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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廠房

東京海灣邊的一處工地。

渾濁的海水日夜嗚咽,拍打著這一片僵死的工地。巨獸般的塔吊銹跡斑斑,凝固在鉛灰的蒼穹之下,仿佛一具龐大而扭曲的鋼鐵骨骼,幾只漆黑的烏鴉停棲在傾斜的鋼筋上,偶爾發出短促的聒噪。

隨著海浪涌動的聲音,風間稚女緩緩走了進來。按照比試的規則與約定,他與楊淵分別從工地的兩旁走進來,至于戰斗在哪里發生,又何時發生,完全憑借天意。

與其說約斗,倒更像德軍與蘇軍的狙擊手之戰,在二戰的蘇德戰場上,蘇軍的瓦西里·扎伊采夫與德軍的科寧斯就在廢墟上展開過一場殊死博弈,最后以蘇軍的瓦西里·扎伊采夫獲勝告終,而在這種復雜的環境下,誰先發現對方,誰就有更大的主動權。

風間稚女的身影在樓房間鬼魅般游移,如同夜行于廢墟的鷹隼。櫻紅長刀無聲出鞘,他手腕輕抖,刀尖精準刺入斑駁的墻體,以此為支點,最后一個靈巧的翻身,穩穩落在最高那棟爛尾樓的頂端。他目光如電,迅速掃過空曠的樓頂,確認無人后,才向四周極目遠眺,搜尋著那個男孩。

相當危險的舉動,在不知道對方具體位置時這樣赤裸裸的把自己暴露在最顯眼的地方,要么是無知,要么是自傲,自傲到認為自己穩操勝券。

風間稚女向下看去,整個世界在他的面前一覽無余。當他靜下心的時候,甚至可以看見遠方夜間的露水。

很快,他便找到了另一個同樣自負的身影。此刻楊淵正端坐在下方那片開闊空地的正中央。他的雙眼蒙著一條黑布,那柄從不離身的古樸長劍靜靜橫放在身側。他姿態沉凝,如同入定的老僧,卻又像在發出一個無聲的邀請。

風間稚女沒有絲毫猶豫。他身體向后微仰,竟毫不猶豫地從數十米高的樓頂邊緣縱身躍下!

他像鷂鷹一樣輕盈地落地,沒有驚起一粒的塵沙。

風間稚女耐心地上前,他踏著忍者們專用的忍足,其實通俗來講就是踮著腳尖再配上一些特定的呼吸規律,只不過是換上了一個更加專業的名詞而已。

年輕的男孩漫步于高樓之間,出鞘的長刀巧妙地藏于寬大的袖袍之內。夜風吹拂著他略顯寬大的戲服衣袂,使他宛如從古老畫卷中走出的孤傲浪人。

楊淵依舊端坐,一動不動。

風間稚女圍繞著楊淵一圈一圈的行走,有好幾次他都想要悍然出手,可是他的直覺卻告訴他,此次出手一定會被反制,盡管他不知道這是為什么,但是他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

時間來到了午夜,是夜晚中月亮最為明亮的時刻,楊淵起身問道:還沒有想好要如何出手嗎?

風間稚女搖了搖頭:“我總感覺每當我下定決心想要出手的時候,你能提前預知到。而且你似乎很狂妄,如果我帶來的武器是一把巴雷特,那么這場比斗是不是就可以畫上句號了?”

“只要你從未敗過,你自然也可以像我這樣狂妄,”楊淵起身解下了黑布,

剎那間,仿佛兩顆微縮的太陽在他眼眶中點燃!洶涌的金色光芒噴薄而出,沛然莫御的龍威如同實質的海嘯,瞬間填滿了每一寸空間,空氣都為之凝滯。那雙燃燒著金焰的黃金瞳鎖定了風間稚女,楊淵的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來,讓我欣賞一下你的力量。”

在如此洶涌的黃金瞳面前,風間稚女失神了,罕見的失神了,以往都是其他人面對他的黃金瞳時驚慌失措,而今天他居然也體會到了那種被一個眼神震懾的感覺

一秒?不,甚至有可能更少。在這樣的對決之中,0.1秒便足以決定是戰局的走向

四道銀線從楊淵的袖口中脫手而出,是四枚針,銀線只不過是由于速度過快而產生的視覺欺騙。

風間稚女在最后一刻向下傾倒,本該釘死在他四肢上的銀針僅有兩顆命中了他的肩膀,使他發出了一聲沉悶的悶哼聲

就在倒地的一瞬間,他將刀向下支撐,隨后將自己彈向一側,下一刻,地面上便被犁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未等他喘息,數條散落在地的粗如兒臂的鋼筋便如同被無形巨手操控的毒龍,裹挾著尖銳的破空聲從不同角度向他猛砸而來!一時間龍蛇狂舞。

“!!!”

風間稚女連忙揮刀,在黑夜中打出幾道亮眼的火花。

環環相扣,簡直就像是提前設計好了一切,是言靈嗎?可男孩的言靈分明是劍御。

來不及細想!櫻紅長刀在他手中化作一團潑水難入的暗紅風暴!刀光縱橫,速度快到在身周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圓環!叮叮當當的金鐵交鳴聲爆豆般響起,火星在夜色中瘋狂迸濺!

劍御-定身。

風間稚女靈巧的身姿出現了一瞬間的不協調,隨后,一把暗藍色的飛劍狠狠地刺入了他的肩膀。

“唔。”風間稚女抬手,想要把劍拔除,以他的血統愈合這點劍傷簡直是輕而易舉。

但是他做不到了,久違的無力感深深地涌了上來,曾經如臂使指的力量在此卻無法得到任何的回應,整個人就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幽潭之中。

風間稚女的眼神變得空洞,那是一種混雜著孩童般無措的悲傷與惡鬼般暴戾的迷茫。這種被剝奪力量、置身永恒黑暗的感覺……他曾經經歷過一次。在何時?又在何地?又有誰在他的身旁陪著他?過往像海潮般洶涌而來,將他撕扯的痛苦不堪。

楊淵走上前,

“八卦——坎,自然象征是水,代表深淵與險阻。屬性為險、陷、困難,被這把劍命中,你的血統會進入到一種沉寂的狀態,就像是置身于無底的幽潭。”

風間稚女強忍著靈魂深處的虛弱和冰寒,喘息著問道:“另外……七把劍……是什么?”

楊淵搖搖頭,“你以后會知道的,畢竟我們是一個團隊。”

風間稚女艱難地抬起頭,望向天穹那輪冰冷的滿月,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弧度:“這種……無力的感覺……真是糟透了。”

“但你應該不止這些吧。”楊淵開口,“八卦的力量是隨著劍的數量而遞增的,僅是召喚出一把劍,你應該可以解決。”

“沒錯……不止這些……”風間稚女低語著,垂下的頭顱緩緩抬起。那雙原本帶著迷茫悲傷的眼眸深處,一點純粹且狂暴的金色火焰驟然點燃!那不再是人類的眼睛,而是神話中滅世兇獸的瞳孔!

一股足以撕裂山川、吞吐云海的恐怖偉力開始在他那看似單薄的身體內蘇醒、咆哮、沖撞!那無形的禁錮仿佛脆弱的冰層,在內部噴涌而出的熔巖面前,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神話中的可怖存在,正于此地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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