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深秋，銀杏葉鋪滿宮墻下的甬道，金黃與暗紅交織成肅殺的色彩。林羽手持竹簡立于丞相府花園，指尖反復摩挲著曹操密造戰船的情報——兗州水道上，新伐的木料堆積如山，工匠日夜趕工的錘鑿聲竟能穿透十里。這絕非只為應對黃河天險，分明是要將戰火順著渭水燒向長安。

“報！”親衛的腳步聲驚飛檐下寒雀，“袁紹使者求見，已在會客廳等候。”林羽將竹簡收入袖中，玄色廣袖掃落石桌上的落葉，思忖著冀州牧這步棋。自上次長安之戰后，袁紹雖按兵不動，卻通過商路向長安輸送了三倍于往常的糧草，這份“善意”背后，藏著比曹操更難測的算計。

會客廳內，袁紹使者郭圖手持鎏金錯銀的拜帖，目光在林羽身后的《大漢輿圖》上停留片刻。“丞相大人，我家主公聽聞長安重建如火如荼，特備薄禮。”他抬手示意隨從捧上檀木匣，打開竟是一卷《孫子兵法》古本，扉頁題著“贈知音”三字。

林羽指尖撫過泛黃的書頁，忽在某頁夾層觸到硬物——半枚刻著“袁”字的虎符殘片。郭圖見狀輕笑：“丞相好眼力，我家主公言，若愿共圖天下，完整虎符與冀州十萬精兵，皆可為大人所用。”

“哦？不知袁公想要何物作為交換？”林羽將虎符殘片置于案上，青銅質地在燭火下泛著冷光。郭圖湊近，壓低聲音：“天子。只需大人將陛下暫居冀州，我家主公愿奉您為副帥，共討曹操、劉表。”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林羽與郭圖對視一瞬，疾步推門，只見阿福呆立廊下，腳邊青花瓷碗碎成冰裂紋，臉上血色盡失。“小的...小的只是來送茶...”少年聲音發顫，目光卻死死盯著郭圖腰間的玉佩——那是李昂生前之物。

當晚，林羽在書房展開密探傳回的畫像，與白日所見玉佩紋路嚴絲合縫。原來袁紹早與李氏余孽勾結，所謂結盟不過是引蛇出洞之計。陳群展開新到的軍報，神色凝重：“曹操已命于禁率先鋒軍逼近函谷關，而冀州邊境突然增兵五萬，擺出隨時南下之勢。”

“傳令衛宏，即刻將長安半數糧草轉運至武關。”林羽將虎符殘片投入火盆，騰起的火苗映亮他眼底的寒芒，“再派人通知楊奉、董承，讓他們率部佯裝東進，做出支援函谷關的假象。”他忽然想起阿福欲言又止的模樣，“去查查那孩子的來歷，重點查他與汝南李氏的關聯。”

三日后，函谷關前戰云密布。于禁望著城頭新換的“楊”字大旗，狐疑地命人射書試探。回信卻是林羽親筆：“曹孟德若想取長安，先問過我手中長劍。”與此同時，冀州邊境的袁紹接到急報：武關方向塵土飛揚，似有大軍調動。

“林羽這是要棄守長安？”袁紹摩挲著案上完整的虎符，冷笑一聲，“傳令顏良、文丑，全軍南下！待他與曹操兩敗俱傷，我便坐收漁利。”殊不知，林羽早已在函谷關至武關間設下二十里空營，虛張聲勢的炊煙晝夜不絕。

長安城內，林羽在未央宮偏殿召見阿福。少年跪在青磚上，掌心攥著染血的布條：“大人，這是...這是我娘臨終前縫在我衣里的。”展開竟是李昂手書的密信，詳述袁紹資助李氏奪回汝南、染指長安的計劃，落款日期正是桐柏山之戰前夕。

“原來從一開始，就是局中局。”林羽將密信收入錦盒，命人取來新制的蜀錦披風披在少年肩上，“明日起，你便跟著陳群先生學兵法。”窗外傳來更鼓聲，他望著未央宮闕頂的北斗星，心中已有計較——曹操、袁紹皆不足懼，真正棘手的，是如何在權謀漩渦中保住漢室根基。

五日后，當袁紹大軍行至新安時，探馬急報：曹操突然回師兗州，函谷關守軍蹤影全無；武關方向的“援軍”竟是數千稻草人。袁紹怒摔酒樽，卻不知此時林羽已派衛宏攜重禮潛入荊州。劉表書房內，衛宏展開江南絲綢，露出底下的巴蜀地圖：“劉牧若助丞相牽制曹操，日后益州之地，盡可由您取之。”

長安百姓只覺城中氣氛愈發緊張，卻見林羽每日照常巡視學堂。夫子們正教孩童誦讀《禮記》，書聲瑯瑯中，林羽撿起孩童遺落的木劍，在沙盤上劃出弧線：“傳令各營，今夜子時，所有旌旗換成‘袁’字。”陳群望著沙盤上突然轉向冀州的箭頭，恍然道：“大人是要...？”

“袁紹想讓我與曹操鷸蚌相爭，我便送他一場大戲。”林羽將木劍插入代表冀州的方位，燭火將他的影子投在輿圖上，宛如即將展翅的鵬鳥，“命人散布消息，就說我與曹操密會于潼關，共商奉天子遷都兗州之事。”

是夜，長安城頭旌旗驟變，“袁”字大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袁紹收到密報時，正與郭圖對弈。棋子“啪”地碎裂在棋盤上，他盯著北方天際的火光，突然狂笑：“好個林羽！竟想反客為主！傳令全軍，改道西進！”殊不知，林羽早已在他必經之路的澠池峽谷埋下伏兵，兩萬張諸葛連弩蓄勢待發。

而在兗州，曹操望著退回的先鋒軍，摩挲著林羽送來的“密信”冷笑。信中詳述袁紹南下計劃，末了寫道：“孟德兄若愿與我夾擊袁紹，長安糧倉愿供軍糧十萬斛。”主簿荀彧見主公將信投入火盆，忍不住問道：“明公為何...”“林羽此人心機深沉，”曹操轉動著手中的倚天劍，劍穗掃過地圖上的兗州，“他既知我想取長安，又怎會真心邀我共擊袁紹？不過是想讓我們鷸蚌相爭罷了。”

當袁紹大軍踏入澠池峽谷時，連弩破空聲撕破夜幕。林羽立于高處，望著谷底亂竄的袁軍，對身旁的阿福說：“記住，真正的權謀不是消滅敵人，而是讓敵人替你消滅敵人。”少年望著漫天箭雨，突然明白，這亂世爭的何止是城池土地，更是人心與謀略的較量。

此時的長安，未央宮燈火通明。漢獻帝展開林羽送來的《屯田策》，墨跡未干的竹簡上，“耕者有其田，戰者有其功”的字句在燭光下熠熠生輝。窗外傳來更夫報時的梆子聲，十二下聲響回蕩在寂靜的宮墻間，恰似大漢王朝沉沉的心跳，等待著破曉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