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應闡和李玄英二人,早早便出了門。
攀上峰頂,采煉紫氣之后,又往鶴池坊一行。
鶴池坊是道院中一個頗為特殊的地界,生活著許多仙鶴。
據說最早之時,這些仙鶴是生活在霞棲湖畔,與道院弟子共居的,但是后來不知為何,還是搬到了鶴池坊中。
而應闡和李玄英,之所以道鶴池坊來,卻是為了借乘仙鶴,馱他們二人前去舫會。
不錯,那萬山舫市的云舫停泊之處,距離道院頗有一段路程。
雖然以兩人的腳力,真要去往不是難事,就如上次救援老猿之時一般,埋頭趕路,至多一日一夜便能趕到。
但那一次,一來是已止靜了,二來也是事態緊急,還要帶著小白猿兒,如今卻不必再耗時費力。
兩人還未入鶴池坊,便已聽聞其中仙鶴,清唳起伏。
應闡忽然想起,自己初至道院,便是一頭仙鶴馱著他而來。
也不知道那頭仙鶴,是否也是生活在鶴池坊中?
鶴池坊中,幾乎沒有人影。
坊中仙鶴,雖然都是道院登記在冊的靈禽,但是并非道院所圈養的。
它們只是居住在這里,并且愿意依附道院,依附本宗而已。
因此平日里也不需要什么人來照料,只有一位當值的道人,偶爾負責登記一下,仙鶴有無異常狀況,有無弟子借乘仙鶴,去向又是何處……等等雜事。
李玄英不是第一次借乘仙鶴了,輕車熟路帶著應闡,尋到當值道人,說出來意。
當值道人也不意外,一邊提筆沾墨,登記了兩人的名姓何去向在冊,一邊淡淡說道:“師弟知道規矩吧?”
“借乘仙鶴,要自備玉露丹為酬勞。”
“除此之外,若你所求的仙鶴不愿,便不可以強求,坊中仙鶴不少,另尋一頭便是……”
“小弟省得。”
李玄英揖手一禮,便帶著應闡離開。
玉露丹是一種能夠洗滌雜氣的丹藥,不算十分珍貴,但很是為精怪所喜。
應闡了解到此丹后,便特意在丹坊購了一些,想著能對彩雀兒有些幫助,如今倒正派上了用場。
兩人帶著玉露丹,向鶴池坊的深處走去,甚至不曾如何尋找,便有仙鶴注意到了他們。
道院弟子,來到鶴池坊中的原因,顯而易見。
很快,便有一頭高大的仙鶴,飛落到兩人身前,微微垂下頭顱。
李玄英取出玉露丹奉上,仙鶴卻不去接,而是作出傾聽之狀。
李玄英這才一拱手,說道:“勞駕鶴君,馱我們去萬山舫市的舫會。”
這些仙鶴實在聰穎,不僅聽得懂人言,甚至還知道萬山舫市的舫會在何處。
這位‘鶴君’聽了,還作出了深思之狀,片刻,才從他手中啄去了玉露丹。
李玄英見狀一喜,便招呼著應闡道:“師兄,一齊吧。”
應闡見著鶴君高大,馱上兩人綽綽有余,而且它亦沒有反對之意,這才隨著李玄英一起,輕輕躍到了鶴君背上坐定。
這時鶴君才昂起頭,長聲一唳,旋即雙翼一振,沖天飛起。
又一次乘仙鶴遁入云中。
應闡已非復以往,鎮定而坐,甚至不需如何保持平衡,只因這位鶴君飛行實在平穩,似還有些御風之能,一路都飛行在輕柔的清風中。
此去畢竟遙遠。
仙鶴飛行雖快,也不可能瞬息即至。
李玄英很快半闔上了雙目,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應闡也不覺得無趣,只是望著四方,借演天珠觀察著云飄云渺,有時也向下望,看看青巒疊翠、山間湖光,一一掠過。
如此,過了約有一個時辰不止。
鶴君忽然沖出一團薄霧,一尊龐然物,幾柱險峻峰,躍然出現于眼前。
李玄英一睜眼,道:“到了。”
“這就是萬山云舫?……”
應闡只覺震撼。
他雖早已知曉,云舫乃是空中樓船,卻沒想過,竟是如此龐然巨物。
一眼望去,幾似一座小城,泊于幾座峰頂之間,上有瓊樓玉宇,飛閣瑤臺,行人如梭,熙來攘往,好不熱鬧。
“鶴君。”李玄英道:“請落往峰頭。”
隨著鶴君降落,應闡很快發覺,云舫周圍的幾座峰頂之上,都有光華飛起飛落,恐怕不是玄光修士,也是飛行法器。
至于云舫之中,應是禁止飛遁。
除此以外,山峰峭壁之上,也可見有一些人影,踏著巖石為階起落,偶爾身上也會閃現靈光,顯然正借法術之助。
道院中的同硯,雖然基本都有修為在身,但是大多時候,都與尋常道人、道士沒有差別。
所以應闡還是首次見到,這么多的修士,紛紛顯露手段。
李玄英解釋道:“這些修士,有的也是專程趕過來的,并不是都在左近修行。”
應闡微微點頭,以示理解,萬山云舫每季一至,想來對于一些修士來說,也算一件盛事。
鶴君很快落在一座峰頂之上。
或許是因云舫每次都在此處停泊,峰頂上鋪平了青石,形成一個小型廣場。
許多修士降落,或者登上此處,再通過懸邊的木道去往云舫。
應闡和李玄英乘著鶴君落下,很快吸引到了不少目光。
倒不是他們乘著仙鶴多么顯眼,而是兩人身上穿著的道袍,貌似樸素,實際卻極醒目。
應闡甚至發覺一些玄光修士,打量他們的目光中,亦有艷羨之色。
他只當做沒有察覺。
實際應闡如今也知道了,玄都派號為當世道門之正宗,并無半點虛言。
而他們這些道院弟子,在外人眼中,其實便與玄都派的外門弟子沒有區別。
兩人下了仙鶴,很快便有人迎上。
倒不像結識,交友,而似乎是云舫專司迎客之人,穿著制式的袍子,繡有云樓紋路。
果然,其走近前,便一拱手:“見過兩位。”
說著他的視線又轉到鶴君身上,問道:“可需要為這位道友覓地小憩?舫中便有專予靈禽休憩之處。”
顯然,云舫久在道院左近停留,也對一些忌諱十分了然,甚至沒有提起‘坐騎’二字。
“鶴君。”
李玄英問道:“我與師兄,預計要在云舫之中逗留至少半日。”
“鶴君是到舫中小憩,還是自往山間?”
鶴君眸中露出人性化的思索,片刻,朝兩人搖了搖頭,便一展翅,沖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