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璽將這位張公子的尸身給安葬了。
不管怎么說,他總算是用他的身體拯救了他的性命。
讓其尸身免于淪為食物,已經是劉璽所能做的最大感謝。
半個時辰之后。
劉璽便跟隨鉆風大王出發,前去抓捕柳顏昌。
那小鉆風極為重視他的大王布置的任務,帶上了好幾名精銳的妖魔,且無一不是身周妖氣充盈,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息。
那對母女也被帶上了。
顯然是要拿她們作為馴服新軍師的工具。
但此時,劉璽卻已經顧不上憂慮這對母女了。
他不是神,做不到舍己為人,能救則救,真救不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保證自己的雙手不要沾染無辜的血腥。
而且對他而言,有更為重要的問題!
匕首好燙……
之前偷偷的將匕首揣回腰間的時候,倒還沒什么感覺,可隨著眾人上路。
劉璽卻感覺匕首越來越是灼熱,幾乎難以碰觸。
匕首沒有變化,有變化的是他。
他在被慢慢的變成妖魔。
劉璽給的路線,是他前去求取功名的來時路,理由是柳顏昌雖然是天子門生,但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
他也要前往長安,而兩人份屬同村,所以只要按來時的路徑,自然就能跟他中途碰上。
這說法很合理。
只不過因為妖魔不便走官道,所以走的是山野小徑。
山路崎嶇,難以落足。
母女兩人被關進籠子里,由一只鼻上有尖銳彎角,體態龐大厚實的犀牛精扛在肩上。
而劉璽憑借雙腳,竟然完全跟上了這些身高兩米三米的妖魔腳程。
他能敏銳的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發生一些慢慢的變化。
隨著妖丹入體后的不適感退去后。
嗅覺更為靈敏了,四肢更為敏捷矯健,耐力亦是大幅度提升。
連帶著十指指甲也開始慢慢延伸,不過半天時間,竟有從手掌變成利爪的跡象!
連帶著再看這些妖魔之時,感覺便不同了,最直觀的感受,便是在面對這些妖魔時,他會有不同程度的心悸之感,這是弱小的動物在面對強大的獵殺者時,來自身體最深處的本能警告。
尤其是再看那小鉆風,便會渾身麻痹,四肢冰涼顫栗!
顯然,在獅陀嶺,叫他一聲小鉆風他不挑理。
但能在妖國之中擔任急先鋒,夠資格被齊天大圣孫悟空戲耍……
他在外自稱一句鉆風大王,真正是毫不夸張!
不妙……
沒有及時將妖氣轉化,該不會留下什么不可挽回的后遺癥吧?
劉璽忍不住心生擔憂。
但面對小鉆風那如狼般狡猾陰森的雙眼之時,劉璽也只能暗暗祈禱自己的金手指足夠給力。
然后自我安慰,實在不行,人妖開局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兩害相權取其輕,從一開始,可供他選擇的選項就不多。
而就在當天傍晚。
“你瘋了?你這是要干什么?”
劉璽憤怒的一把打掉了一只鼠妖手中的火折子。
鼠妖有些茫然的說道:“殺……殺了那對母女,給大王煲湯啊。”
“你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
劉璽嚴厲道:“此地向不遠處七八里處就有一處驛站,距離這里毫無遮擋,你在這里升起篝火,他們看的清清楚楚,你是要吸引他們報官,然后好讓監天司的人來對付我們嗎?”
“我……這……你……”
“他說的也有道理,明天再吃也不遲。”
鉆風妖王卻只是嘿嘿笑了笑,臉上帶著意味難明的神情,竟然同意了劉璽的說法。
當晚。
眾人沒生篝火,而是在月色之下,短暫的休息了一個時辰。
眾妖都在小昧。
劉璽佯裝睡覺,心頭則在悄悄的計算。
根據前身的記憶,當初的他趕路用了四天,才在經過東郡山時被妖魔抓獲。
但現在的他被妖氣侵蝕,這一天里,能明顯的察覺到自己體能在急速的提升,無論是力量還是耐力都有極大的提升,行程自然遠遠勝過之前。
代價的話,就是一天下來,十根手指的指甲已經變的尖銳無比。
但兩天時間,加緊點兒趕,應該能趕到地方……到時候,說不定能有轉機。
他們三個也就能得救了。
倒不是說劉璽多么視這母女兩人的性命愈過自己。
而是他明白,為了自己的性命跟敵人虛與委蛇,暫時服軟,這是人之常情。
但如果為了自己的安危殘害無辜的話,底線一旦突破,再加上那些百姓們若是日后得救,在外宣揚,他就真的只能在人妖之路上一條道走到黑了。
好在再忍一天就可以……
“唔~~~”
劉璽猛然間瞪大了眼睛,只感覺到一股極致的空虛感襲來。
就好像長期旅行在沙漠的旅人突然間得窺綠洲,好不容易奔到地方,卻發現水源早已干涸。
可身體對于水的渴望卻已經被激發到了極致……
這種全身上下都在渴望的感覺,幾乎將劉璽給抽干。
他立時便明白過來。
妖力這一天里一直在改造他的身體,經過這一天的長途跋涉,妖力在他的體內早已經全部發揮吸收,他無法自主產生妖力,偏偏身體又適應了妖力的改造。
屬于人類的那點兒脂肪根本就無法承擔身體的變化。
這種感覺,儼然就好像癮君子被強行戒斷一樣痛苦。
“呃~~~~~”
他慢慢的蜷縮起身子,牙齒咯咯做響。
渾身上下不住的痙攣抽搐。
不是疼,而是極致的疲憊和虛弱。
此刻的劉璽就好像是一個已經跑了十萬米,雙腿都已經跑的骨肉嶙峋,但卻還不得不被強行按在跑步機上不停持續奔跑的傀儡。
他心頭拼命的告訴自己,再忍一天……
只要再忍一天。
從旁邊隨手抓了一根木棍,塞進嘴里,防止自己痙攣咬到舌頭。
他就這么默默的跟自己的身體抗衡起來。
眾妖眼神頓時都變的幸災樂禍了起來。
小鉆風沒說話,仍是保持著閉目養神的姿態。
只是微微挑眉看了渾身顫抖的劉璽一眼。
心頭暗暗贊嘆這小子倒是能撐。
不過可惜,妖力入體,無法排出,只能在體內肆虐循環,這種痛苦的感覺將會維持到無窮無盡,周而復始。
而且妖化過后的身軀感知越發敏銳,痛苦也就越發的清晰。
上次那個書生還是修浩然正氣的腐儒呢。
口中喊著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他堅持了多久來著?
哦……在告訴他真相之后。
他只堅持了半天,就屈服了。
來自精神和肉體上的雙重折磨,誰能承受的住?
這個的話,希望能堅持久一點兒……
不過他已經預見了最后的結果,這個書生會為了再得到他的化妖丹,親手殺了那對母女,提著她們的頭來求他再賜他一顆丹藥。
上次那個書生屈服的太快,讓小鉆風有些遺憾于沒能多玩一會兒。
這次,他想多玩玩。
想著,小鉆風閉上眼睛,繼續閉目養神去了。
第二天。
天色大亮,樹蔭間有清脆的鳥兒清啼。
一夜沉淀,茂盛枝葉之間,也多了幾分露水濕潤。
“大王,我們出發吧,根據對方可能出發的時間來算的話,可能至多一天或者兩天,應該就能迎頭撞上對方了。”
劉璽已是恢復的神采奕奕。
只是眾人看的分明,本來長的高挑俊朗的俊彥書生,在短短一夜間,竟是變的形銷骨立,至少瘦了十幾斤。
“行吧,那就出發吧。”
小鉆風神色自然,心頭卻是已經有些欽佩對方了。
一介文弱書生,竟然真就硬生生頂了一夜,倒是比想象中硬氣不少。
嗯,比上次那個強多了。
眾人再次出發。
這一次,劉璽在前帶路,行程更快。
而在他的刻意引導之下。
他們的路途也從開始的荒山野嶺,逐漸開始靠近了官道。
而在經過一處三岔路口時。
“不能再往前了。”
那獐頭鼠目的鼠妖突然制止了劉璽的腳步,說道:“大王,此地再往前,便要途經華山地界,據我所知此地有天庭正神守衛,咱們若是貿然進入,一旦被他們發現,恐生變故啊。”
這話一出,幾名小妖臉上立時臉露訕訕的驚恐之色,顯然,所謂的天庭正神,讓他們很是畏懼。
而小鉆風則是面露沉吟之色,轉頭看向了劉璽。
劉璽茫然道:“這里離華山還有很遠呢。”
鼠妖道:“但已屬華山地界。”
“只是屬于而已,烏蒙還屬于大唐呢,大唐能管的了那邊的事情么?邊界而已……”
劉璽說道:“大王,我之前就說過,算算行程,今明兩天只要順著官道,一路監察,就可能會跟您的目標碰頭,就算碰不到,順著這條路也能直達柳家村,確保不會疏漏。”
他頓了頓,說道:“當然,如果大王不想經過華山也行,我們可以繞過去,只是這么一來,可能有四十余里的官道漏掉了。”
漏掉……也就是也有很小的可能,雙方之間很可能剛巧錯過。
小鉆風神色陰沉不定。
一邊是一定的風險,一邊是大王的成命。
片刻之后,說道:“大家都收攝妖氣,四十余里,我們很快就走過去了,軍師說的很對,我們不能有疏漏。”
“是!”
眾妖紛紛點頭。
而劉璽一時間,心頭已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