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是誰打的電話，趕緊接吧。不是我說你，也是夠憨的，你兒被車碰這么狠，你就直接讓那個司機走了？”

老媽走進來，看著曹斌身上的傷，眉頭緊皺。

“醫生都說沒事，在家休養幾天就行了，那個司機電話給我了……”

“你電話還接不接，再不接我給你扔外邊去，吵得頭疼。”

“喂……嗯……是的……”老爸把手機遞了過來，“找你的”。

“找我的？誰啊？”

曹斌接過手機，心中滿是疑惑。

“喂……你是？”

“曹沒良心！暑假連個短信都不發。”

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了，曹斌興奮的幾乎要跳起來，可他依然強裝鎮定，緩慢起身往大門外面走去。

“劉萱？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會有我老爸的手機號？”

“今天看同學錄無意間看到的……你一個暑假都干啥呢，沒法聯系你，你也不來找我……咋滴，有了新……新朋友，就把老朋友忘了啊……”

“不會啊，只是……我怕直接去你家會太突兀了，到時候給你添麻煩……你……估計還在軍訓吧，明天我去你學校找你吧。”

“額……我最近……我休學了，沒有軍訓。”

“休學了？你咋了，是生病了還是咋了？你快說啊……”

“你別著急，其實我還好，是老毛病了，這個說來有點話長，我待會再給你說。你呢？咋回事？怎么不去軍訓？從實招來，不說實話，我……”

“你……還是心臟的問題啊……這可是很危險的，不能大意，你是不是自己撐了很久……我去看看你吧。”

“算你還有良心……不過我們已經在火車上了，要去外地住院……你快說為什么沒去軍訓，快說，不然我要著急了。”

“我應該早點聯系你的……”曹斌忽然想起初中的一些往事，竟有些哽咽，“我沒事……今天早上被一輛桑塔納碰到，摔了一下，擦點皮，啥事沒有……班主任讓我開學直接去上課，軍訓不用參加了……”

“天呢……今天去找你，教官說你今天沒來，原來你……你沒事吧……怎么這么不小心……”

電話里，哭泣的聲音，讓曹斌也忍不住淚流滿面。

回憶起初中有一次，隔壁班的一個男生放學跑得飛快，把曹斌撞倒，曹斌的手掌被擦破，血流不止。劉萱霸氣指著那個男生喊道“回來！”，那人卻跑得更快飛也似的消失了。劉萱一邊擦眼淚，一邊攙著曹斌往醫務室去。第二天放學，劉萱追了那個男生幾條街，那個男生連連求饒只得回來給曹斌道歉……誰會想到，那個風一般的女子，如今因為心臟問題要去住院。

“你……你今天真的去學校找我了……其實我……你現在還好嗎？坐火車注意點，不舒服的時候一定要和叔叔阿姨講，不要自己忍著……咋了你，之前體育考試不還挺好的嗎……”

“其實剛考完試，就感覺有點不舒服了，我以為是太累了，休息休息就能好。沒想到，越來越嚴重，那天在家忽然暈倒了，才去醫院檢查來著。人民醫院醫生說之前那個很小的缺損不知道為何擴大了，可能是體育考試劇烈運動，也可能是我嚴重貧血導致的心臟長期負荷過重，也有可能是年齡增長發育的原因……那個醫生建議我們去南市進一步檢查治療，那邊相比較來說更專業……其實現在我感覺還行……據說是還要再做個小手術，就能完全治愈。”

曹斌握緊手機的手微微顫抖，心里反復想著很多安慰的話，卻怎么也說不出口了。

“好好配合醫生治療，我在家等你……等你凱旋歸來……”

“曹斌……”

“唉……咋了。”

“等我回來，你帶我去看電影吧……我……”

手機忽然沒有聲音了，“喂……喂……”。

按了按鍵盤，這時候才發現，手機屏幕已經不亮了，早已經沒電關機了。

晚風卷著枯葉擦過腳邊，路燈將樹枝的影子拉得細長搖晃，像是隨時要斷裂的弦。

就在這時，一個女生抽泣著，從曹斌身邊走過。

曹斌發現她書包上的銀色十字架掛件好眼熟，盯著看了許久。

“我記得楊杰也有一個，寶貝的要命……話說回來，她怎么會在這？蔡……”

后頸突然泛起細密的刺痛，像是小時候在動物園被鐵籠后的東北虎凝視時的戰栗。

路燈下多出的人影，讓曹斌知道，有一個人悄無聲息的站在他的背后了。

“楊杰……你……在這干嘛呢？”

回過頭只見楊杰滿眼都是紅血絲，盯著那個女生離開的方向，陰沉沉的問道：“你認識她？”

“嗯……是蔡佩芳嗎？她是我初中同學，現在和我一個班，前兩天軍訓才發現，就挺……”

曹斌看見楊杰直勾勾瞪著自己，目光中寒光乍現。

“其實我和她并不是很熟，初中我很少……她是來找你的吧……哦……我懂了，我不會亂說的，你……”

“我們只是普通朋友，她來找我……借本書。”

很明顯，楊杰在說謊。蔡佩芳眼睛紅紅的，明顯哭了很久，一邊抹眼淚，一邊走了，都沒有注意到曹斌在那。

“楊杰怎么和蔡佩芳走這么近？今天叔叔不在家，就他倆在屋里，孤男寡女，臨走還哭的這么傷心，怎么可能是普通朋友啊……在鬧分手嗎？難怪，今天回來就發現楊杰怪怪的……”

楊杰面無表情的往回走，進大門之前，轉頭看向曹斌，緊皺眉頭，斜眼而視，咬緊牙關……

曹斌不禁打個寒顫。

這時候手里沒電的手機，把曹斌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來，他立即跑回家。

“爸……你手機沒電了，關鍵時候掉鏈子，趕緊充電……”

“誰啊？我聽是個小女孩的聲音……”

“就是一個初中同學……趕緊充電，剛剛話說一半，突然沒電了。”

插上電源，曹斌焦急等著手機重新開機。

“叮……”

剛打開，就提示有一條短信消息。

“剛剛突然沒有聲音了，再打回來說是用戶已關機，是沒電了嗎？其實沒事了，我的QQ號是245**9865，回頭加我，我的手機可以QQ聊天，可是不能總打電話，不然我媽會說我的。等我回來大斌子。”

曹斌用老爸那款破舊的手機，搗鼓半天，發現手機按鍵4號鍵好像失靈了（對應的字母H），導致曹斌無法完整輸入“好的”，只能發送斷斷續續的英文：“YES，YES，OK，OK。”

“沒法上網啊……我現在連QQ號都沒有……萱姐姐啊，你可給我出個大難題啊。”曹斌盯著自己回復的短信，只感覺哭笑不得，卻又無能為力，“看來明天只能去找我哥幫我整了……也不知道他忙完沒有在不在家。”想著，曹斌把那個QQ號抄在自己的筆記本上。

這時候，只見楊杰站在門口，禮貌性的用手敲了敲開著的門，強顏歡笑道：“曹斌，我有點事想和你說說，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