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等了，016。”

杰尼斯帶著輕慢的笑走來。

雷文一抬頭，發現他的右眼不知何時已換成了機械義眼，格外安靜的通道里，眼眶中齒輪校準的輕響格外明顯。

雷文目光下意識看向他肩膀的雙頭貓。

通道的冷光下，兩只黑白埃及貓的殘軀被暗紅絲線緊密縫合黑貓頭顱在嘶吼時，白貓的頭顱正優雅舔舐爪背。

他眼中閃過一絲駭然。

奇美拉？

雖說在諸多作品里，喜歡將奇美拉形容成獅子、公羊和巨龍的結合體，可奇美拉其實有著無窮的形態。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想要做奇美拉縫合手術，職業等級絕不可能低于LV5。

因為哪怕是最弱的奇美拉，挑戰等級也在LV7上下。

原來如此。

他已經晉升到全境級了嗎？

此時哪還能見到杰尼斯此前狼狽不堪的模樣。

現在的他讓雷文再次想起，自己還被關在罐頭時，那看著他露出瘋狂表情的男人。

本能的雞皮疙瘩就起來了。

“見到我很驚訝嗎？”他忽然用杖尖挑起雷文的下巴，聲音里帶著溫柔殘酷，“我可是一直很期待你這樣的面目和你再見呢，016，不……雷文。”

雷文忽然低聲笑了起來：“那么，尊敬的杰尼斯先生，你特意單獨‘邀請’我來這里，又是為了什么？”

一旁的西弗勒斯猛地一抬頭，看向測試場上。

場上眾人絲毫沒察覺到這邊的一樣。

這是……幻象魔法？

意識到不對的他往前一步，攔在雷文身前：“老師，你有點越界了。”

然后又轉過頭對雷文說：“你先離開。”

雷文愣的片刻，才意識到西弗勒斯是在對他說，他搖了搖頭失笑道：

“你覺得杰尼斯先生回到地方總部后，裝了這么長時間的孫子，又處心積慮將我拉來此地，會這么簡單放任我離開嗎？”

“……”

“讓我和他開誠布公的談一談吧。”

雷文轉頭看向笑瞇瞇的杰尼斯。

杰尼斯挑眉道：“有興趣成為我實驗室的助手嗎？”

“是助手，不是耗材？”

“哦，親愛的雷文，你怎么能這樣想我？以你的聰明應該猜得到，場上這群人的龍紋來自于哪里吧？”

“老師！”

西弗勒斯聲音微微拔高，想呵退黑魔法師。

然而，他依舊帶著漫不經心的笑容，走到雷文身前。

“越界？”杰尼斯聲音很輕，“我愚蠢的學生，在真理面前，界限就是用來打破的。”

他的手術鉗抵在雷文頸動脈上，冰冷的鉗子劃過雷文臉上的龍紋。

雷文掃了他一眼，不屑冷哼了一聲。

杰尼斯也不惱，只是笑瞇瞇說：

“我記得，我不止一次夸過你很美，從你進入工坊的第1天，我就知道你不一樣。”

黑魔法師眼中帶著迷醉和瘋狂。

雷文并不知曉他執拗于自己的原因，只是說：“我更驚訝，你竟然這么快就突破全境了。”

“全境很難嗎？”杰尼斯搖了搖頭，“雖說因為一些陳年往事，我想晉升全境很麻煩，可前提是我不改造身體，現在讓我下定決心的，正是你啊！”

“……”

見著雷文那看臟東西一般的眼神，杰尼斯不怒反笑。

全境與超凡的差距，比超凡和路邊野狗的差距還大。

向來隱忍的他，難得多了幾分起訴欲。

“學會將太多注意力集中在02身上，是因為他是第一個從完全契合利維坦因子的母體里誕生出的后代，而不是一群不完善魔法手術改造的瘋狂產物。

但我不一樣，在我眼里你比02更珍貴。

你可知從第1批實驗體開始注射利維坦因子后，從來都只有兩個結局，覺醒龍紋，或是迎接死亡。

唯獨你，雖然承受了覺醒失敗的痛苦，卻沒能直接死去。

所以我很好奇。

是什么讓你活了下來。

在一次又一次的測試中，我終于明白，其他人是瓷器。

不合格的瓷器就會被直接銷毀。

合格的瓷器則會成為茶碗和茶杯，然而哪怕是02這種異端，也不過是成為茶壺。

唯獨你是一塊沒經過加工的粘土。

往茶碗和茶杯里倒水，水會留下，而往黏土里倒水，粘土卻會變成陶泥。

倒入的水越多，能和出的陶泥就越多，捏出的瓷器就越大。

你可知這意味著什么？”

他臉上露出了病態的笑容。

雷文悚然。

龍紋被確定為奧法徽記的時間并不長，背后還有另一段故事。

在那件事爆發出來以前，所有人都認為龍紋是根植于血脈的力量。

甚至未來生命研究學會制作的不同版本的利維坦因子，都會有種族的限定條件。

此刻他終于明白了杰尼斯的執拗之源。

特定的瓷器有特定的用途。

唯有還處于陶泥的雷文，才能利用這份可塑性，從理論上獲得所有龍紋家族的奧法徽記。

“看樣子你想明白了，雷文，如今的你還在不斷吸收著水，讓自己從粘土變成陶泥。

我費盡千辛萬苦，讓你從工坊中脫離，可誰能想到計劃不如變化，所以，我選擇提前擁抱機械進化。”

看著杰尼斯那火熱而又瘋狂的雙眼，雷文忽然開口說：

“海倫娜和艾瑟薇爾是你引來的？”

沉默的西弗勒斯頓住，眼中閃過一絲駭然。

杰尼斯愣了片刻，啞然失笑道：“我現在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沒有回答本身也是一種答案。

瘋子！

這家伙到底有多想將他占據？

生命研究學會自然是有監視各大工坊的手段，但也只是監視。

按理說暮色森林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沒什么人會察覺到分散其中的魔法工坊。

可海倫娜和艾瑟薇爾卻一前一后被引來此地。

這很不正常。

海倫娜雖在未來會奪得劍王稱號，但現階段的她只是國立騎士團的中層干部。

那艾瑟薇爾呢？

這可是站在精靈三國頂端的女人。

海倫娜和艾瑟薇爾之間的情報差距，大到根本沒有對比的意義。

但她卻在數百公里外的地方聽說了此地有異樣，千里迢迢趕來，甚至艾瑟薇爾一步，剿滅了雷文所在的工坊。

其可笑程度，不亞于新聞記者混入了阿美莉卡戰略指揮群。

他當時也沒細想。

畢竟自有現實草臺班子為他辯經。

可現在看來，這分明是杰尼斯為了得到他而做的一出偷天換日之計。

這家伙的立場沒有學會，也沒有黃昏隱修會，有的只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