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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 以貪治明
  • 狗大狗大
  • 2302字
  • 2025-05-18 19:30:00

“回貴人話,晚生承蒙天恩,日日肉湯不斷,賣那油角,純是晚生年幼,凈愛胡鬧。從今日開始,晚生將閉門苦讀,絕不再于街巷中拋頭露面,以求不負(fù)貴人所望。”

李斌的嘴角掛著一絲無語至極的微笑,在面向北方拱手致意的同時,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這特么的,都是什么事啊?!

陸炳的意思,李斌聽明白了:無非就是嘉靖小皇帝,覺得自己這個新科進(jìn)士,在街頭巷尾賣那小食,是在暗諷朝廷薄俸,苛待官員。然后,小皇帝不開心了...

你這是諷刺朝廷呢?還是諷刺我呢?

作為一個在后人評價中,權(quán)謀心術(shù)頂級的皇帝,嘉靖無疑是一個政治敏感性拉滿的存在。

哪怕李斌壓根沒有那個意思,卻也阻止不了嘉靖帝非要往這個方向上去聯(lián)想。

“你知道貴人是誰?”

瞧著李斌那垂頭喪氣的表情,陸炳不禁大感有趣。

身為皇帝陛下實質(zhì)上的干兄弟、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下一任錦衣衛(wèi)指揮使,陸炳在錦衣衛(wèi)可不是混日子的。

正在逐步學(xué)習(xí)錦衣衛(wèi)業(yè)務(wù)工作的陸炳,自然是沒少聽到有關(guān)李斌的奏報。

當(dāng)然,這倒不是說李斌有多重要,值得錦衣衛(wèi)特意監(jiān)視。實在是,這家伙的行為舉止太過異常了!

任何一個正經(jīng)文官都羞于啟齒的商賈之事,他嗷嗷叫地往上沖;任何一個文官都害怕染上的好色之名,他仿佛完全不在意,不僅天天流連教坊,還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去了教坊司一樣。

不僅天天去,每次還都是堂而皇之地走大門,一點也不避人...

在沒見到李斌前,陸炳一度以為這孩子是“范進(jìn)中舉”,被高中進(jìn)士的喜悅沖昏了頭腦。

可現(xiàn)在,自己只是提了一句貴人,這家伙竟然直接就向著皇城方向拱手,并且還乖巧地表示絕不再犯。

這哪里是被喜悅沖昏了頭腦的傻子?!

“能猜到一點,能被大人稱為貴人的,除了宮里那位,怕是沒別人了。”

“你知道我是誰?”

一聽這話,陸炳瞬間皺起了眉頭,雙眼警惕而又審視地上下打量著李斌。

以錦衣衛(wèi)對李斌的調(diào)查來看,他只是漢陽縣一個普通農(nóng)戶家的孩子。家中既無部堂高官,又無皇親國戚。他怎么會知道自己?

“不知道,但大人身為八品舍人,卻敢穿飛魚,想必不是尋常勛戚子弟。”

原來如此!

陸炳的眉眼間閃過一絲明悟,倒是挺認(rèn)可李斌這個回答的。在剛剛起疑心的那一瞬間,他的確忽略了自己身上這“招搖”的袍服。

見李斌如此機(jī)敏,陸炳不由得玩心大發(fā),再次追問道:“猜得挺準(zhǔn)啊,要不再猜猜我是哪位公侯府上的人?猜對了,說不準(zhǔn)小爺一開心,御前侍奉的時候,幫你在今上面前美言幾句。”

陸炳這話,半分真、半分假。

正常來說,即便是陸炳能經(jīng)常見到嘉靖帝,他也不可能在皇帝面前刻意提起李斌這么一個無名小卒。可誰讓,李斌是湖廣人呢?!

心知嘉靖帝和如今以楊廷和為首的官僚集團(tuán)不太對付的陸炳,倒也不介意,在嘉靖帝聊到家鄉(xiāng)話題時,順嘴提上李斌這么一個文官異類一提。當(dāng)然,前提是,李斌必須表現(xiàn)出他的價值、潛力,以及對皇帝的忠心!

就在陸炳一邊暗想,一邊將審視的目光投在李斌身上時,陸炳忽然發(fā)現(xiàn)李斌正在以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自己。

“這位大人,莫不是在消遣晚生?”

陸炳剛要炸毛,耳邊便傳來了李斌的聲音。

有著剛剛“飛魚服”的前車之鑒,陸炳趕緊回憶了一下自己和李斌接觸的全過程...

然后,陸炳那張僅有青蔥胡茬的小臉頓時就紅了:“咳咳,那什么,今天問話這事,天知地知陛下知...不可外傳,明白嗎?”

“晚生明白輕重,請大人放心。”

看著年輕的陸炳宛如犯錯小孩似得表現(xiàn),李斌依舊四平八穩(wěn)地回答著對方。

拋開所謂歷史人物的光環(huán),陸炳如今不過13歲,放在后世,就一中二少年。來自于其家世的言傳身教、來自于時代背景下的繁雜經(jīng)歷,固然會讓他們不似后世同樣年紀(jì)的孩子那般懵懂。

但也絕非是什么老謀深算、多智近妖之輩。

馬虎、天真、心直口快這些最容易在小男孩身上出現(xiàn)的問題,也依然會在他們的身上出現(xiàn)。

在這一刻,李斌拋去了對這些所謂歷史名人的濾鏡,開始真正以一個看待活生生的人的視角來看待他們。而一旦褪去了光環(huán),李斌心中也少了許多的畏懼。

既然是和人打交道,那有什么事,是不能談的呢?

“大人,晚生有一個問題,想請大人賜教。”

正滿意于李斌沒有繼續(xù)追著自己的疏漏不放,反而依舊表現(xiàn)得非常尊重自己的陸炳,倒是不介意和李斌多聊幾句。

剛想點頭示意李斌發(fā)問,陸炳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見了不遠(yuǎn)處,已經(jīng)褪去官袍的羅洪載...

“如果你想問的是羅洪載的事,那我無可奉告。”

一句話,將李斌所有的疑問全部堵回的同時,陸炳再次犯了那小男孩心直口快的毛病:

“我只能告訴你,拿他是貴人的意思,意不在他,你大可不必?fù)?dān)憂他的安危。”

“言盡于此,我也得回去復(fù)命了。告辭!”

陸炳帶著錦衣衛(wèi)緹騎們,押送羅洪載離開了戶部。他們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縱觀整個拿人的過程,陸炳除了和李斌多說了些話外,幾乎是看也沒看過戶部其余人一眼。離開時,自然也不會特意跟他們打什么招呼。

在陸炳帶隊離開戶部的瞬間,退思堂前頓時喧囂一片。

有人大罵錦衣鷹犬,有人著急忙慌地與同僚思索對策。但更多的人,還是第一時間圍攏到李斌的面前...

所有人都好奇,那目中無人,完全不曾理會過他們的陸炳,到底和李斌說了些什么。

湖廣司的閆立更是一把把住李斌,焦急地盯著他:“漢陽啊,洪峰的為人,你應(yīng)該是知道的,加上那日你也在場,當(dāng)知他絕無擅笞官校之意...”

“閆主事,您先莫急,洪峰兄遭逢此劫,我等絕無袖手旁觀的可能。但到底該如何施救,我等還需好好思量一二。”

李斌沒在意那些問陸炳到底和自己說了什么的問題,反手扶住閆立這老大人。一邊在心中盤算著陸炳離開前留下的那句話,一邊選擇性地開口說道:

“初一那日,眾位大多在場。當(dāng)見洪峰兄下令行杖后,已得提督倉場陳公公首肯。晚生觀那陳提督的所作所為,不似撥弄是非之輩,所以,今上應(yīng)當(dāng)詳知當(dāng)日發(fā)生之事。”

“然,今日忽然以擅笞禁軍官校為由,著錦衣衛(wèi)緝拿洪峰兄,當(dāng)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就是不知這沛公者,是何人?亦或者,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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