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猿,再加上彩雀兒,在山間疾掠。
但是再快的腳步,也無法跨越大萬山的遼闊,也追不上日月的運轉。
不知不覺,已是星夜。
好在修行之人,耳清目明,趁著夜色,倒也還能趕路。
應闡踏著巖角,躍上一處山腰,發(fā)覺李玄英和小白猿都已駐足。
小白猿嗚嗚叫喚著什么,比比劃劃。
彩雀兒落到應闡肩頭,說道:“它說,那頭惡獸就是在這里,襲擊了猿群……”
應闡搖搖頭,他已看到一些血色,也嗅到了濃烈的腥味。
猿群應是跑散了,不敢回到此地,但不知道為何,竟也沒有什么山間猛獸過來覓食,因此顯得死寂非常。
李玄英皺了皺眉,停下腳步,朝小白猿道:“你也去躲著吧。”
小白猿又叫喚了幾聲,三五下爬上了樹,還擔憂地望著兩人。
“去吧。”李玄英道:“我會找到猿兄。”
說罷,他就帶頭向前而去。
應闡跟在其后,低聲叮囑:“仙子也小心些。”
“道士放心吧。”彩雀兒也小聲道:“我會飛,那頭惡獸傷不了我。”
應闡想起,先前小白猿所畫的惡獸,還是彩雀兒認了出來,不由問道:“仙子見過那惡獸?”
“見過一次。”
“本來我還想過,要看看大萬山的全貌如何,所以往東飛了好遠。”
彩雀兒說起來,似還心有余悸:“但是越往東方而去,遇到的精怪就越兇猛。”
“我還曾見到一頭金雕,張開翅膀,有十四五丈長!一飛起來,風雷滾滾……”
“我怕遇到那么厲害的精怪,想要吃我,就又逃回去了。”
“往東而去么……”
“不錯。”彩雀兒道:“你們說的那頭惡獸,本來也在更東邊活動。”
“會出現(xiàn)在這邊,可能也是被趕過來的。”
應闡饒有興趣點了點頭。
大萬山西接天屏,東至神柱,南臨瀚海,如此遼闊的地界,自是風光迥異。
神柱便是大萬山,乃至南華洲的一大奇景。
《載物志》中便說道,神柱至今還保持著上古蠻荒時的風貌,連帶其附近的很多地方也是如此。
這些仿佛上古蠻荒之地,隱藏著的兇禽異獸再多也不為過。
李玄英一直默默聽著,此時也不禁道:“聽聞東去萬里,便能遙遙望見神柱接天,其上每日罡風肆虐,雷云滾滾……”
應闡正要接話,目光忽的凝起,喚道:“玄英。”
李玄英循目望去,便見大片林木,東倒西歪,似被什么生生摧折了般,其上還可見得道道抓痕,交錯凌厲。
“是它。”
李玄英目光一沉,走近前去,細細探查,很快察覺什么。
“它和猿兄朝著這個方向纏斗……不對,是其追殺猿兄而去,不斷撲擊,吐息……”
兩人腳步又快起來,快速穿過山林,一路之上,處處可以見到激烈的廝殺痕跡。
而從這些痕跡之中,又能看得出來,雙方的力量完全不對等。
兩者一追一逃,逃者傷勢漸重,反抗也愈來愈弱……直到停息。
“結束了?”
應闡眉頭微皺,從廝殺的痕跡看來,那頭惡獸應當是以壓倒性的上風獲勝了。
不過此處并沒有留下殘殺的痕跡,是被當做獵物帶走了么?
“不對。”李玄英喃喃道:“猿兄應當是逃走了。”
“嗯?”應闡問道:“此話怎講?”
李玄英在地上摸起一縷毛發(fā)。
毛發(fā)呈雪白色,但若借著星光細看,竟能瞧出幾分金色光澤。
“這是猿兄的血脈法術,保命毫毛。”李玄英道:“他定是借此術,逃出生天了。”
“血脈法術?”彩雀兒眼中又流露出羨慕。
“需得快點找到它們。”
李玄英無暇多說,卻道:“此獸如此兇惡,又是存心報復,它定不會放過猿兄。”
“正是此理。”應闡一頷首,目光已先投往前方。
那頭惡獸,顯然沒有掩蓋行蹤的意思,此間的廝殺結束之后,它便大搖大擺,朝著這個方向而去。
李玄英和應闡對視一眼,當即齊齊動身追去。
這一追,便是一個時辰,一路走勢漸低,直至山腳,又去往一處山谷之中。
谷中可能有澗,兩人來到此間,腳下的泥土已經(jīng)十分濕潤,留在其上的足跡也更明顯起來。
應闡低頭一看,便見一個巨大的爪印映入眼中。
瞧著,果然有些似是虎爪,只是尺寸實在驚人。
他又俯身細瞧了瞧,頓時微微瞇起了眼。
這個爪印,還頗有些新鮮,那頭惡獸恐怕就在谷中。
應闡瞧了李玄英一眼,李玄英便已會意。
他單手按在腰間一個布袋上,走在前方,氣息卻急劇開始變淡,若不是星月光芒,還照在其身之上,其人幾似消失在了此間。
應闡倒是知曉,李玄英是收斂了一身氣機。
煉氣修士,因為還未能與外天地交匯,收斂氣機也更簡單一些,只需暫閉竅穴,少入少出即可。
“仙子,你且留在此處。”
應闡小聲交代了彩雀,便依樣施為,收斂氣機,跟在李玄英之后。
兩人進入山谷,轉過幾處曲折,忽然聽聞一道沉重的呼呼之聲。
前方是塊連山的巨石,兩人小心探出頭去瞧了一眼,心中齊齊一震。
只見山石之后,是塊谷底的平地,正有一頭巨獸臥于其中,閉目憩息,那呼呼之聲,便是它的一呼一息,仿佛風聲。
“如此兇獸……”
此獸,似虎似狼,確如彩雀所說,長著一幅‘人面’!
卻是面上斑紋,如人五官一般,尤其雙目之處,直似長著一對厲鬼的瞳珠,端是駭人至極。
狼蟲虎豹,應闡都見過許多,在道院的這些時日,精怪亦接觸不少。
但是如此猙獰的異獸,實是首見。
他瞧了一眼李玄英,卻見他正深深皺著眉頭。
發(fā)覺應闡眼神,李玄英猶豫片刻,便輕聲道:“猿兄想是不在此處。”
“但我決意,除去此獸,師兄以為如何?”
應闡搖了搖頭,卻非否決,而是問道:“何需多言。”
李玄英重重一點頭,便單手于胸前起了個訣。
應闡正靜待其施法,背后卻忽寒毛一豎:“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