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曜星墜落的軌跡劃過鯤族祭壇時,蕭云瀾正用怨魂澆灌手中的赤曜引。
她玄色長袍浸透血水,每走一步都在海底砂礫上烙出焦黑的足印。三百顆燼族孩童的心臟懸浮在身后,隨著她指尖劃過的星軌,逐漸拼湊成縮小版的玄淵界地圖。
“還差三個。“
她將龍闕劍的碎片刺入地圖中央,劍柄蠱紋亮起的剎那,楚星河在千里外的慘叫聲穿透水幕。懸浮的心臟突然爆開七顆,血霧中浮現(xiàn)出他抱著燼族遺孤墜崖的畫面。
“尊上料事如神。“百里蒼的玄甲縫隙滴著毒液,“鳳九璃果然用那三個小崽子做餌。“
蕭云瀾的玄瞳掃過他被斬斷的右臂,蝕魂蠱從袖中涌出,頃刻間將殘肢改造成青銅利爪:“你以為她只是要魂火?“
她彈指揮開血霧,露出深海漩渦中三百青銅棺槨——每具棺槨表面都浮現(xiàn)出鳳族長老被煉化的痛苦面容。
百里蒼的青銅利爪突然刺入自己咽喉。
在意識消散前,他聽見蕭云瀾的冷笑:“噬星蟲的味道如何?“他改造過的臟腑中,成千上萬蠱蟲正啃噬著最后的血肉。
葬魂林最北端的燼族村落里,楚星河用染血的布條裹住左眼。三個孩童蜷縮在斷界碑后的巖縫中,最小的男孩正用骨刀剜出腿上的噬魂釘。當最后一枚鐵釘落地時,碑文突然迸發(fā)青光,映出十里外玄甲軍的火把長龍。
“哥哥...“女童拽住他破碎的衣角,“東南地窖...“
她脖頸處的赤曜烙印突然灼燒,皮膚下鉆出細如發(fā)絲的青銅鎖鏈。楚星河的天命珠脫手飛出,珠體表面裂痕中滲出暗金血液——正是墨清影在輪回井中留下的魂火!
鎖鏈如毒蛇纏住孩童的瞬間,楚星河揮劍斬斷女童脖頸。噴濺的鮮血在半空凝成鳳九璃的虛影:“蠢貨!這是蕭云瀾的魂傀儡!“
另外兩個“孩童“突然暴起,腐爛的手掌穿透他肋下,挖出的肋骨竟化作青銅利刃刺向天命珠。
“等的就是此刻!“
楚星河獨目中的預知畫面突然清晰,他故意露出破綻讓利刃刺穿肩胛,染血的左手抓住“孩童“天靈蓋。螭紋血契逆向流轉(zhuǎn),傀儡體內(nèi)的噬魂蠱被盡數(shù)抽出——每只蠱蟲腹甲上都刻著蕭云瀾的星軌印記!
鳳九璃的骨翼掃過青銅棺群,焦黑的尾翎插入第七具棺槨。
當棺中鳳族長老的尸傀睜眼時,她心口的晶核突然炸裂:“三長老,別來無恙?“
尸傀的利爪穿透她胸腔,卻抓了個空——真正的鳳九璃早已將神魂轉(zhuǎn)移到噬星蟲體內(nèi),此刻正懸在祭壇穹頂俯視全局。
“你以為尊上不知你的金蟬脫殼?“
鯤族大祭司的殘軀從暗處浮出,魚尾上的青銅鱗片逆向生長,將他變成半人半蟲的怪物。鳳九璃的蠱群撲向他突變的復眼:“老東西,你的主子沒告訴你——“
她指尖輕叩祭壇中心的星軌儀,深海突然地動山搖:“噬星蟲最愛吃的是星髓?“
三百棺槨同時開啟。
爬出的不是尸傀,而是被星髓喂養(yǎng)的巨型蠱王!大祭司的復眼映出恐怖畫面——這些頭頂赤曜晶冠的蠱蟲,正瘋狂啃食蕭云瀾布置在海底的星軌脈絡(luò)!
“瘋子...你竟敢污染星軌...“
“這才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鳳九璃的真身從蟲群中顯形,心口晶核已完全青銅化,“告訴蕭無涯,他抽走的半道星軌——“
她徒手撕開大祭司的胸腔,扯出跳動著的星髓:“早被我替換成噬魂蠱的卵囊!“
墨清影的斷界碑貫穿最后一名玄甲軍統(tǒng)領(lǐng)時,赤曜引已完成九成。
她右臉的星砂淚痣突然灼痛,預感到楚星河正瀕臨崩潰。當碑文青光指向深海時,她毫不猶豫地撞向崖壁——飛濺的碎石中藏著條青銅密道,正是三百年前清歡為護她逃生所筑!
“姐姐...“
密道盡頭的幻象清歡伸手相迎,掌心托著的正是楚星河被刺穿的天命珠。墨清影揮碑斬碎幻象,暗金血液潑在珠體裂痕上:“蕭云瀾,我知道你在看!“
珠內(nèi)血霧突然凝成蕭云瀾的面容:“好妹妹,這份大禮可還滿意?“
血霧炸開的瞬間,墨清影看見駭人真相——那三個“燼族遺孤“體內(nèi),竟藏著蕭無涯被肢解的青銅右手!
深海與懸崖同時震顫。
楚星河在血泊中捏碎最后一只噬魂蠱,獨目突然淌出星砂。他透過天命珠的裂縫,看見自己與墨清影大婚那日的星軌圖——所有吉位都被替換成噬魂陣眼,而主陣者竟是鳳九璃!
“原來你們...“
他嘔著血將龍闕劍刺入心口,螭紋血契的流光順著劍身灌入地脈。當赤曜星完全墜入海平線時,整片玄淵界的夜空突然亮如白晝——三百道星軌從深淵升起,在天幕拼出巨大的青銅門扉!
赤曜星的殘光刺破夜幕時,楚星河左眼的視野已完全被血霧籠罩。
他貼著焦土爬向最后一座燼族村落,右掌緊攥的天命珠碎片割入皮肉,血珠滴落處燃起微弱的預知金芒——玄甲軍的鐵蹄將在半刻鐘后踏平此地,而地窖深處三個孩童的心跳聲,正隨著噬魂霧的逼近逐漸微弱。
“最后一次...“
他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向天命珠,珠體殘片在虛空中拼成自己的分身。當分身的龍闕劍劈開村落柵欄時,百里蒼的玄甲軍如預料中調(diào)轉(zhuǎn)方向。楚星河趁機滾入地窖裂縫,腐臭的空氣中傳來女童壓抑的啜泣。
“別怕。“他扯下染血的衣襟蒙住左眼,右手在黑暗中摸索到孩童顫抖的指尖,“我是墨清影將軍的...“
“我們知道!“最大的男孩突然抓住他手腕,掌心赤曜烙印燙得驚人,“將軍的斷界碑在東南十里,但她被青銅鏈鎖住了!“
楚星河渾身一震。
預知畫面不受控地涌入腦海:墨清影的右臉完全晶化,斷界碑被九幽冥鏈貫穿,碑文青光正被蕭云瀾的玄瞳吞噬。而鎖鏈另一端延伸的方向,赫然是三個孩童藏身的地窖!
“快走!“他撕開地窖暗門,將孩童推向逆風處,“往斷界碑跑,別回頭!“
女童突然拽住他衣角,脖頸處的烙印裂開,露出內(nèi)里跳動的螭紋核心:“哥哥,我們才是鑰匙...“
地窖突然塌陷。
楚星河在墜落中抱住三個孩童,后背撞上青銅祭壇的瞬間,他看清了祭壇全貌——這哪里是什么地窖,分明是蕭無涯用噬魂霧仿造的煉魂鼎!孩童們的皮膚寸寸剝落,露出內(nèi)里青銅澆鑄的傀儡骨架,眼眶中跳動的赤曜火焰正與百里蒼的玄甲共鳴。
“尊上等你很久了。“
最大的“男孩“擰斷自己左臂,斷口處彈出的鎖鏈纏住楚星河咽喉。天命珠碎片在此刻迸發(fā)強光,預知畫面與現(xiàn)實重疊——墨清影的斷界碑確實在東南十里,但碑下埋著的,是蕭無涯用三百鳳族尸傀煉制的噬星蟲母體!
楚星河獨目充血,龍闕劍刺入祭壇裂縫:“那就讓他的算計落空!“
螭紋血契逆流注入劍身,劍柄蠱紋亮如血月。清歡的靈體突然顯形,握住他持劍的手:“哥哥,刺這里!“
劍尖貫穿傀儡核心的剎那,整座煉魂鼎開始崩塌,噬魂霧反噬操控者的慘叫中,楚星河看清了真正的生路——祭壇底部裂開的縫隙里,流淌著往生泉的支流!
他抱著昏迷的女童躍入泉眼,另外兩個“孩童“的傀儡殘軀在身后爆炸。往生泉的冷流浸透傷口時,左眼突然傳來撕裂般的劇痛——過度使用預知能力的天命珠碎片,正在他眼眶中結(jié)晶化!
“撐住...“
他摸索著將女童推向泉眼出口,自己卻被逆流卷向深處。暗流中漂浮的青銅微粒附著在左眼傷口,將晶化的疼痛煉成焚心烈焰。在意識消散前,他聽見清歡的嘆息:“值得嗎?“
泉水的浮力將他托出水面時,赤曜星正爆發(fā)最后的光芒。楚星河用盡最后力氣將女童推上岸,自己卻沉向泉底。在永恒的黑暗降臨前,他模糊的視野中浮現(xiàn)星軌重組的畫面——墨清影的斷界碑掙脫鎖鏈,碑文青光化作利刃刺穿蕭云瀾的玄瞳;鳳九璃的噬星蟲群吞盡青銅棺槨,卻在觸及赤曜星核時灰飛煙滅...
“值得。“
他對著虛無輕笑,任由泉水灌入肺腑。左眼結(jié)晶徹底覆蓋瞳孔的瞬間,往生泉突然沸騰——三百道魂火從泉底升起,凝聚成清歡完整的靈體。她指尖輕點楚星河心口,螭紋血契化作星砂消散:“你救了玄淵界最后一次。“
岸上傳來驚呼。
女童跪在泉邊,看著楚星河的軀體浮出水面。他的左眼已成晶瑩的赤曜石,右眼卻流淌著暗金血液,在水面繪出星軌殘圖。當墨清影的斷界碑破空而至時,泉底突然伸出青銅巨手,將楚星河拖入深淵!
“不!“
墨清影的碑文斬斷巨手,卻只撈到半塊螭紋佩。女童脖頸的烙印在此刻燃燒,映出駭人真相——楚星河沉沒處的泉眼深處,三百具青銅棺槨正拼合成蕭無涯的王座,而王座之上,坐著雙目赤曜化的楚星河!
鳳九璃的骨翼掠過血色蒼穹,星軌儀在掌心瘋狂旋轉(zhuǎn)。
她看著赤曜星徹底熄滅,看著玄淵界陷入永夜,看著自己心口的晶核完全青銅化。當最后一只噬星蟲墜入深海時,她對著黑暗大笑:“好戲開場了。“
墨清影抱著昏迷的女童站在斷界碑頂,碑文青光映出她右臉的星砂淚痣——那粒淚痣正化作微型星軌,與深淵中的楚星河遙相呼應。在她腳下的焦土中,幸存的燼族人點燃了最后的魂火,火光里三百鳳族尸傀緩緩睜眼。
深海傳來蕭無涯的鐘鳴,青銅門扉在天幕完全洞開。
楚星河的身影從門縫中浮現(xiàn),赤曜化的左眼流淌著星軌,右眼卻墜下一滴暗金血淚——那血淚落地成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