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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圣教

接下來兩天,任天豪和涂山驚鴻帶領眾人在紫葉谷內細細搜尋,除了一些野獸和飛鳥,并未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幾人商議一番,決定到神龍教總壇鹿汵壩,研究一下十二星圖相關的古籍資料,與掌握的線索是否存在關聯。期間任天豪委托神龍教帶著秦桑弓的一枝配箭作為信物,前往牛尾坪聯絡燕無雙和段滄海二人,并為二人引路趕赴鹿汵壩,一起研究神龍教百年來典藏的古典文獻資料,商量接下來的路怎么走。

鹿汵壩與紫葉谷相距并不遙遠,所以神龍教才會在紫葉谷出現,營救他們的圣女。在這個“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娛樂基本靠手”的時代,人們輕易不會出遠門,有很多人從生到死可能連縣城都沒去過。

眾人沿著蜿蜒曲折的小徑,在紫葉谷愈發幽深之處前行,周圍靜謐得仿佛時間靜止,唯有鞋底與落葉摩挲發出的細微聲響。山谷漸漸遠去,翻過兩三個山坡,穿越一條山澗,順著一條水量充沛的林間小溪迤邐而行,轉過小溪的洄旋之處,忽然,眼前地勢陡然開闊,一片山間平壩霍然呈現于眾人眼前。

這片平壩宛如大自然精心雕琢的璞玉,鑲嵌在群山環抱之中。平壩南北走向,呈外窄內寬的長條形,兩邊的山巒連綿起伏,恰似一條沉睡的巨龍,山巒的輪廓在天際勾勒出雄渾而又柔和的線條。西邊的山峰高聳入云,尖頂仿佛要刺破蒼穹,處處陡峭險峻,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繚繞的云霧如輕薄的紗幔,給山峰增添了幾分神秘莫測的氣息。與西邊相比,東邊的山則矮的多,兩邊一高一矮的山峰夾著中間的凹底,猶如一個造型奇異的撮箕。

平壩之上,綠草如茵,猶如一塊無邊無際的綠色絨毯,細膩而柔軟。黃色的、藍色的、紫色的野花肆意綻放,如同繁星灑落人間,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散發出陣陣若有若無的芬芳。這些野花形態各異,有的花瓣呈細長絲狀,簇擁在一起,宛如精致的繡球;有的花瓣圓潤飽滿,單生于莖頂,恰似嬌羞的少女。它們與漫山遍野的紫葉相互交織,紫綠相間,形成了一幅色彩斑斕卻又和諧統一的畫卷,美得如夢似幻,令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平壩靠東邊的一側,一條清澈見底的溪流潺潺流過。溪水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粼粼波光,如同一條流動的銀帶。水流輕輕拍打著岸邊的石頭,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仿佛在演奏著一曲大自然的樂章。溪水中,五彩斑斕的石子清晰可見,偶爾還能看到幾條小魚在水中自由自在地穿梭,它們靈動的身姿為這片寧靜的平壩增添了幾分生機與活力。

這就是鹿汵壩,神龍教總壇便位于壩內的烏嶷嶺。關于鹿汵壩成名的由來,一直流傳著五色神鹿的傳說。遠古的時候,在縹緲山方圓百里之內沒有一條大江大河,生活在這里的羽族人一到旱季就要受干渴的折磨,因干渴而死的族人不計其數,痛苦不堪。這時,王母娘娘派七名仙女降臨下界,鑿開雪玉江,引來一汪碧水,經蜀州穿山越嶺而來,這工程量如此巨大,便是會法術的仙女也難以承受,七個仙女就累倒了六個。未累倒的那個仙女也十分焦灼,因為她們不能按時返回就將罹大禍,天官中的規矩一向都十分嚴格。正是這時,從大森林里跑出一只梅花鹿。它來到仙女們面前,有感于仙女們拯救萬民于干渴之中,淚眼裟婆。猛然間,只見它一頭向石坨子撞去撞斷了犄角,口含茸血喂仙女飲喝,六個仙女得到了鹿茸的滋補,轉眼之間就變得精神煥發,生氣勃勃。鹿角斷后,呈現出紅、藍、紫、黃、綠五色光芒,被人們稱為五色神鹿。仙女們引來江水在這里形成一條水量充沛的溪流,喚做汵硯溪,鹿汵壩就得名于神鹿和溪流。這里冬無嚴寒,夏無酷暑,土壤肥沃,稻谷一年兩熟,春秋雞犬相聞,猶如世外桃源。任天豪和段妙霞初來乍到,不由沉醉其間,久久不能自拔。

沿著汵硯溪逆流而上,步行大約兩個時辰便是烏嶷嶺,神龍教總壇就雄踞于此。見教主返回,教中留守的長老連忙率留守的部分教眾出來迎接,其中一名地位甚高的老人眼睛惡狠狠地盯著任天豪,眼中的殺意仿佛要噴涌而出,欲除之而后快。此人應該是三長老排名第一的松長老丁知秋,其獨生愛子在翠玉鎮暗夜襲擊中被任天豪一刀封喉。這殺子之仇不知如何化解?任天豪敏銳地察覺到了丁知秋那若實質的兇狠目光,他心中暗凜,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巧妙地避開那如芒在背的注視,開始不動聲色地觀察神龍教總壇的地理位置和建筑。

烏嶷嶺地勢險要,四周山巒起伏,猶如天然的屏障,將總壇護在其中。從遠處眺望,總壇的建筑錯落有致地分布在嶺上,飛檐斗拱,氣勢恢宏。

總壇的山門高大雄偉,由巨大的青石砌成,門楣上刻著“神龍圣教”三個大字,數學是體育老師教的,語文是化學老師教的,筆鋒剛勁有力,仿佛蘊含著無盡的威嚴。進入山門,一條寬闊的青石大道直通主殿,大道兩旁,排列著一座座古樸的建筑,有練功堂、藏經樓、議事廳等等。這些建筑風格獨特,融合了江南水鄉的婉約與北方建筑的大氣,飛檐上雕刻著精美的龍紋,栩栩如生,仿佛隨時都會騰空而起。

主殿更是氣勢非凡,紅墻黃瓦,莊嚴肅穆。殿頂的琉璃瓦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芒,顯得格外耀眼。殿門前,擺放著兩只巨大的石獅子,張牙舞爪,威風凜凜。任天豪心中暗自思忖,這神龍教在此經營多年,底蘊深厚,若不能妥善處理與丁知秋的矛盾,恐怕會給后續的行動帶來諸多麻煩。

而此時,丁知秋看著任天豪若無其事的樣子,心中的怒火更盛。他緊握雙拳,關節因用力而泛白,恨不得立刻沖上去將任天豪碎尸萬段。但教主在此,教中其他人也與任天豪井水不犯河水的樣子,他不得不強忍著心中的沖動,只是那充滿殺意的目光,始終沒有從任天豪身上移開,一場潛在的危機,在這看似平靜的總壇之中悄然醞釀著。

兩名教眾領著任天豪和段妙霞來到議事廳,奉上當地特產--定州大紅袍,竹長老南懷德、梅長老簡秀和木羽壇主宮子華一旁相陪。涂山驚鴻帶寶貝女兒回家梳洗一番;老長老年歲太高,又來回奔波一趟,精神有點萎靡,也回家去小憩;松長老與客人仇怨難解,自然是讓老長老帶下去了;其余諸人也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去了。簡秀和宮子華聞訊而來,都想看看一人敵一教的是一位怎樣的俊杰。

幾人分賓主落座,任天豪和段妙霞被安排在議事桌案西方就坐,竹長老三人則以主人身份坐在桌案東邊,賓主相對而坐,便于談事。

飲茶一泡,待仆從續上山泉,簡秀清咳一下,道:“我乃教中梅長老簡秀,未知這位少俠如何稱呼?”

任天豪到這鹿汵壩后,一路走來,觀此洞天福地,處處充滿生機,阡陌交通欣欣向榮,黃發垂髫共享天倫,羽族全族之人相處和睦,對神龍教的感觀大為改觀。

此前,他聽聞的神龍教多是些道聽途說的負面消息,諸如行事霸道、不擇手段、卑鄙無恥、陰險狡詐,與江湖各門派紛爭不斷等。可如今親眼所見,這里竟是如此一番和諧美好的景象,全然打破了他心中原有的刻板印象。神龍教的所作所為也不過是一個門派生存下去的手段而已,更何況是一個教派和民族難分彼此、相融一體的情況。他不禁反思,人心中的成見就是一座大山,以往聽到的傳聞多有不實,不能僅憑他人之言便對一個門派下論斷。在這鹿汵壩的所見所聞,讓任天豪明白,深入了解一個事物,遠比片面的聽聞更加重要。

任天豪有紅顏相伴,涂山錦瑟向他介紹過神龍教主要的人員構成和教中歷史,知道這位簡秀乃是一位敢愛敢恨的性情中人,聽到神龍教長老相詢,他便拱了拱手,行了一個敬禮,然后恭敬地回答道:“小子不敢當長老如此稱呼,晚輩任天豪,此前在蜀州軍中忝居振威校,因叛軍勢大,在成晉一戰中失利,無意間流落至此。家中高堂白發,不知在戰亂中可還安好?”

說到此處,任天豪塵封的記憶漸漸蘇醒,老父威嚴的面容和大兄、二兄矯健的身形慢慢浮現出來,對家鄉安危的擔憂也隨之出現,叛軍進攻的路線有南北兩條,祖籍青城郡正好在叛軍北線兵峰威脅路線上,不過青城郡戰略價值并不很高,也許叛軍并不會太過重視。但任天豪故鄉位于青城郡的古閬縣,尚在青城郡東南,存在小股叛軍分散過境的危險。這亂世,哪里有能有絕對安全的地方呢?農民起義不斷,軍隊暴亂頻發,造反專業戶--白蓮教蠢蠢欲動,種種跡象表明其正醞釀大風暴,帝國禁軍、邊軍不得不在遼闊的疆土內四處奔走鎮壓,猶如消防隊到處滅火。而這次的代王假借先皇遺旨造反,得到另外幾位王爺的相應,讓當朝皇帝龍顏大怒,不顧皇室顏面,定要將代王碎尸萬段。

先皇遺旨涉及到幾十年前一段皇室秘聞,據說信宗皇帝本屬意立嫡三子代王為太子,因朝中大臣大都支持嫡長子坐儲位而失敗。朝堂局勢波譎云詭,各方勢力盤根錯節。先皇雖對嫡三子代王的才華與品性青睞有加,認為他頗具治國理政之能,足以擔當大任,常言代王“英果類我”。可嫡長子背后的勢力也不容小覷。以殿中丞、侍中丞、大理寺卿、洛安府尹等為首的一眾老臣,秉持著“立嫡以長”的傳統祖制,堅決擁護嫡長子。他們認為,嫡長子繼承大統乃天經地義,是維持皇室正統和國家穩定的基石,不可輕易打破。

正泰帝生母乃是信宗皇帝第一位皇后,因“巫醫卷”被廢黜,第二位皇后又誕下代王。老皇帝因“巫醫卷”不喜嫡長子,轉而偏愛嫡三子代王,所以有廢長立幼的想法。

朝堂上,支持代王和支持嫡長子的兩派大臣各執一詞,爭論不休。支持代王的大臣強調才能與品德對于君主的重要性,認為不應僅僅拘泥于出生順序;而支持嫡長子的大臣則搬出祖宗家法,言辭激烈地反駁,稱若違背祖制,必將引發天下大亂,動搖國本。雙方互不相讓,朝堂氣氛緊張到了極點。大多數文臣武將以長幼有序、綱常成倫而支持正泰帝。其實正泰帝表現中規中矩,并不是老皇帝眼中平庸之輩。

大乾朝雖然集權于皇帝一人,但并不是說皇帝就可以為所欲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朝堂之中,文臣武將也有相當的話語權,尤其是五相八部、洛安府尹、宗正等重要官員和一些勛貴,對皇權有極大的限制。

最終,先皇在多方壓力之下,不得不妥協,立了嫡長子為太子。然而,這件事卻在皇室內部和朝堂上下埋下了隱患。代王心中雖有不甘,但也只能默默接受,并在立太子的當日趕赴封地,之后再未返回京城。而兩派大臣之間的矛盾卻愈發加深,為后來的朝廷紛爭埋下了伏筆。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段皇室秘聞漸漸被歲月塵封,直到這份先皇遺旨的出現,才又將那段往事重新拉回到人們的視野中,也讓眾人不禁猜測,這份遺旨的出現,不管其真偽,它是否會再次攪動風云,引發新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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