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榆念了兩年高中,不用看他都知道隔間的門有多高。
這個傻子,人矮腿短,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敢從那么高的地方爬下來!
瘋了嗎!
鹿望愣了愣,沒想到他會突然兇她。
她微微瞪圓了眼睛,“……什么?”
管舟越沒好氣,“為什么不老老實實待在衛生間里等著人過去?”
就算不信任他和管妙妙會找她,總該相信班主任,相信維修工人吧?
“是不是看學校太清凈了,想加點新聞頭條,比如《某高中女女生上廁所因失足意外摔成植物人》這樣的?”
“……”
“嗯?”
“我有幽閉恐懼癥。”
“你……什么?”
管舟越愣了下,手上力道微松。
鹿望抬臉看著他:“很小的時候,我被人在衛生間里關了一夜。”
父親不在家,根本沒人找她。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打那起,她就多了這個毛病。
但僅僅針對衛生間而已。
對于其他相對嚴重的患者來說,她的癥狀算是很輕微的。
不過也意味著,每當她洗澡或上廁所時,都不能關門。
而且必須洗的非常快,像身后有鬼攆一樣。
否則就會呼吸急促,胸悶,心率過速。
那會兒本來她是在最靠里的隔間,半敞著門解決的。
但聽到腳步聲,她感覺外面來人了,而她正好起身,有些不好意思,這才把門短暫地閂上了。
也就是這幾秒的功夫,給了林雨可乘之機。
管舟越一下不知道說什么了。
心頭的無名火也瞬間澆熄。
忽地,眼前遞上來一顆糖。
管舟越:?
這家伙,怎么一看別人不高興就喜歡給糖?
真拿他當小孩哄了?
鹿望很淺地笑了下:“應該是姚阿姨叮囑你在學校內照應一下我吧,謝謝你愿意出來找我。”
“……”
被少女這么一點,管舟越才意識到自己不上課跑出來找人的行為有多荒唐。
他剝開糖扔進嘴里,唇角哼笑一聲,順著她的話下了臺階,“你知道就行。”
鹿望:“那我們回教室?”
管舟越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還兩分鐘下課,回個屁。走了,先陪你去趟醫務室,等下直接去食堂吃飯。”
“哦,不——”鹿望本想說這點小傷口不用去醫務室,但對上管舟越越來越不善的眼神,又默默咽了回去,訕笑道:“好吧,麻煩你了。”
——
對于管舟越而言,鹿望就是個平靜世界中突然闖進來的花皮鸚鵡。
平時看起來就是個安靜的鳥,稍惹她不高興了,就跳上來啄自己兩下。
他猜不透姚月為什么會把傳家寶送給這家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一看到她,就總想逗她兩句。
或許是因為那張臉長得太過乖巧,讓人忍不住想拆穿她的偽裝,讓她露出真實面貌。
直到從她口中平靜的說出那句‘我被人在衛生間里關過一夜’,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她。
更不知道她乖巧的皮囊下,本性是鮮活開朗的,還是安靜穩重的。
甚至都開始不了解自己了。
就比如此時站在醫務室門口,聞著消毒水的氣息,管舟越感覺自己像個小丑。
好好的課不上,又是找人又是帶著來醫務室的,他到底圖什么?
氣不順地回了頭,正想找個理由奚落鹿望兩句,卻看到她抬著涂滿碘伏的胳膊,抽了抽鼻子,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淚汪汪的,透著一股子委屈勁。
“……”
管舟越氣得有些好笑,抱著臂倚在墻邊幸災樂禍,“不是之前逞能的時候了?”
鹿望感覺傷口像撒了鹽似的疼,哼唧了一聲沒說話,小心翼翼吹了吹傷口,白嫩的腮幫子一鼓一鼓,從側面看起來,就像只氣炸了的小河豚。
“……”
她沒理,管舟越也沒了說話的興致。
趁校醫給鹿望抹藥的功夫,打開了管妙妙的聊天窗口。
【妙不可言:你們人呢??都干嘛去了?】
【妙不可言:小鹿也不在班里!你看見她沒有?我給她打電話沒人接,手機在抽屜里。】
【妙不可言:???】
【妙不可言:聽許翊說,小鹿被關進廁所了?什么情況??】
管舟越撿重點回復:
【她在我這,你先去食堂把飯打了。】
兩人又你來我往發了幾條,等收起手機時,鹿望那邊已經處理完了。
他低頭看了眼她的手臂,傷口不深,簡單涂點藥就可以了,所以沒有包扎。
但小姑娘還是紅著一雙眼睛,咬著唇,一臉可憐巴巴,疼慘了的模樣。
管舟越到底軟了心,抬手揉了下她毛茸茸的腦袋。
鹿望感覺這姿勢很奇怪,蹙著眉問道:“怎么像摸小狗一樣?”
管舟越笑:“你不就是?”
“我哪里是?”
“只有狗急了會跳墻啊。”
“……”
——
往食堂走時,鹿望才終于又開口,“剛才的事老周知道了嗎?”
管舟越走在前面,懶散勾唇,“你這腦袋里裝的都是水?班里少了這么多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鹿望臉色微變,“那他有沒有……”
“沒有,”管舟越看著鹿望緊張的神色,給她吃了顆定心丸,“沒有怪罪你,也不會請家長,這件事已經被壓下去了。”
鹿望緩緩松了口氣。
她不想新開學第一天就給老師留一個壞印象。
更不想第一天就被請家長。爸爸平時工作忙,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剛來到這所學校就被人欺負,怕是因為會擔心她睡不好。
“那林雨呢?進了政教處以后會怎樣?”鹿望抬著臉,又問。
但此時正是中午放學和吃飯時間,大部分班里的同學都往食堂方向涌去,一下就將站在原地的鹿望淹沒了。
“……”
管舟越一回頭,就見原本站在他身后的人像個沒頭蒼蠅似的隨著人群越轉越遠。
他無言了一陣,走過去一把撈住鹿望的手臂拽回來。
“往這邊走。”
鹿望的胳膊被學生們擦來蹭去的,疼得不行。
一看到管舟越,本就紅著的一雙眼頓時蓄起了淚花,“好疼啊,管舟越……要不我們等他們走完再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