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井走到影山虛的身邊，影山虛對著他點了點頭，隨后對著其他人開口道。

“你們都已經全部走過臺了嗎？如果沒有走過臺的話，現在趁著人不多，最好上去試一試，不然等下就沒有機會了。”

“這肯定得要走啊，不走臺怎么上臺？”

“就是就是！”

邊上一些社團里的老人笑著道。

不過一些剛剛過來的新人則是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佐藤大郎以及二郎更是不解。

佐藤大郎想了想，伸手戳了一下自己的弟弟，對著他使了一個眼色，二郎一愣，隨后無奈地抬手，對著影山虛問道。

“影山，走臺……是什么意思？走臺是指在臺上走一遍嗎？”

“走臺的意思？”

影山虛一愣，沒有想到佐藤二郎居然會提出這樣一個問題。

望著佐藤二郎那求知的眼神，影山虛想了想，解釋道。

“不，并不只是在舞臺上走一遍，走臺最為合適的解釋，應該是提前適應舞臺，在舞臺上稍微進行一點演出。”

說到這個地方，影山虛停頓了片刻，補充道。

“對于我們而言，走臺其實就是上去感受一下舞臺的細節，我們的走臺還沒有到那么精細的程度，但是等各位的實力都上來了，我們之后的走臺也會變得越來越細致。”

“細致？”

佐藤二郎不解。

邊上的其他人也有些沒有聽懂影山虛的意思。

無奈之下，影山虛只能繼續解釋道。

“音樂廳是有聲學設計的，每一個音樂廳的設計基本上都不太一樣，即便他們外表看上去形狀類似，但是實際上在內部的細節上，還是有些許不同，而這些不同，很容易讓觀眾產生完全不一樣的聽覺，而為了消弭這些影響，樂團演出之間都需要進行走臺，來確認他們后續演出的一些細節應該怎么處理。”

“哦……”

聽到影山虛這么一說，眾人略微有些嘩然。

很明顯，很多人從來沒有想過走臺居然能那么細致。

每個音樂廳的不同構造都要考慮在內。

不過札幌南作為一所文理高中，他們這邊學習理科的人并不少。

因此立刻有人舉手道。

“那么等人上來后呢？人本身也是可以作為一個吸音源的，人數一多，聲音傳播的效果就會削弱吧？那么在空曠的地方所測出的結果，與后續坐滿人的結果，應該不同吧？”

“是啊，并且那些音樂家真的能將音樂控制的那么細節嗎？這個也太恐怖了一些吧？”

眾人嘰嘰喳喳地開口道。

對于眾人的討論，影山虛頷首，認可道。

“嗯，說的沒錯，人在音樂廳內確實會對聲音的傳播造成阻礙，空無一人的音樂廳以及坐滿人的音樂廳，他們所產生的音響效果也有很大區別，不過……”

影山虛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不過他們是有耳朵的，他們是可以聽的，他們可以聽從遠處反射回來的聲音，進行些許的改變。”

佐藤二郎疑惑：“那么既然后續都要再次進行調整，那么為什么之前還要上臺進行走臺，感受整個音樂廳的音響效果？”

“因為相比較觀眾對音響產生的影響，音樂廳作為一個大型聲學結構，對聲音的影響要大得多。”

影山虛還沒有開口，一個聲音便從影山虛的身后響起。

影山虛轉頭望去，中村拓一嬉皮笑臉地叉著腰，從后門走進了后臺。

看到影山虛望著他，他立刻笑著揮了揮手，對著眾人道。

“怎么樣？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眾人高聲應答，“隨時都可以上臺！”

“那就好，那就期待你們今天晚上的演出了！”

中村拓一笑著對眾人點頭，隨后走到影山虛的身邊，對著影山虛挑了挑眉毛，樂呵呵地問道。

“影山，你呢？你感覺如何？”

影山虛略微點頭。

“稍微走了一下臺，大概了解了這個音樂廳的構造。”

“果然啊，不愧是影山！有你在我就安心了。”

中村拓一捂著自己的心臟，極為感動地開口道。

不過這份感動只換來了影山虛的白眼。

影山虛無奈地看著耍寶的中村拓一，嘆氣道。

“別說我了，那你呢？中村指揮你準備的如何了？”

“嗯，還行。”中村拓一齜牙一笑，“畢竟是學生樂團，對于學生樂團，平常排練好就沒啥問題了，我也不指望他們現場能跟著我的指揮，做出什么突破性的演出。”

“怎么總感覺你在立flag……”

“哪有？我一個指揮怎么可能立flag？我可期待著你們今天晚上的演出呢！”

“你不會想說等這場演出結束，就打算回老家結婚了吧？”

“這怎么可能，我都單身三四十年了，就算回老家結婚，也得要先找到個對象再說啊……誒？我跟你說這個干嘛？”

中村拓一揮了揮手，將已經偏離的話題打散，重新糾正了回來，對著影山虛笑著道。

“如果是之前的樂團，我大概就會讓小林智暉來幫忙，帶著我們一起前進了，不過現在有你在，我決定還是跟你說這句話吧……”

他的神色變得嚴肅，用極為認真地語氣伸拳道。

“影山，這一場演出，就拜托你了！”

“……”

影山虛沉默。

他的視線從中村拓一的身邊移開，看向他身后不遠處剛剛推門進來的小林智暉。

兩人的視線接觸，隨后不著痕跡地偏移開。

中村拓一不明所以，他在那邊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影山虛與他的碰拳，不由用拳頭碰了影山虛肩膀一下，不滿道。

“不是，我都這樣了，你不跟我碰一拳？”

“咳咳……”

影山虛還沒有開口，他身后的小林智暉便略微咳嗽了一聲，打斷了中村拓一的中二。

看著臉色瞬間變化的中村拓一，小林智暉就當什么都沒有聽到，對著兩人道。

“那個，現在時間差不多到了，社團內的親友團，學校的老師，學生，還有學校的領導都已經開始入座，過不了多久應該就會坐滿，中村指揮，要提前上場嗎？”

“啊？”

中村拓一一愣，連忙道。

“行，我先出去看一下，你們先準備一下，等我通知！”

說罷，中村拓一向著屋外快步走去。

望著中村拓一離開的背影，影山虛無奈搖頭，準備走到后臺稍微休息一下。

只是沒有想到，小林智暉站在那邊，略顯感慨地開口道。

“原來中村指揮平常都這樣啊，明明之前兩年都是完全不同的模樣……”

“？”

影山虛準備離開的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沒被小林智暉的話嚇了一跳。

不是，這什么牛頭人宣言？

接下來是不是得說“如果你能承受得住的話，就繼續播放我發給你的視頻？”

小林智暉倒是沒有想那么多。

他只是同樣笑著走到影山虛的身邊，抬起拳頭碰了一下影山虛另外一只肩膀。

“不過我很喜歡這樣的變化，明明之前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說你會毀了我們的社團，但是現在……我不得不承認，中村指揮做的對，如果繼續那么混下去，我們社團遲早會徹底解散，所以，多謝！”

說罷，他從影山虛的身邊走過，走到眾人身邊，稍微拍了拍手，道。

“各位，都過來集合吧！”

眾人聚集在小林智暉的身邊，看向他。

在眾人的圍繞下，小林智暉溫和地笑著道。

“各位，我想不用說我，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是我們的第一次演出，從社團的解散，到涅槃，再到演出，我們花了一個月的時間！”

“這一個月的時間說快不快，說慢不慢，明明感覺距離中村指揮解散社團也就幾天的時間，但是下一刻，我們就已經站在了后臺，準備演出我們努力了一個月的作品。”

“不過說實話，我其實真的很害怕。”

小林智暉停頓，略微嘆了一口氣。

“我很怕我們演奏出現問題，我很怕我們的演出讓其他學校的人看了笑話，我更怕這一次演出的失敗，會讓我們社團徹底走向谷底，再也沒有機會脫離。”

“從社團重組的第一天，我就跟影山虛說，我希望這個社團不要被你們幾個人搞解散，這里有我三年的青春！我不希望我的青春就這么結束。”

“我原本是沒有想影山虛會理會我，畢竟怎么想他也不可能理解社團對我來說意味著什么，但是下一秒，影山他跟我說，這里將會是他的青春。”

“不僅僅是影山虛，還有各位札幌南的一年生！”

小林智暉的視線看向社團里的所有新人，表情變得極為認真。

他握著手中小提琴的拳頭都不由捏緊，以一個沉重的語氣開口道。

“各位，因為中村老師中村指揮他的操作，現在社團里還是老生的人，其實并不多，絕大多數都是南一年的新生，因此，我們的管弦社團，也是一支全新的管弦社團！”

“今年，是我們南三年生的最后一年，雖然說社團里已經沒有多少熟悉的身影，但是，我依舊會站好最后一班崗！我會盡我作為社團部長的全部力量，將社團，完完整整地送到一年以及二年生的手上！”

“所以各位，拜托了！請各位用盡全力，將這一個月我們從早上七點一直到晚上八點所排練出來的內容，盡情地釋放出來吧！”

“讓所有相信我們的人感到興奮，讓所有質疑我們的人感到害怕！”

“我們是札幌南！北海道札幌南高等學校！札幌地區的絕對一番！”

小林智暉的后背逐漸挺直。

連帶著社團里眾人的后背也同樣如此。

他們的臉上充斥著興奮與榮光。

就連站在不遠處環抱著雙臂的影山虛，聽著小林智暉的演講，都有些一愣一愣的，甚至還有一些心潮澎湃。

雖然沒有明說，可是影山虛確確實實感受到了榮譽。

自己作為札幌南高等學校管弦部的一員，等下要登臺榮譽感。

這種榮譽感縈繞在影山虛的心頭，讓他心中的熱血逐漸翻涌。

也讓他平靜的手掌，逐漸抓緊自己的手臂。

小林智暉依舊在那邊給眾人打著雞血。

社團里的眾人情緒也在小林智暉的鼓勵下，變得愈發激動。

直到中村拓一將后臺門打開。

他一邊走入后臺，一邊穿上他那破舊的西服，隨后從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桿指揮棒，對著眾人問道。

“準備好了嗎？觀眾已經全部入坐了，舞臺的燈光也已經打亮，現在就等各位的入場了！”

“抱歉抱歉，馬上，馬上就好！”

小林智暉對著中村拓一撓著腦袋笑了笑，隨后走到影山虛的身邊。

他給了影山虛一個視線，讓他跟著自己走到眾人身邊，隨后猛地將他手臂拉起，對著眾人高吼道。

“札幌南！！！”

“fighting！！！”

眾人跟著小林智暉影山虛兩人的號召，同樣高聲吼了起來。

中村拓一望著眾人如此興奮的神色，嘴角不由略微上揚。

他猛地轉身，將他那西服甩出一個瀟灑的弧線，走到后臺門前，視線看向身后社團眾人，輕笑一聲。

“既然各位都已經準備好了，那么……我們就準備上臺吧！”

說罷，他將門用力推開。

嘩！

舞臺上燈光閃爍。

舞臺下眾人的掌聲歡迎著札幌南交響樂團眾人的到來。

在如此熱烈的掌聲下，中村拓一拍了拍手，往后退了兩步，隨后指著舞臺道。

“那么現在，社團全體成員，上臺！”

“是！指揮！”

眾人高聲回應，提著自己的樂器，向著舞臺上走去。

清一色的黑色西服以及黑色禮裙如同黑暗旋風一般，席卷了整片舞臺。

后臺一時間只有影山虛，中村拓一以及小林智暉三人。

小林智暉提了提自己手中的小提琴，看了一眼影山虛，略微頷首，輕聲道。

“那么，之后就拜托你了！影山！”

“嗯！我會的。”

影山虛頷首。

小林智暉滿意地走出后臺，坐到了小提琴的首位。

在后臺中。

影山虛看了一眼興奮且中二的中村拓一，笑著抬起拳頭，挑眉道。

“那么，拜托了？中村指揮！”

“好嘞！你就看我的吧，影山首席！”

中村拓一抬拳，與影山虛相碰，兩人同步從后臺邁出。

在眾人熱烈的掌聲以及炙熱的燈光下。

影山虛坐在了中提琴首席的位置。

中村拓一則是站在了指揮位。

他手中的指揮棒略微抬起。

觀眾掌聲消散。

社團眾人樂器抬起。

屋內一片寂靜。

只剩下頭頂無言的燈光落在他們的身上。

在眾人的視線下，中村拓一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指揮棒抬起。

隨后。

緩慢而有力地。

嗡鳴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