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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萬重山

昌國與大萬山相隔迢遙,世人對其認知,也多止于筆墨。

《載物志》中言:‘昌之東有大山無垠’,歷代詩詞文章、方志游記之中,亦不乏記述。

他們謂之無盡大山,又有稱萬重山、接天山、九霄山、仙岫山……不知承載了許多遐想。

但唯身臨其境,才知萬千浮想,亦只窺見一斑。

……

應闡遇到彩雀的第十四日,遇了一場大雨。

他在一株參天木下躲避,心中盤算著路程。

這十幾日來,他除了保證必要的休息,可說一刻不敢耽擱。

饒是如此,也才趕了不到小半路途。

翻山越嶺畢竟艱難,而且大萬山中,沒有道路,應闡只能一邊辨別方位,一邊辟路前行。

有時迷了方向,只能選擇登高望遠,再次確定路線,有時前路崎嶇,有時躲避猛獸,又不得不繞道而行,或者折返重來……

一來二去,距離彩雀兒所說的道院所在,依然甚遠。

應闡知道急切不得,但一想到邁出的每步,都在靠近日思夜想的方向,心中還是難免涌出幾分迫不及待。

他望著雨,打開水囊狠狠灌了一口,壓了一壓心火,忖道:“恐怕還有二三十日腳程,加緊些吧?!?

瞧這雨勢漸小,這段路也不算難走,應當是于趕路無礙了。

念至此處,應闡果斷一躍起身,再次啟程。

方向是雨前已辨明的。

應闡踩過一段泥濘,又在濕滑的巖石面上,小心跳躍,走勢一路往低。

忽然,有道小溪潺潺而來,與他同行了一段。

到分別時,應闡透過雨霧,遠遠望了一眼溪水的盡頭。

那是一處寒潭,隱在谷地之中,水面仿佛古井,溪水匯入也不見漣漪,幽幽不知幾深。

應闡莫名覺得,似有什么潛藏在那寒潭之中,多瞧幾眼,竟然使他如芒在背。

他不禁皺了皺眉,快步偏離了那寒潭方向,走了有好一陣,才覺刺背之感漸漸消去。

這時雨已停了。

應闡放緩了些腳步,抹了一把額上掛的水珠,正望天時,眼角忽見一點炫目的彩色閃過。

還沒等他目光追去,便聽一道脆聲,喚道:“道士!”

應闡一回首,果然見到一抹霓裳彩羽:“彩雀仙子?!?

這旬日里,彩雀兒倒是常來相尋,許是把應闡當成了新結識的朋友。

應闡自也樂得與它交流,一來二去,關系倒是親近了許多。

“道士?!辈嗜附械溃骸澳阍趺磸哪沁厑??太危險了?!?

“危險?”應闡立即想到什么:“仙子說的是那寒潭?”

“不錯?!?

彩雀兒羽翼一收,停在應闡肩上:“你不知道,那水潭中,有條七八丈長的白鱗大蛇!兇惡無比。”

“白鱗大蛇,七八丈長?”

“真的!我可親眼見過,它能生食虎豹,有時還會打碎巖石吞吃……”

應闡聽了只覺咋舌。

這種體型的大蛇,無論前世今生,他都不曾聽聞,生食虎豹、吞吃巖石,更是匪夷所思。

好在沒有驚動了它。

也不知道這等兇物,究竟有多駭人?

應闡一面想,一面聽著彩雀嘰嘰喳喳,待它說罷一陣,才插嘴道:“仙子是特地來尋我的?”

“是哩。”彩雀兒婉轉的聲線中,有喜悅之情,問道:“道士猜猜,我給你帶來了什么消息?”

應闡思忖著道:“可是與道院相關?”

“道士果然聰明?!?

‘道士’這個詞,似乎成了它對應闡的獨特稱謂,倒頗有些妙趣。

彩雀兒道:“我替你打聽過了,若想拜入道院,便需要交一種叫‘束脩’的東西?!?

“束脩?”

“不錯,道士可帶了么?”

“這……”應闡眉頭微微一蹙,彩雀兒當即猜到:“沒有?”

“‘束脩’并非特定的某種東西,而是入學敬師之禮。”

應闡知道,彩雀兒雖然聰慧,但是不通人的學問,耐心解釋道:“事先我既不知道院,也不知道院收束脩,自然也未有所準備?!?

彩雀歪了歪頭。

“而且……莫說我身無長物,就是富埒王侯如何?”

應闡凝眉:“道院是世外修行之所,恐怕也不收俗物?!?

他該如何準備一份束脩?

彩雀歪了歪頭:“那收什么?”

“靈物?法物?”應闡也是個二把刀修士,對修行人的世界一知半解,只能猜測著道:“至少,也是道院中人用得上的東西。”

“道院也用得上的東西?”

應闡一面沉思,一面走著,倒沒注意肩頭彩雀,眼中亦是思索之色。

忽的,其竟歡鳴一聲,叫道:“我知道了!”

說著便一振翼,朝著前方疾飛而去。

應闡只見一道絢麗的虹線直行而去,一下便消失在了前方叢木之中,訝然喚了一聲:“仙子?”

下一刻,那道虹線倏又兜轉回來,叫道:“道士快跟上?!?

應闡不明其意,只好快步跟上,問道:“仙子這是?”

“道士不是說,束脩須是道院也用得上的東西么?”

彩雀兒欣然叫道:“我知道?!?

“東南面那座山有口靈眼,每月只會涌泉一二時辰——”

“有幾次,我見到有道院弟子,也專程趕來取水。”

“仙子的意思是……取靈泉充作束脩?”

應闡略加琢磨,不禁眼前一亮。

“正是?!?

彩雀兒道:“那靈泉噴涌的時間,就在這幾天內,現在趕去正好?!?

“如此?!睉U也是干脆的人,立即便道:“還請仙子帶路?!?

說著,提氣輕身,一躍竟然就有數步之遠,兔起鶻落超過了彩雀兒。

“咦,道士好快?!?

彩雀兒雙翼一扇,果然便又反超到了前頭,帶著路往東南而去。

這座山中樹木高大,間隔得遠,灌木又多無刺,因此一人一雀,前行都不受限。

不過片刻功夫,已能感受得到山勢變得平緩。

應闡知道,這是到了山與山之間的坳處,照理很快就會又往上走。

只是這時,彩雀兒卻忽的一聲叫道:“不好!”

應闡眉峰一挑,還沒出聲詢問,一人一雀已經沖出山林,前路陡然消失。

他放緩了腳步,走近前去一望。

只見一道幽邃峽谷橫亙下方,谷底似有澗水經流,泠泠水聲隨風傳來。對面則是攀滿粗藤綠蔓的巖壁,陡立如削——

兩邊懸崖幾乎平行而立,仿佛兩座山在此斷裂了般,相距不過數十步遠,卻又如隔天塹。

不僅如此,對面崖頂,更比這間高出有十一二丈,實在不似人力可及。

“我忘了,人沒有翅膀?!辈嗜竷河樣樀溃骸暗朗靠捎修k法過去?”

應闡無奈道:“小道可還不會騰云駕霧。”

“那只能繞路了。”彩雀兒道:“不過這道峽谷橫跨南北,想繞過去,得兜好大一圈。”

“可趕得及?”

“唔……”彩雀兒略一猶豫:“應該趕得及?”

應闡聽出它語氣中的不確定,不由望著峽谷,面露沉思。

忽的,他目光一動,視線自谷底緩緩上移,攀向對面巖壁,直達崖頂,最終又落回那滿壁的藤蔓之上。

“道士?”彩雀兒見他沉吟不語,疑道:“還不趕路嗎?”

應闡收回目光,竟道:“不必繞路了?!?

“不繞路了?”彩雀兒頓時訝然:“那道士要怎么過去?”

應闡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卻忽抬手起了一個指訣,口中念念不止,未久,兀的一聲大喝:“風來!”

呼——

一瞬間,竟真有風自谷底而起。

彩雀兒在風中搖晃起來,一身翎羽漾起華彩,應闡一頭長發,也隨之飄飛不止。

“嗚!”彩雀兒驚呼道:“道士,你竟然會法術……”

話音未落,它又一聲驚呼,只是這次卻非驚喜,而是驚愕。

只見應闡迎著未止的風沖向崖邊,竟是猛地躍了下去!

“道士!”彩雀兒急振雙翼,就要沖下峽谷去尋應闡。

卻見半空之中,綠蔓飛舞,應闡躍下懸崖的同時,已是緊緊盯準一枝粗藤,猛地探手攥住!

藤蔓受人之重,頓時重重墜下,他便也順勢朝著對面巖壁飛蕩而去。

原來應闡呼來的那一陣風,是為吹起巖壁上柔韌的藤蔓,好借藤蔓飛渡峽谷!

眨眼之間,他已迎面落在巖壁之上,雙足重重一蹬,不知如何卸掉了力,整個人便如猿猴一般,借著山石、藤蔓攀向崖頂。

“嗚呼!”

彩雀歡呼一聲,飛過峽谷,依舊興奮:“道士!沒看出來,你還有這般本事?”

應闡指尖扣住崖角突兀的巖石,借力一蕩,身形真似乘風一般,騰空而起,隨后穩穩當當落在崖頂,這才暢快吐了口氣。

聽聞此言,不禁一笑。

他敢只身一人行走四方,求仙問道,自是有點本領傍身。

不過方才之舉,也是靈光一閃,回望峽谷峭壁之險,亦有些驚于自己的舉措。

“剛才那是什么法術?竟能御風馭氣!”

彩雀兒仍在吱吱喳喳:“修士的法術果然厲害!什么能夠做到,要是我也能學就好了,一定還能飛得更快……”

“呼風法,最尋常的小術而已?!?

應闡有些訝異,瞧了彩雀兒一眼:“仙子不通法術?”

“是啊?!辈嗜竷河行┯魫灥溃骸拔业故锹犝f過,獸類成精以后,多多少少都會掌握一些法術,也見過虎妖御風,魚精弄水……”

“偏我只是飛得快些?!?

應闡更覺意外,彩雀兒如此靈性的精怪,竟連淺薄的法術都不會,有些與他認知相悖。

不過它的言行,確實也不像道行深厚的妖怪……

應闡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正自思索,彩雀兒卻已一掃頹喪,又問道:“道士在哪里學的法術?”

“這個么……”應闡道:“在觀中學的?!?

“觀中?”

“云山觀。你不知道的小道觀,位于大昌國的南部山脈,十分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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