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昇跑到廚房找了一塊巴掌寬的破木板子，然后尋了幾枚洋釘，拿著鐵錘回到房間。

劉小魚看著陳東昇手里的東西，臉上的怒氣雖然沒消，但好奇心也被他勾了起來。

陳東昇將洋釘釘在木板上，然后取出下午買的鐵絲，順著洋釘的外面纏了一圈弄出一個形狀。

最后，他隨便取了一塊大小差不多的布蒙在纏好的線圈上，一個類似蝴蝶形狀的東西出現在劉小魚面前。

“我這是隨手做的，正兒八經弄肯定比這個要好看，我還買了橡皮筋，我記得你那邊還有一點點毛線，到時候纏成頭繩，再用線縫上，你覺得這個東西戴在頭上好不好看？”

陳東昇蹲在地上，舉著手里的蝴蝶看著劉小魚。

隨著他的講述，身為裁縫的劉小魚哪里還不明白陳東昇的意思。

他手上的東西雖然做的粗糙，但如果好好做，那...

“這是你想的？”

“嗯，做一個這樣的頭繩飾品，賣個五六毛錢不過分吧？”

“呸！還五六毛呢。”

劉小魚嘴上說著，但心里卻不是這么想的。

她在鎮上的裁縫鋪學裁縫，也去鎮供銷社逛過，里面的頭繩飾品樣式簡單都得兩毛一個。

如果是這種蝴蝶形狀的...

賣四毛錢應該有人要吧？

陳東昇看到劉小魚開始思索，就知道這事能成。

他之所以選擇飾品，有一部分原因是劉小魚的手藝。

她畢竟學了四年裁縫，做這種東西不要太簡單。

“我想好了，這種飾品賣六毛，而且還有簡單一點的，賣三毛錢應該會有不少人買。”

陳東昇說完取出一塊花嗶吱布，然后將鐵絲繞成一個圓環。

“你看，鐵絲相當于皮筋，長條的碎布可以用來把皮筋包起來，這種顏色的花紋再弄點褶皺也很好看，三毛錢你會不會買？”

“錢多了燒的，我買幾根橡皮筋才兩分錢！”

劉小魚嘴上不饒，但還是問道：“真的會有人買嗎？”

“當然！我記得供銷社也有頭繩賣吧？一毛還是兩毛？那個不也是用橡皮筋縫塊布做的？買的人還不少呢！我回來的時候看到村頭表姑頭上就有一個。”

劉小魚眼睛開始發光，但很快又搖頭。

“不行！這是投機倒把！”

陳東昇將東西放下，坐在劉小魚旁邊聲音輕柔：“小魚，我今天去縣城，黑市那邊有不少人在擺攤，買的人還不少，現在已經開放了，你天天去張裁縫那邊，也看到別人在墻上開的口子做生意了吧？有人來抓嗎？”

“不過你的擔心也不無道理，只要沒人舉報，上面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所以這事咱們得悄悄進行，不能告訴任何人。”

劉小魚意動。

“爸媽也不說？”

“暫時不能說，這事只能咱們倆知道。”

劉小魚不再說什么，起身準備將陳東昇拉出來的碎布鐵絲藏好。

陳東昇見狀將碎布里的另一個雪糟拿出來放在劉小魚手上，“給你買的。”

“不年不節的，浪費錢！”

劉小魚將雪糟重新包好放在衣柜上面，然后用舌頭將落在手掌上的雪糟沫子舔干凈，一種甜絲絲的味道在味蕾上散開。

“我買了兩個，另一個給了幼魚和幼樹，這個你自己留著吃，明天進城我還買。”

“你今天賣魚賺了多少？”

“六塊三毛多，不過我不知道行情賣便宜了，一會我再去河里看看，要是還能搞到五條鯽魚，至少能賣六塊！”

“那這個東西你打算什么時候拿去城里？”

“晚上就做，明天我去縣城試試。”

劉小魚點點頭，這里的碎布不多，晚上有個把小時就能做出來。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陳東微和張全芳說話的聲音，陳東昇立即起身出去，劉小魚則在房間里將東西藏好。

“大哥回來了？”

陳東昇剛走出堂屋大門，陳東微便出聲問道。

“嗯，去鎮上轉了一下，你今天沒去做工？”

“沒有，劉三全打算讓里面多曬幾天再蓋瓦，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唄，一天也有一塊。”

“不了，我回頭去鄉里另外找活做。”

陳東昇說完拎著水桶離開。

活開始的時候沒想著喊他，現在就剩點雜活了，倒想著問他去不去了。

陳東微見他離開，也沒有繼續問，他本來就是隨口問的。

陳東昇拎著水桶穿過稻田，很快就來到河邊。

不過他沒有立即下去，而是躺在河岸一旁的斜坡上抬頭望天。

現在天色尚早，河對岸就是一條人來人往的道路，這會不少人正好下工回家，不是起籠子的好時間。

“嚓...”

陳東昇劃著一根火柴，將嘴里的圓球牌香煙點燃輕輕吸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咳......”

圓球牌香煙雖然有濾嘴，但陳東昇卻還是被嗆了一口。

“我后來雖然戒了煙，但我現在是抽的啊。”

陳東昇跑到河邊漱了漱口，隨后繼續小口小口抽了起來。

“得勁啊！”

沒過多久，天色漸暗。

河對面的路上已經沒人了。

于是陳東昇立即脫掉褲子下水。

幾分鐘后，三尾鯽魚被他裝進水桶帶回家去。

雖然沒有昨天多，但這三條魚也能賣個一兩塊錢。

等他拎著水桶回家時，發現只有劉小魚坐在外面。

“他們人呢？”

“這兩天就要抽簽抽地，爸媽跟二弟他們去大隊上了，幾個小的也一起過去玩，對了，粥給你放在鍋里熱著在。”

陳東昇將水桶遞給劉小魚，讓她拎到屋里放好，自己則來到廚房準備吃晚飯。

劉小魚知道他去干什么了，所以沒去喊他。

至于公公陳漢軍，壓根就沒有想要喊他回來吃飯的意思。

陳東昇吃完晚飯，給灶膛里添了兩根柴火，然后將劉小魚喊進屋里。

“你先幫我搓點頭繩出來，四根橡皮筋搓一個。”

“四根？”

“對，質量好點別人才會買。”

劉小魚點點頭，隨即開始搓頭繩。

陳東昇則將下午用洋釘釘的那塊板子找出來，隨后開始纏鐵絲。

鐵絲纏完后，他拿著纏好的鐵絲跑到廚房，將已經燒得通紅的柴火取出來，然后把鐵絲的缺口放在上面。

沒過一會，鐵絲的缺口被燒得通紅。

陳東昇手指用力按住蝴蝶的翅膀兩端按壓一會，缺口處很快就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