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山虛一愣，看向身后的中村拓一，還沒有來得及說什么，中村拓一便認真道。

“我聽過影山同學您的演奏，我感覺相比較其他人而言，我對您的音樂應該更為了解，所以我能從您的音樂之中聽出特別多的東西。”

中村拓一往前走了一步，伸手道。

“我能感覺到你在音樂之中無法隱藏的熱愛，那股對于音樂的熱愛，我非常確定，你肯定是喜歡中提琴的！我說的對嗎？”

影山虛張了張口，還沒有來得及說什么，中村拓一便繼續道。

“您對于音樂，心中充滿了熱愛，不僅如此，您演奏中提琴的實力在整個札幌絕對能算得上是前幾！”

“雖然我并不清楚為什么你擁有如此實力，卻只是一位中提琴，但是我相信，您肯定是不想要就這么默默無聞，自娛自樂，未來從事跟音樂沒有任何一點關聯的工作！”

影山虛愣住：“我……”

“不用解釋的，影山同學！”

中村拓一阻止了影山虛的發言，目光中充斥著堅定，非常嚴肅地對著影山虛道。

“您應該知道，我是一名指揮，札幌交響樂團的指揮，我從在東京藝術大學讀修士開始，一直到博士，我認識了無數的音樂人，我非常清楚真正熱愛音樂的音樂人究竟是如何！”

“有的人狷狂，有的人驕傲，有的人謙卑，有的人沉默，但是他們都一樣的，擁有對音樂的熱愛，這份熱愛貫徹了他們的人生！”

“可能對你這個高中生突然說人生這件事有些太過嚴肅，不過我是見過的，真正熱愛音樂的人，他們很少會愿意自己一個人呆在屋子里自娛自樂，他們希望將自己的音樂傳遞給其他人！”

“相比較其他樂器，比如說小提琴，大提琴，單簧管這些偏向于表達自我，喜歡獨奏，喜歡自己一個人開獨奏音樂會的人不同，他們是可以自己練習，然后去演奏給其他人聽的！而你們……只能在樂團里！”

“中提琴，低音提琴，圓號，這些并不是特別明顯的樂器，他們生來只能在樂團之中！只有在樂團之中，他們才能真正地發光發熱！”

影山虛眉毛微微挑起。

身體依靠在身后天臺拉門之上，視線平靜地注視著中村拓一。

中村拓一此時此刻整個人已經進入了一個略顯亢奮的姿態。

他往前走了兩步，走到了天臺的中央，抬頭望向天空，深吸一口氣后，猛地轉頭，視線與影山虛死死鎖住。

他的身體緊繃，極為認真地開口道。

“影山君，我不知道你為什么一直不愿意加入樂團，但是我必須要告訴你，你的音樂，只有樂團才能幫你發揚光大，只有樂團才能將其展現得淋漓盡致！”

“從我第一天進入東京藝術大學的那一天，我老師就問過我，什么是音樂？”

“我當時的回答是……讓人感覺到幸福的聲音，就是音樂。”

“然而老師卻問了我一句，那么那些悲劇呢？那些抒發自己內心痛苦的音樂呢？或者去試探作曲極限的音樂呢？那些就不算音樂了嗎？”

“我愣住了，我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回答，我所演奏的一切音樂，都是在向著幸福美好前進的，他突然這么一問，我不知道我應該如何回答，所以我問老師，那么音樂究竟應該是什么。”

“老師并沒有直接告訴我正確答案是什么，他只是對我說……”

中村拓一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影山虛的面前，他用力裝作一副慈祥的模樣，認真道。

“我們搞音樂的，其實就是暴露狂，我們希望在所有人面前將我們的一切都給釋放出來，誰暴露的越徹底，誰的音樂就越能打動人心！”

“音樂是什么，對于每個人而言都有自己的答案，一個毋庸置疑的答案，在你將自己徹徹底底暴露開來之時，你便會明白音樂對于你的意義，與此同時……”

“你也會明白，音樂對于其他人的意義。”

中村拓一對于影山虛咧嘴一笑。

伸拳輕輕碰了一下影山虛的肩膀。

“影山君，雖然很抱歉跟您這樣一位高中生說這些十八禁的話，但是……您的音樂已經把你暴露得干干凈凈了哦！”

“影山同學，我聽到了您的壓抑，我感覺您一直在壓抑自己，不想要繼續走音樂這條路，想要嘗試其他的東西，但是音樂不會說謊，他在渴望釋放！”

“雖然不知道您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但我想問您，這樣真的好嗎？就這樣繼續遮掩下去，克制住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的音樂蒙塵，您……不會覺得可惜嗎？”

兩人相互對視。

中村拓一的目光中滿是誠懇。

而影山虛的視線卻依舊沒有多少變化。

他只是平靜地望著中村拓一。

就這么平靜地望著。

望到中村拓一的視線略微有些躲閃，有些不知所措后，他這才略微嘆了一口氣。

“說完了？說完了我可以先回去了嗎？”

“啊？”中村拓一一愣，隨后用力撓了撓自己的腦袋，連忙跑到影山虛的面前，伸手攔住他，不由道。

“不是，影山同學，您難道心中沒有一點觸動嗎？您難道真的就一點都不想要跟著我，跟著樂團一起奮斗嗎？我們樂團真的很需要你！”

“嗯，我知道，我也很喜歡在樂團里活動，不過……我拒絕。”

影山虛從中村拓一的身邊走過，自顧自地開口道。

“暫且不說你那我不太好去的札幌交響樂團，就單純說學校樂團，如果他們就只是那樣的實力，那我還是覺得沒必要去浪費時間了。”

影山虛停在中村拓一的身邊，用視線瞥了一眼中村拓一，僵住的身影，平靜道。

“如果想要我加入你的樂團，那么就證明給我看，而不是在這個地方耍嘴皮子，說一些什么看上去很燃的話，再見。”

影山虛對著中村拓一略微頷首，沒有多說什么，就這么平靜地離去。

雖然說影山虛跟中村拓一的關系，目前只是學生。

但是很明顯，中村拓一并沒有將影山虛真的當做一名普通的高中生。

而影山虛也并不將中村拓一看做自己的老師。

兩人以一個非常平等的身份在交流。

當影山虛剛剛從樓下下來，剛好遇到剛剛練習結束的中野牧。

還沒有等影山虛開口，中野牧便自來熟地對著影山虛揮手道。

“嘿！影山！”

話音落下，中野牧便走到影山虛的身邊，嬉皮笑臉地勾肩搭背道。

“影山大人，你不是說不打算加入社團嗎？怎么來的這么早？”

他的視線看向影山虛的身后，嘴角不由咧起，嬉笑著道。

“誒？你不會專門提前過來練習吧？甚至還練了《自新世界》？哇哦，影山大人誒，你果然是要來拯救我們管弦部了吧？嗚嗚嗚，太感動了！”

“……”

影山虛沉默地望著他，剛準備習慣性反駁，但是想了想，最終只是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畢竟他確實在上面沒東西練，練了一會兒《自新世界》。

雖然他并沒有準備加入管弦部。

影山虛沉默地跟在中野牧身邊，聽著中野牧說著社團里的事情，回到了教室。

等回到了教室，便再也沒有任何人知道剛剛在學校天臺所發生的事情。

影山虛望著前面不停講課的老師，思緒向著遠處飄去。

樂團啊……

樂團……

……

等到了中午，學校里眾人都開始從自己的書包里取出各自已經提前準備好的盒飯。

影山虛原本打算直接去樓下的小賣部買個經典的炒面面包之時，被中野牧攔住。

他嬉笑著對著影山虛擺了擺手，隨后丟給影山虛一個飯團，挑眉道。

“諾，我自己家里做的，嘗嘗？”

“多謝。”

影山虛點了點頭，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隨后看向他身后。

此時此刻，站在他身后的，是一胖一瘦的兩人。

還沒有等影山虛開口，中野牧便從口袋里又掏出了一個飯團，自顧自地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道。

“諾，差點忘了跟你介紹了，我身后的這倆人是雙胞胎，一位叫佐藤一郎，一位叫二郎，跟我們一樣，同樣是準備加入管弦社的，我昨天看他們都是一個班的，所以就把他們一起拉了過來。”

說完后，他嬉笑著對著身后兩人道。

“哦，差點忘了跟你們介紹了，這位是影山虛！跟我們一樣，他也是準備加入樂團的，不瞞你們說，他可是真正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