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一天，我就知道自己來錯了地方。

陽光透過教室窗戶斜射進來，照在我前排女生娷娷的后腦勺上。她的頭發烏黑發亮，像一匹上好的綢緞，但發絲間隱約可見幾根不屬于人類的、細長的白色觸須，隨著她的呼吸輕輕擺動。我眨了眨眼，那些觸須又不見了。

“陸魚，你在看什么？“班主任李老師的聲音從講臺上傳來。

我猛地抬頭，嘴角不自覺地流下一絲口水。“沒、沒什么，老師。“我笨拙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聽到周圍同學壓低的笑聲。

“那就專心聽講。“李老師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的光讓我看不清她的眼睛。“新學期，新氣象。我希望你們能——“

“砰！“

教室后門被猛地推開，一個高挑的女生走了進來。她穿著整潔的校服，胸前別著一枚銀色的家徽，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楊言，又遲到了。“李老師嘆了口氣，但語氣里沒有責備。

“抱歉，老師。“楊言的聲音像冰水一樣清澈，“家族會議延長了。“她走向自己的座位，經過我身邊時，我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舊書和某種化學試劑的混合。

我的同桌齊翔立刻往旁邊縮了縮，他的腳臭味和楊言身上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令人作嘔的新氣味。我捂住鼻子，但齊翔似乎毫不在意，他正低頭玩著手機，屏幕上閃爍著某種詭異的紅色光芒。

“今天我們班轉來一位新同學。“李老師的話讓我回過神來，“盼春同學，請做自我介紹。“

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生走上講臺，她的笑容燦爛得像是能融化冰雪。“大家好，我是盼春，喜歡交朋友和——“

突然，教室燈管爆裂了一根，玻璃碎片四濺。盼春的表情瞬間變了，她的嘴角以不可能的角度向下彎曲，眼睛瞇成一條細線。“——和懲罰不守規矩的人。“她的聲音低沉了八度，完全不像同一個人。

教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我傻乎乎地拍起了手。“好厲害！變臉好快！“

盼春的目光轉向我，那一瞬間，我感覺有什么冰冷的東西爬上了我的脊背。但下一秒，她又恢復了陽光燦爛的笑容。“謝謝夸獎，陸魚同學。“

我驚訝地張大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李老師咳嗽了一聲，打斷了我們的對話。“盼春，你的座位在第三排靠窗。顏書旁邊。“

一個溫婉的女生抬起頭，向盼春微笑示意。她看起來是全班最正常的人，長發披肩，眉眼柔和。但當我盯著她看時，發現她的影子比其他人要深得多，而且...在動？我揉了揉眼睛，再看時，一切如常。

“現在開始選班干部。“李老師拿出一張名單，“首先是班長...“

“我推薦龍傲為。“楊言立刻舉手，“他是市級三好學生，成績優異。“

全班響起一片贊同聲。我轉頭看向被提名的男生——他確實長得很好看，皮膚白皙，五官精致，但眼神空洞得像是畫在臉上的。他機械地站起來鞠躬致謝，脖子上露出一圈奇怪的縫合痕跡。

“謝謝大家。“他的聲音平板無波，“我會盡職盡責。順便一提，我已訂婚，請勿打擾。“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又趕緊捂住嘴。但龍傲為已經看向了我，他的眼球轉動時發出微弱的咔噠聲。“陸魚同學，你有意見嗎？“

“沒、沒有！“我結結巴巴地回答，感覺有什么東西在我腦子里爬行。

選班干部的過程持續了半小時，期間娷娷一直趴在桌上睡覺。直到李老師宣布結束，她才突然抬起頭，眼睛紅得像要滴血。

“終于結束了。“她伸了個懶腰，然后一把抓住前排女生的頭發，“你，給我去買飲料。“

“但、但是課間只有十分鐘...“女生顫抖著說。

娷娷的嘴角裂開一個夸張的笑容。“九分鐘就夠了，對吧？“她的指甲突然變長，刺進女生的頭皮。

女生尖叫著跑出教室。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卻發現其他同學都視若無睹，繼續做自己的事。只有顏書輕輕嘆了口氣，從書包里拿出醫藥箱，放在講臺邊上。

“陸魚。“李老師叫我，“你學習基礎較差，我安排海王同學課后輔導你。“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一個戴著眼鏡的男生正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他長得不算特別帥，但有種痞痞的氣質，讓我心跳加速。

“嗨！“我蹦蹦跳跳地跑過去，不小心被自己的腳絆倒，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

海王的表情瞬間扭曲。“操！起來！“

我沒動，反而更靠近他聞了聞。“你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

“你他媽才有病吧！“他試圖推開我，但突然僵住了。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盼春正站在教室門口，臉上帶著那種可怕的陰沉表情。

“海王，“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對女生要溫柔。“

海王的臉色變得慘白。“是、是的，盼春學姐...“

我好奇地看著他們之間的互動，直到李老師把我拉起來。“陸魚，回你的座位去。下節課要開始了。“

接下來的數學課上，齊翔一直在玩手機，他的腳臭味越來越濃。我捂著鼻子，忍不住往旁邊挪了挪，卻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胳膊。

“別碰我！“他猛地縮回手，手機掉在了地上。

我彎腰幫他撿起來，屏幕還亮著——上面是一個奇怪的APP，顯示著我們全班同學的名字，每個人名后面都有一個數字。我的名字后面是“17“，海王的是“53“，而龍傲為的竟然是“0“。

“這是什么？“我好奇地問。

齊翔一把搶過手機。“不關你的事！“他的眼神閃爍，額頭上滲出冷汗。

就在這時，娷娷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徑直走向講臺，打斷了正在講課的數學老師。“我要睡覺。“她宣布道。

數學老師張了張嘴，最終只是點了點頭。“那...同學們自習吧。“

娷娷滿意地笑了，然后從書包里拿出一個奇怪的金屬裝置，按在了數學老師的太陽穴上。老師立刻像被抽走了骨頭一樣癱軟在椅子上，而娷娷則精神煥發，眼中的血色褪去了。

全班同學默契地低下頭開始“自習“，只有我還在盯著娷娷看。她注意到我的目光，對我做了個手勢。

下課鈴響起時，數學老師才如夢初醒，完全不記得剛才發生了什么。他搖搖晃晃地走出教室，而娷娷則伸了個懶腰，滿足地嘆了口氣。

“陸魚，“她叫我，“過來。“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娷娷比我高半個頭，她俯視著我，突然伸手捏住我的臉頰。“你很有趣，“她說，“智障得有趣。“

我眨了眨眼。“謝謝？“

她大笑起來，笑聲中有什么東西在共振，讓我的牙齒發酸。“我喜歡你。所以我會最后一個解決你。“

我還沒來得及問是什么意思，海王就從后面拽住了我的衣領。“離她遠點，“他對娷娷說，“她是我的輔導對象。“

娷娷挑了挑眉。“哦？你確定不是因為坐大腿事件喜歡上她了？“

海王的臉漲得通紅。“胡說什么！“他拉著我快步走出教室，直到拐角處才松開手。“聽著，笨蛋，“他惡狠狠地說，“在這個班級里想活下去，就離那些人遠點。“

“為什么？“我歪著頭問。

海王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突然捂住胸口彎下腰，痛苦地呻吟起來。他的襯衫下有什么東西在蠕動，像是無數小蟲在皮膚下游走。

“海王？你怎么了？“我伸手想扶他，卻被他一把推開。

“別碰我！“他咬牙道，“這是...代價...“說完，他踉踉蹌蹌地跑向廁所。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這時，有人從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轉身看到顏書溫柔的笑臉。

“別擔心，“她說，“海王經常這樣。來，我請你喝奶茶。“

她的聲音如此溫暖，讓我不由自主地跟著她走。但當我們經過一面鏡子時，我瞥見鏡中的顏書根本沒有笑——她的嘴一直裂到耳根，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尖牙。

我眨了眨眼，鏡中的影像又恢復正常。顏書注意到我的停頓。“怎么了？“

“沒、沒什么。“我結結巴巴地回答，心跳如雷。

這個班級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但最可怕的是，除了我，似乎沒有人覺得這有什么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