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采薇聽聞小師叔靈韻被大師伯守真叫去臭罵了一頓。原因竟是因為一個姑娘在小法事上丟了糗。聽著師兄弟們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眉飛色舞地討論，特別是在說那個姑娘時，夸得極盡詞藻之能，眼睛都有了光。這勾得姜采薇心里有了只‘貓’，撓得癢癢的大為好奇！

話說在用過午膳后，官人和內眷們隔室而坐。玄清道長和若塵道長分別陪同。就在蘇夫人、吳夫人和若塵道長茶余閑談，秦瑤、圣微等幾位小姐安靜旁聽，姜采薇提著裙子就興沖沖快步走了進來。

見到兩位夫人和幾位小姐看過來，姜采薇收住了腳步倒也未怯場，向兩位夫人彬彬有禮施了一禮。兩位夫人頷首點頭，姜采薇再與幾位姐姐相互見過禮。她便箭步來到母親身旁依偎。

若塵道長對自家女兒的性子，有些頭疼倒未曾責備過。玄清道長對女兒更是寵溺有加，姜采薇這灑脫、不拘禮法的性子愈發顯著。

若塵道長平靜問道，“瞧你這興奮的樣子，是見著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嗎？”

姜采薇笑得很開心，“娘，你真聰明！這都被你猜到了?！?

若塵道長接問，“說來聽聽。”

姜采薇眉飛色舞地便將道聽途說的事都講了出來。

眾人聽后，皆驚奇不已。秦瑤倒是先忍不住，好奇問道，“竟有如此奇事，可有那仙子畫像？”

吳夫人先蘇夫人開口，“事發突然，且眾說紛紜。秦小姐往后，凡事應當思慮周全才好！”

言下之意自不可能有仙子畫像之類，秦小姐想多了。

蘇夫人看了自家女兒一眼，如此直性子！怎地兒子女兒竟都如此令人操心。

對于逮住了機會，教育自己一番的吳夫人，秦瑤心中翻了個白眼，有點咬牙切齒。但看母親的意思，秦瑤還是起身作了個禮，表面功夫做足，“秦瑤謹記夫人教誨！”

蘇夫人見得如此，開口且圓了個場，“妹妹所言也是。不過想來，瑤兒也是替大家道出心中所想?！?

吳夫人笑顏和悅，“姐姐說的是?！?

作為吳家嫡女的吳夫人，對于蘇家嫡次女、太守夫人的蘇蓮華，心中一向并不平等視之。雖自家夫君官職次于太守大人一等，但同為江州四大家，她吳家可不怵蘇家。

圣微則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一場場精彩的宅斗戲。有些心知肚明、都快溢于言表的事情，大家竟也能裝得若無其事，將妯娌之情、姐妹情深等表演得精彩十分。

秦瑤見圣微還饒有興致打量自己，頓時就有些窩火了。再想到之前哥哥的事情，早晚要找個事拿捏，她便引火道，“不知圣小姐對此事有何見教？”

聞言，在座的幾位小姐看向圣微，除了蘇清玲余下皆心略有凄然。憂慮下一個就輪到自己被‘禍水東引’了。

兩位夫人也看向了過來。圣微將一切盡收眼底，淡然道，“姐姐說笑了。若塵道長、兩位夫人在上，圣微不敢言見教。惟余與諸位姐姐、妹妹，謹聽長輩教誨?！?

秦瑤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而姜采薇則聞言不喜，心生討厭。

若塵道長、蘇夫人平靜無言，吳夫人心中暗自點頭。余下幾位小姐皆覺得說了還不如沒說呢。

蘇夫人突然開口道，“圣小姐，若是讓你一言而定呢？”

吳夫人于一旁，聞言也是先一愣，爾后也頗為期待地看向了圣微。

圣微有些詫異不明所以，但見躲不過去，便也意味深長直道，“那這便要看若塵道長與姜小姐欲要何為了？”

姜采薇聽了，急不可待說道，“我倒是想要親眼瞧瞧啦！”

其他人還未明白時，以三位夫人的聰慧一點就透。見此情形，吳夫人心中大為贊賞。若塵道長亦覺得此女小有聰明伶俐。蘇夫人則心有嘆息，不知為何又為誰？

蘇清玲、裘依依倒是看出了，圣微對于姜采薇可能出現的反應，甚至于若塵道長之心思揣測捉摸，心智之絕由此可見一斑。但她卻還未完全讀透圣微的言外之意。畢竟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對此倒也不應過于苛求。

秦瑤只覺得又被圣微逃過去了。吳香雪則心想沒有自己什么事了。幾位小姐同時也跟姜采薇一般心生好奇仙子究竟長什么模樣？

若塵道長心中一動，也不等兩位夫人反應，便拉著女兒的手道，“那為娘便與你一同去問問你父親罷了?！?

姜采薇眼睛都放光了，興奮地直點頭，“嗯嗯嗯！”

若塵道長回過來對蘇夫人、吳夫人微笑歉意道，“兩位夫人先失陪了?！?

蘇夫人微笑回道，“無妨，若塵道長自行便是?！?

吳夫人亦是微笑附和了一句，“正事要緊?！?

若塵道長起身帶著女兒姜采薇離去?，F下也無他事，蘇夫人便讓大家散了。

……

玄清道長這邊，茶畢后諸位便開始閑談起了方外異聞。

秦太守將茶盞放于一旁，看向玄清道長道，“數百年以來，坊間皆盛傳，海外有三仙山，蓬萊、方丈、瀛洲。道長覺得這三仙山是否真的存在？”

玄清道長攄了一下胡子，“傳聞仙境裊裊且緲緲，景致美不勝收。如此秘地，歷來皆有能人奇士前往尋找。據觀中記事所載，先輩云逸祖師和靜玄祖師亦曾出海相尋，同樣皆無所得！”

圣濟聞言陷入了深思，想起族中密傳描述，‘伐木造大船四年，出海又四年，耗費巨靡。海之廣浩，舉目一望無際，非人力可窮！海之兇惡，浪起十層高塔，非人力可勝！而若有仙人，是否可窮究勝之？遍尋海上諸島皆非，遂歸?！?

雖未尋得三仙山，但所獲奇珍異寶眾多。也算是補上所耗費相當大一部分錢財了。

裘武仁接過話茬，“若從我看來，三仙山無非也就那樣了?；蛟S還比不得玄塵山這方天地，鐘靈毓秀，物華天寶，蘊道懷仙。不是仙境卻勝似仙境！”

玄清道長微微一笑，回應道，“郡尉大人過譽了！玄觀山及周邊雖有些景色秀麗，但還是及不上仙山之境。”

秦太守道，“除了海外三仙山，亦有其他眾多險境秘地，或傳聞有仙緣之機，或有神藥、或異獸等?！?

裘武仁再接過話茬道，“曾聽聞有采藥人，自玄塵山附近中尋得百年老參，亦有人曾于山林中偶見有白鹿出沒?！?

圣濟聞言頗為驚訝，看向玄清道長，隱含求證之意。

玄清道長平靜地說道，“世人所知險境秘地，譬如昆侖、天山等，對于我等而言難以企及，高人視之卻如履平地；而百年老參等，我等視之神藥，于高人而言不過小有益處；我等以為白鹿等異獸，高人眼中不過尋常獸類。世間若有仙境，定然其名不顯、其形不揚、無有法力不能視之！有如三仙山”

說完，玄清道長也不由得情緒稍有低落。修行愈久，愈發深感修行之高、之遠、之難求！

秦太守三人皆黯然地認同點點頭。凡人可接觸道法，若再想要尋得仙道之門，卻難如登天誒……

玄清道長默然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百年老參雖少，觀中自還有些許。稍后為三位大人送上一枝！”

秦太守三人齊齊拱手作禮，太守代為道謝言語，“如此，我等卻之不恭了。稍后必定備上厚禮以謝玄塵觀！”

圣濟聽到竟有百年老參，興致也不由得高起來。而想起家族中一秘傳，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曾有秘聞，修行者在進無可進后，皆是前往異域，以期另覓得機緣。對此，道長可有聽聞？”

秦靈、裘劍鋒等公子陪坐一旁，聽得津津有味、忘神失迷。聽得此言，竟還有異域存在，皆覺神秘無比，驚得倒吸了口涼氣！

一時間，秦靈不由自主出言相詢，“異域竟還真有機緣！”

秦太守、裘武仁此前不知此類秘聞。兩人眼中皆是精光一閃，心中皆對圣濟狐疑起來。有幸聽得此秘聞，兩人不由得精神起來傾聽。

不過秦太守對兒子秦靈突然間插嘴談話，有些不太滿意。

看到父親，以及玄清道長、圣濟投來的目光，秦靈自覺失言，起身作禮道歉，“幾位長輩在上，秦靈不該唐突失言。只是心中好奇得緊，故而忽然失言出問，還請幾位長輩見諒！”

玄清道長平靜道，“無妨！”

秦太守揮手，“坐下吧！好生旁聽便是”

秦靈再作一禮，“是，父親?！?

玄清道長看向圣濟道，“異域方外傳聞歷來皆有，機緣之說卻是極為少見。譬如佛法自西而來，傳說有菩提樹下悟道成佛等。佛之道，明心見性，方得大自在。而我教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凡人以俗胎肉體修行，欲得證仙道無異于逆天而行。”

見得一眾人皆在側耳認真聆聽。玄清道長緩了一下，邊補充邊搖頭道，“至于異域機緣，觀中并無相關記載。而修行至進無可進，已非我等可以探知?！?

圣濟聽完之后，難免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這時，蘇家嫡子蘇明仁起身作禮道，面有不解道，“玄清道長，小子有一問?！?

玄清道長看著他說道，“蘇公子但說無妨?！?

蘇明仁隨即說道，“當年云逸道人攜靜玄道人，云游至此方尋得玄塵機緣。如此，機緣之迷何解？”

玄清道長想了一下道，“機緣一道，尋尋覓覓，因人各異且因緣際會。在道法自然中修真我，需得堅韌不拔。修行本就逆天而行，奪天地之造化且化為已身，便是超脫天地間，偉力加身得以逍遙大自在。”

蘇明仁聞言頓悟，作揖深深一拜，“謝道長解惑，小子受教了！”其余人聞言亦各有所明悟。

而圣濟似乎也想明白了什么！雖依舊面無表情，心中卻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進而念頭通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