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蛋都是賣錢的寶貝，過年才能吃上一口，現在池婉竟免費發蛋！

女人們都有孩子，聽聞池婉肯給孩子發兩枚蛋，她們干勁十足。

對于她們偷偷多拿雞蛋，剩下許多鴨蛋鵝蛋，池婉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由王嬸統計村子人數，一個灶臺煮村民的蛋，另兩個灶臺炒官兵的菜。

女人們手腳麻利，小半個時辰便按池婉要求弄好給村民發的蛋。

西鈴最下游的大村子名為小羊村，多為王姓，村子百十口人下午搬家，暫駐扎在野外。

好在六月天熱，住在外面也不會感染風寒。

在王嬸邀請下，幾個嬸子抱著蛋筐，由池婉給每戶發蛋。

家里人道，“快說謝謝姐姐！”

流鼻涕的小女孩怯怯道，“謝…小花謝謝姐姐。”

“不客氣！”池婉笑著分到下一戶，這家是老人帶兩個孩子。

“你兩個…你兩個，奶奶，您的蛋?！背赝穹滞辏呦蛳乱粦簟?

“死丫頭，你哪來的臉吃好東西？”

沒等池婉離開，老人奪過女孩手里的蛋，塞給男孩，“天賜，你快吃，吃了有力氣！”

小男孩理所當然接過蛋，而稍大的女孩垂頭沉默。

顯然，這種不公她一直在經歷。

女孩叫王招娣，她對此已經麻木，正當她以為蛋不會有她的一份時，她面前忽然落下一道陰影。

“我說，孩子們一人兩個蛋，他不能吃四個?！?

池婉面無表情對老人道，“把蛋還給這個女孩?！?

“她個丫頭片子，憑什么吃蛋？”老太太聲音尖厲，她懟著王招娣額頭喊道，“天賜是男孩，得多吃點。”

她摟著的王天賜大喊大叫，“對，憑什么給王招娣吃！”

“就憑你手里的蛋是我拿來的，”池婉美眸冰冷，她一向厭惡重男輕女，“還給她。”

身后，王嬸見情形不對，趕忙給隊伍里的女人使眼色，讓她管管兒子，聽池婉的話。

可女人哪敢跟她婆婆作對？

她縮著脖子，當沒看見王嬸的提示。

老太太斜眼打量池婉，“你個賠錢女娃，咋可能拿出這么多蛋？喊你背后的男人來！”

真是令人討厭的老太婆，堪比瘸腿老頭的娘。

那就別怪她不客氣。

池婉面色平靜，淡漠開口，“張嘴女孩賠錢，男孩天賜，你自己不也是女人？”

“既然女人這么沒用……不如你去死吧?！?

周遭一片安靜，只響起池婉的聲音，“你去死，我把四個蛋都分給你孫子?！?

老太太一時語塞，臉憋的通紅。

“不給她！我就不給她！”王天賜張牙舞爪，將四個蛋摔在地上，“扔了也不給王招娣！”

四個水煮蛋混著泥土碎裂在地，池婉漠然將它們碾碎。

“嘶——”四周響起眾多心疼的抽吸。

“既然你不需要我的幫助，那么做飯、修堤壩的活計我都不會帶你家?！背赝裾f罷，轉身向下一戶。

隊伍里，女人面色慘白。

“不去就不去！”老太太哼道，“誰稀罕給你干活？”

平日跟老太太不對付的嬸子取笑她，“你錯過天大的好事嘍！”

“呸！”老太太倪著眼睛，“我兒子在家睡覺不好？要跑去給賤蹄子干活？”

“你沒聽說？男人給她干活，每頓吃的和官爺一樣！有肉！有蛋！而且管飽！”嬸子道，“女人做飯，每天五個銅板！還發倆雞蛋！”

老太太越聽臉越黑，嘴硬道，“她個賤女娃，能有這么大權力？你們別被她騙了！”

嬸子瞧老太太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模樣，哼道，“她沒權力？她沒權力能按家按戶發蛋？”

說罷，嬸子不再多言，掛上笑臉湊到前面發蛋的池婉身邊。

老太太臉一陣紅一陣白。

“我要吃蛋！”她懷里的王天賜大叫，“讓那女人把所有蛋都給我！”

“好好好，奶奶讓你爸去給你要！”老太太哄他道，“我就不信，男人出面她還敢耀武揚威！”

出了老太太一事，其余人家，即使同樣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卻也老老實實將蛋給家里女娃吃。

畢竟，損失兩個蛋和損失無數蛋他們還分的清。

等池婉分完蛋，官兵的菜也炒好了。

主食是由村民自愿提供的粟米飯和高粱米湯，菜是幾十大盆蛋肉野菜混炒。

見桶里的醬油和耗油消耗正常，池婉留王嬸看著蛋，領女人們去送飯。

菜香飄過兩里地，勞作一天卻只吃了干糧的官兵一陣吞口水。

裴昭和許蘅爭論某處石塊擺放時，“咕嚕嚕”

兩人不約而同停住，看向裴昭的肚子。

裴昭不自然咳兩聲，下水本就是體力活，剛被洪水嚇得忘了肚子餓，現下聞著香味，饞蟲全部冒頭。

許蘅揉揉肚子，她也有點餓了，“不知道哪里做飯這么香?！?

香味逐漸加重，大部分人都下意識吞了吞口水。

這味道，比京城天香樓還香！

見狀，裴昭喝道，“等修好河堤，我請大家吃酒！”

話音剛落，銀鈴嗓音哼道，“等你請？大家怕是全都餓背過氣了?！?

池婉抬手招呼，“都餓了吧，村民感謝你們修河堤，特意準備了飯菜，吃點再修！”

四十來個婦女迎著笑臉，捧著冒尖的菜盆列成一排。

肉香直往鼻子里鉆，一時間，官兵的眼睛像黏在菜盆一般。

“婉婉！居然是你！”許蘅拿著草圖飛快奔來，“我剛還想誰家做菜這么香！

背后，圖被拿走的裴昭只得干瞪眼。

“你們辛苦了，”池婉分給許蘅個大碗，“放心吃，不夠還有。”

許蘅挑了蒸蛋羹、蛋炒肉、涼拌野菜，菜炒豪豬肉，兩葷兩素合理搭配。

婦人大勺毫不含糊，滿滿摞一碗。

只是嘗一口，許蘅便被食物深深折服，她豎起拇指，小臉直接埋進飯碗。

“慢慢吃，”池婉笑道，但轉眼間她就不笑了，“喂，你不餓別人餓，叫你的兵來吃飯?！?

裴昭見變臉比翻書快的女人，又看看眼巴巴望著他的官兵們。

“一半人繼續，另一半去吃飯！”當官多年，裴昭立刻做出決策，“編號單數吃飯，雙數修堤壩，下次調換！”

“吃飯限時半刻鐘，去吧！”

“是！”官兵齊齊應道，隨即每組組長安排，有序去婦女那領碗打飯。

池木川將手中青石卸下，傾身至池婉身邊，神色溫和。

“哥哥！”池婉從嬸子中拿碗，嘻嘻笑道，“你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