過的內(nèi)視虛空。

“有人嗎？”慕琋向黑暗虛空探問。

無人回答。

慕琋能夠明顯感覺到，意識聚光燈之外，分明躲著許多人。

“你們出來，我知道你們是她的人格。”慕琋向來也不是個輕易放棄的。

等了半晌，還是無人露頭。

就在慕琋失望放棄之際，此前的沉穩(wěn)女聲緩緩自黑暗虛空中走出：“他們不敢輕易現(xiàn)身，從前的魂主從不讓他們現(xiàn)身。”

這個形象身材高挑，面容華貴清雅，氣質(zhì)超凡脫塵，一雙清潭琥珀般的眼眸中，映出能包容世間萬物的理解與平和，看上去四十歲上的年紀(jì)，但歲月彷佛只是為了給這份氣質(zhì)平添色彩。

慕琋一時看得呆了。

沉穩(wěn)女聲了然淺笑：“魂主瞧什么？我們的身形外貌無不出于魂主，與魂主相似。”

慕琋自打穿越過來，還沒見過這具身體的樣貌。

聽了這話，就還不能相信自己可有這番氣質(zhì)。

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你知道我不是原來的那位……魂主？”

沉穩(wěn)女聲款步向前又進(jìn)了兩步，自帶一股親切：“自然知道，所謂‘隨神往來者謂之魂，并精而出入者謂之魄。魂與神相伴，魄與精相隨，’魄以魂為生主，魂消魄散，原本的魂主出體后就消失了，我們這些精魄原本也該跟著消散，卻不曾想正要消散之際，你就進(jìn)來了。”

“消失？她……難道是魂飛魄散了？”慕琋原本只覺著原主死得無聲無息，卻沒想到比這還嚴(yán)重。

沉穩(wěn)女聲搖頭又點頭，清潭琥珀般的眼眸最后一黯：“不知道，但或許是吧。總之魂主走了，撇下我們，我想她……怕是累了，亦不愿再世為人，因此魂體一出就毫無留戀地離開了。”

“這……就因為女扮男裝假扮世子這事兒？”慕琋雖然也覺原主人設(shè)不好，但總還有解決的辦法，不至于為這點事兒弄個直斷神魂吧。

沉穩(wěn)女聲又仰首輕嘆：“唉，她的苦誰人能知。對外是女扮男裝假作世子，整日提心吊膽，對內(nèi)則還要時時小心壓制我們這幫精魄不跑出去。日積月累，日夜煎熬，是誰也生無趣味、死無可戀了吧。”

“壓制？你們這些精魄若不壓制是不是隨時都要冒出來？”慕琋一下子也想起了暴躁狂和酒顛兩個人格，但問出來又覺得這么說對面前這個人格不大好，又找補，“啊，我不是說你，你看起來既端莊又親切，我……”

沉穩(wěn)人格還善解人意，和藹一笑：“沒什么的，我們算是魂主生出來的念想，以精神養(yǎng)之就成了‘精魄’，也算是魂主給自己找的伴兒吧，否則她三歲那年可能就要瘋掉了。從前的魂主……太難了……你是新的魂主，自然全憑你做主。”

“我能做主？”慕琋聽到這個答案，頓時放心不少。

沉穩(wěn)人格微笑點頭，一點兒也不介意自己只是個“附庸”。

慕琋則一轉(zhuǎn)念，自己好像擁有原主的全部記憶，但對如何產(chǎn)生多重人格卻一無所知。

要想能做主，恐怕還得了解更多。

“既然你們都是原主所造，先前那兩個不知幾何，可你的年齡看起來怎么也比原主大吧？這怎么可能？”慕琋脫口而出的問題，又覺不妥，“啊，我不是說你年老，你這么超凡脫俗，就像仙娥姐姐一般，我只是沒有你們的記憶，我……”

沉穩(wěn)女聲沒有半點介意，寬和微笑“魂主想我們是什么樣就會是什么樣子。我雖不算是出現(xiàn)最早的精魄，但也是在魂主生母去世的那一晚來到的。那時的魂主年幼，無所依靠，而周圍所有人都告訴她，她需要堅強、她需要獨立、她需要繼續(xù)女扮男裝、她需要更加謹(jǐn)小慎微……于是魂主就需要一個如母親般可以依靠傾訴、如師長般可以詢問引導(dǎo)、又如朋友般可以體貼陪伴……”

的確，那些本該有的，原主都沒有。

慕琋聽明白了，越是明白，心痛越無以復(fù)加：“那么你知道她有多少你們這樣的精魄嗎？”

沉穩(wěn)女聲搖頭：“無法知曉。”

“為什么無法知曉，至少在你之后出現(xiàn)的精魄，你該都知道？”慕琋很想了解全部，以免今后再踩坑。

沉穩(wěn)女聲微微沉吟：“嗯……像我們這種精魄不是人人可得。魂主天賦異稟，每有動念，就可產(chǎn)生精魄，但她亦十分清楚，像我們這樣的精魄決計不可顯露人前，否則就會被視為邪端異類，萬劫不復(fù)。因此無論產(chǎn)生了多少人格，都始終苦苦壓抑，別說像你先前那般輕易將精魄放出，就是如你我現(xiàn)在這般面對面談話，也都不曾有。”

“我明白了……”慕琋至少知道壓制這些人格不冒頭一定是很費力的事情，否則她不會剛穿越過來短短不到一天的時間里，就有三個人格冒頭。

這樣看來，原主的確天賦異稟，有這么多人格，苦苦壓抑自己還沒瘋，她就做不到，至少不能讓自己繼續(xù)那么苦。

不就是多重人格嘛……

雖然看似麻煩，但也不是不可利用。

更何況，如眼前這位，那簡直就是理想人格嘛。

如果她站在人前能有這氣質(zhì)，別說什么郡主，就是王母娘娘，她也不干。

想到這里，慕琋就道：“她是她，我是我，我不是原主，因此你們也不必藏著掖著，若是我有需要找你，你是不是會及時出現(xiàn)？”

“自然。”沉穩(wěn)女聲點頭。

慕琋還不放心：“你有名字嗎？我若找你，怎么辦？”

沉穩(wěn)女聲又是緩緩搖頭：“我們沒有名字，魂主一念而動，我們也就隨叫隨到了。”

“那我以后就叫你仙娥姐姐好了。”慕琋就是要逐一排查，先給這些人格都編上號，后續(xù)再研究怎么利用。

沉穩(wěn)女聲自然沒有意見，拱手一禮：“但憑魂主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