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人是犯法的，警察叔叔會抓的。騙子的日常思維專注兩個方面，一是騙人，而是提防！

滿臉笑意盈盈的看著親衛，“軍爺，貧道看你一直站在那個將軍身旁，想必是將軍的親近之人吧？”

親衛點點頭，“是！我是我們將軍的親衛!”

武將的親衛那可是心腹。心腹還派來看人吃飯這么無聊的事？小題大做了吧？

小心無大錯！套套眼前這個看起來魁梧憨厚的士兵

滿臉親和笑容的騙子再度展開話術，“你們將軍器宇軒昂，英武不凡！想必也是我們大宣赫赫有名的猛將吧？”

親衛滿臉得意，“我們顧將軍智勇雙全，號稱我大宣第一良將！”

果然，親衛只要足夠忠誠就好。腦子不需要太好使。

不是猛將，而是智勇雙全。那就是說顧將軍可不是那么好騙的。

王擺擺頻頻點頭，“你們將軍派你來，不僅僅是看我吃飯吧？”

親衛一愣，下意識的回答，“是看你吃飯的啊.......”

察言觀色的本事是騙子的基操。親衛的眼神慌亂了下，回答也是答非所問。

王擺擺詭異的一笑，“你們將軍派你來應該是兩件事，一是看我吃飯。二是只要我吃了這只燒雞，你就會殺了我.......對吧？”

.......

入暮時分。

顧云霆卸去了盔甲，回到了位于皇宮東南角的顧府。

顧府很大。占地廣闊，朱漆大門高聳，門楣上懸著御賜金匾，上書“敕造尚書第”三個鎏金大字，筆力雄渾，彰顯主人位極人臣的尊榮。

門前一對漢白玉石獅怒目圓睜，爪下按著繡球與幼獅，象征權勢與子嗣昌盛。兩側立著披甲執戟的府兵，森然肅立，令人望而生畏。

顧云霆過垂花門，便入花園。

奇石堆疊成嶙峋假山，引活水為池，池上架漢白玉拱橋，橋欄雕十二生肖，栩栩如生

奇花異草，流水成溪環繞中間一個飛檐涼亭。

涼亭里端坐著一個華服儒雅中年男子。正在吃飯，雕花石桌上擺著糟鰣魚，水晶肘子，辮花羊腿，駝蹄羹等珍饈佳肴，還有各色時令果蔬！

旁邊兩個俏麗丫頭，五彩輕紗半掩雪白，輕搖著畫扇給儒雅男子納涼。

顧云霆走了過去，躬身行李，“見過三叔！”

顧云霆的三叔，宣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顧清池。

顧清池面沉如水，“坐！”

顧云霆端正筆直的坐在了三叔對面，面色恭敬凝重。

一個丫鬟款款倒了一杯茶，看見主人揮揮手，輕移蓮步退了下去。

“吃了嗎！”三叔發話簡單利落。

顧云霆點點頭，“侄子吃過了！”

“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拘束！三叔這次叫你來，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三叔請講！”

“秀山王回來了！”

顧云霆聽得眉頭一皺，“皇上下旨讓他回來的？”

顧清池搖頭，拿起調羹呡了一口炙子骨頭湯。

“他可是邊軍大都督，沒有旨意回京豈不是擅離職守？”

三叔放下調羹，徒手撕了一塊小羊腿肉，閉上眼咀嚼了起來，很享受的吃完，“邊軍已經斷糧三月了.......秀山王是回來要糧餉的！師出有名！”

顧云霆虎軀一震，“我記得年初的時候，戶部說的是存糧不管百姓的話，足夠支撐一年的啊.......”

三叔拿起潔白的手絹擦擦手，“你那個不成器的堂弟，讓他去戶部歷練下，誰知道這個小兔崽子居然，趁著糧價飛漲之際，暗地里勾結奸商把戶部管庫里的糧食偷賣了三成........”

顧云霆愣住了。三叔口中的那個在戶部歷練卻監守自盜的堂弟，正是眼前這個三叔的親兒子顧云溪。

如此這般大事，顧清池依舊是那么云淡風輕，“我顧家三代國公，世襲富貴！缺那點銀子？這事若是要傳出去，我顧家的臉算是丟光了！”

顧家當然不缺銀子。只可惜一切開支度項都是三嬸娘掌管。而堂弟顧云溪是三叔的小妾生的。不受待見，苛刻用度在所難免。

顧云霆沒敢多話，三叔是三叔，依舊算不得顧云霆的家事。

顧家是個大家族，三叔就是家主。是嫡系。顧云霆是遠房，如果不是自己爭氣。硬生生的從秀山軍里殺出來，哪里會坐在這里，坐上神威軍的都督位置。

顧清池終于嘆了口氣，“三叔管教無方。這顧家啊.......將來還得靠你啊！”

顧家嫡系七房，遠房不可數。

顧云霆只是笑笑，知道這句話是玩笑話，“云溪堂弟只是年少經歷得少了。經此一事，想必會幡然醒悟的！顧家將來當然還得是云溪堂弟來發揚光大！”

人要識趣！

顧清池搖搖頭，端起了裝有駝蹄羹的白玉盅，“三叔想好了！等把這件事平息了，讓他去你手下歷練歷練！你不要心軟，只要留口氣，你給我下狠手治！”

顧云霆頭大，“三叔.......”

嬌生慣養，乖張跋扈的宣讀第一浪蕩公子哥的顧云溪，若是去了神威軍，烏煙瘴氣可想而知！

顧清池一擺手，“這件事就這么定了！云溪如此頑劣，你這個當堂哥的管教管教就該是分內事！我們還是討論討論秀山王回都的事吧！”

顧云霆只好打住話頭，“是！三叔！”

“先皇去世的時候，宮里跑出去的那個小太監。有線報說在秀山關，秀山王的大帳里看到了這個小太監！”

顧云霆聽得心頭大驚，先皇去世的時候，有太多的秘辛，一旦被秀山王獲悉，顧家面臨的就是滅頂之災！

“秀山王現在還在路上？”

“嗯！估摸著明日拂曉時分到宣都！”

顧云霆一咬牙，站了起來，“侄子現在就帶人出城，找合適地方假扮饑民，在半路殺了他！一勞永逸！”

若是那個逃出去的小太監真的是投奔了秀山王，意味著當初先皇去世時的秘辛就會被秀山王得知。那就真的只能是魚死網破了.......

三叔面色還是如水，“五千秀山軍護著他一起回來的！除非你盡起兩萬神威軍正面擊殺！”

顧云霆就是負責都城城防的神威軍都督。調動神威軍出城去擊殺當今皇上唯一的親叔叔，先皇唯一的親弟弟，如今的秀山軍大都督秀山王，無異于造反！根本就不可能。

顧云霆眉頭緊鎖。

顧清池看向了假山，眼神悠然，“云霆啊！很好！你的這個想法雖然莽撞了些！可是你要顧家可以屹立三朝不倒！榮華昌盛！就是我顧家刻在骨子里的狠辣！”

顧清池又嘆了一口起，“不要驚慌！先坐下！”

顧云霆聽話的緩緩坐下。

顧清池卻站了起來，嗅探了一下枝頭的一朵火紅的石榴花，伸手辣手摧花直接擰斷，“但是你也不必太過擔心。一個小太監的一面之詞，就想扳倒我顧家，也太兒戲了！三叔唯一擔心的就是他帶回來的五千驕兵悍將！”

顧云霆趕緊站了起來，“三叔放心！侄兒不會放那五千秀山軍進城的！”

顧清池搖搖頭，“云霆！現在皇上年幼！你姑姑又以皇太后身份攝政！現在這宣讀都在盛傳牝雞司晨，奸臣當道！所以上蒼震怒，天降大旱........此次，秀山王又來勢洶洶！現在我們顧家真的是站在風口浪尖.......”

顧清池頗有深意的看著顧云霆，“若是任由那五千秀山軍進城，秀山王向來不好捉摸，真要是發瘋了，那可就是我顧家的滅頂之災了.......”

顧云霆臉色凝重，“三叔，放心吧！侄子堅決不會放秀山軍進城的！本來邊軍不得征召不得入都城，就是祖訓........”

.........

來不及去父母請安的顧云霆，匆匆出了家門。

趁著夜色憂心忡忡來到東城樓。

顧云霆是秀山軍出身。深知長處邊關，百戰精兵秀山軍的彪悍！

他治下的神威軍，名字說起來是嚇人，可是久疏戰陣，兵員又都是些宣都城內的高門大戶子弟。

顧云霆到任后，勵精圖治，厲兵秣馬。算是稍有些戰力，對付吃都吃不飽流民造反是有如砍瓜切菜。真要是對戰軍紀肅整，人強馬壯的秀山軍，根本毫無勝算！

好在是守城有利，且人數四倍有余。不過按照三叔的意思是務必擊殺秀山王，可是勢必要出城野戰！

一旦出城野戰，神威軍那從未上過戰場的五千輕騎兵，又哪里是秀山軍精銳的對手？

顧云霆很矛盾！

他的行轅門前兩盞牛皮燈籠在風中輕晃，燈下值夜的親兵緊攥刀柄。

行轅里陳設簡單，一張紫檀案幾，上面堆滿了案牘。案幾后面的屏風，屏風后面是他睡覺的地方。

明日拂曉時分，就要直面硬鋼宣朝天下兵馬大都督，秀山王！

今晚打算在這里將就一夜。以便及時應對。

顧云霆剛剛坐下。

帶著密令的魁梧親兵走了進來，行禮，“見過都督！”

顧云霆似乎這才想起王擺擺，頭也不抬，“那個假道士吃了嗎？狗喂了嗎？”

顧云霆最后交待給親兵的是饅頭換成了燒雞。

一個饑腸轆轆的騙子，是一定會在一只色香欲滴的燒雞面前現出原形的。

道士是不剃頭發，可是不吃葷腥！

吃了葷腥，可不就是個假道士？之前說得再天花亂墜，也還是個騙子！

顧云霆可是從秀山軍里靠著軍功殺出來的良將，當然不是那么好忽悠的，最后來了個陰險的試探！

親兵嘿嘿一笑，“回稟都督，那個道長沒吃燒雞！”

顧云霆一愣，抬起頭來，“沒吃？”

“對啊！他還看穿了都督的妙計。挑明了說他要是吃了燒雞，就會被我剁碎了喂狗！！”

顧云霆不由得笑了，“難不成還真的是個得道高人？？”

親兵倒是憨直，“是不是明天拂曉不就知道了？就剩下三個時辰了！”

顧云霆皺眉，事還都趕一塊了。若是那秀山王直奔東城門，那豈不是跟道士求雨攪合在了一起？

........

王擺擺一口氣吃了八個饅頭，差點沒撐死！

好歹也不會是個餓死鬼了！

那個顧都督真不是個什么好東西，狗屁的良將！還玩心眼！

真的是魯班面前玩斧頭，關公跟前耍大刀，跟佛祖講佛法，給華佗治感冒，推銷保健品給王擺擺.......

王擺擺橫躺在床上。恨恨的想著早晚有一天，把這個狗日的都督騙得自己剁碎自己喂狗。以補償今日精神恐嚇！

動不動就剁碎別人喂狗！還有王法嗎？

這特么的是個什么朝代？

這一世就是個無父無母即將絕后的獵戶，除了有些準頭的箭法，腦子里全是哀山腳下磨豆腐的王寡婦，那對大燈，真的是，照亮前程.......

對世事一無所知。

成天想著那對照亮前程的大燈，何時懟過來，憋死他......

算了，指望這個這輩子只想睡個寡婦的低俗男人的記憶，指望不上。

倒是腦子里的墨跡天氣，事關生死！趕緊看了一眼。

明日辰時，宣都，雷陣雨，降水概率90%。

90%不是100%，萬一老天耍賴.......

禱告下，狗日的老天千萬別再玩了。

一縷悠揚的絲竹聲入耳。

角落有兩個瞭望口，一個可以看城外，對面的可以看宣都城內。

吃飽了沒事干，王擺擺湊了過去，看到不遠處的一棟重檐閣樓，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忽而鼓點如雨，那倩影足尖輕點，翩然旋身，裙裾綻開若蓮華怒放.......

無數豪客紛紛鼓掌，叫好......

紅燈籠在風中搖晃，樓中綺窗半掩，茜紗影里透出婀娜身姿，舞影婆娑，恍若瑤臺幻境。

王擺擺剛剛吃飽，看見如此妖嬈，哪怕隔得有些遠，依舊看得心頭火熱。

剛想發揮下超絕的想象力，卻又從另一邊的城外，傳來的卻是饑民的饑餓的哀嚎，凄厲的尖叫........

。。。。。。。

王擺擺一晚上都沒睡好，主要是因為吃飽了撐得。

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睡夢里似乎聽到驚雷由遠及近，轟隆隆的.......

嚇得一激靈，王擺擺一下子驚醒，要是暴雨下來了，還沒有開壇做法，算誰的？

時效性！一定要趕在暴雨下來之前，把天氣預報的功勞據為己有。

外面一聲尖利的呼哨，“敵襲————”

隨即戰鼓咚咚咚急促的響起，無數沉重的腳步聲密集的奔走。嘈雜的呼喊聲此起彼伏.......

王擺擺趕緊來到門前，外面守候的士兵也就剩下一個了，天色也現魚肚白。

“軍爺，軍爺！趕緊開門，貧道要作法求雨了！”

士兵似乎為難，“道長，如今緊急軍情，大軍兵臨城下，求不求雨......我得去請示下都督！”

“那你趕緊去啊！”

一旦錯過了時機，那雨下來，就跟王擺擺一點關系沒有。王擺擺心急如焚，看著看守的去請示去了，趕緊又跑到了可以看到城外的垛口，向下看去，這里看城下看得異常的清楚，

借著晨曦，王擺擺看得心下一口涼氣倒起.......

城下，不知道哪里來的密密麻麻麻的騎兵方陣陣列森然，如黑云壓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