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將至，初陽東升，在野外吹了一夜風的虞靈伸了一個懶腰。

“公子，城門將開，我們……”弦已小聲問道。

虞靈卻是擺手，“不急！”

他慵懶的找了個能曬到太陽的地方，打算再睡一個回籠覺。

“等到午時，我們再入城去！”虞靈說完，便是一覺睡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已是巳時之末。

在這個人們開始疲倦的時候，虞靈終于起身帶著弦已朝那渡口城邑走去。

此地，不過是一前城，其東去十余里，便是晉國西境真正意義上的第一道防線——耿邑。

這耿邑筑有前城、后城等附屬城邑，又有黃河汾河所所依仗，構成了一道縱深防御體系。

好在，南面的戰爭已經打響，晉國的主要視線全然放在了南境戰場。

讓這本應該讓人頭疼的晉國防線，顯得也沒那么恐怖。

虞靈與弦已潛入城中，在一家茶鋪坐下。

他們觀察著街面上的每一個人，時不時聽一些來自平民口中的瑣碎。

“公……阿兄！”弦已剛要開口，便直接改了稱呼，“我從閑聊的兵士口中聽到，這幾日附近征召了幾次男丁南下。”

“嗯！”虞靈喝了一口黃河水道，“這城中小販對我說起，近日，此地封主會在各城輪宿，今夜恐怕會在此城下塌！”

“這！”弦已一喜道，“此乃良機！”

“可惜，我們只有兩人！”虞靈卻是感慨。

“那……那他們呢，不能用嗎？”弦已追問。

虞靈卻是搖頭，喝下了碗中最后的黃河水，“找不到啊！”

時至酉時，太陽漸西，一件讓虞靈想到事情，正在發生。

這城中兵士，突然開始驅趕外來之人，虞靈向一旁一老翁請教道，“此地，平日都是這樣？”

“哪有，平日也有夜宿城中的客商，但今日……”而那老翁言至此處，看了一眼虞靈，輕咳兩聲，“客人，可不像客商！”

而這話一出，虞靈還未怎樣，他身后的弦已卻是炸毛了。

這片刻之間，弦已的肌肉已然緊繃。

虞靈注意到了對方的異常，他斜眼瞪了弦已一眼，隨即從兜里掏出幾個空首布來。

當這幾個形如鏟子的錢幣，放到那老翁手中之時。

那老翁的臉上，一抹笑容將褶皺壓縮到了極點，“客人……猶子，怎么到此地來了？”

猶子？

‘這老頭有意思，不過幾個空首布，我就成他侄子了！’

虞靈在心中暗笑，臉上卻也帶上了笑容，“阿翁，讓我來看看叔父！”

“是嗎？阿兄還掛連著我啊！”那老翁的聲音漸漸大了，他拉著虞靈朝著城內走去。

很快，虞靈與弦已在老翁的帶領下，來到城內一老房。

“這是我家！”那老翁說著，打開院門，將二人領了進去。

待三人都進屋之后，那老翁轉身看著虞靈，笑嘻嘻的伸出了五指，“過夜，就是這個價格！”

“好！”虞靈笑著答應，就在他準備掏出錢財時。

身后的弦已猛然向前一步，一把抓住了老翁的脖子！

“嗚！嗚！”那老翁驚恐的瞪大了眼睛，但由于脖子被巨大的力道捏住，他竟然喊不出一聲求救。

“弦已!”虞靈猜到了弦已要做些什么，他急忙開口想要阻止對方。

可是他才剛吐出弦已的名字，一把鋒利的匕首，便割開了老翁的脖子。

老翁的鮮血，順著弦已的手臂流淌，他在奮力的又掙扎了片刻之后，那雙本就糊著一層灰白的眼睛，徹底的沒了生氣。

“弦已，你為何！”虞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憤怒，他本以為出身下層的弦已不會如此，但他對于這個時代的看法，終究還是太過天真了。

“公子！”弦已扔掉了手中的老翁，他“啪”的一聲跪在了虞靈身前，“我知公子心善，然……”

他的話沒有說完，虞靈卻是阻止了下來。

因為他聽到了開門的聲音，以及一聲聲緩慢的步伐。

此刻，一名老嫗走入了小院，她步伐搖晃，一看便是位苦命的婦人。

怎么辦？怎么辦？

虞靈的心臟又一次狂跳，看著眼前的老翁，一個可怕的字眼出現在他的腦海。

殺！

他不想，但事已至此，他還配有善心嗎？

想到這里，虞靈看了一眼弦已，他微微閉上了眼睛，朝著里屋走去。

弦已在一瞬間明白了虞靈的意思，他立刻起身躡手躡腳來到門邊。

“老頭子，我……”

“吱呀”一聲，屋子的大門被人推開，那老嫗的臉上前一刻還帶著一抹笑容。

可是，下一刻，她的脖子便被弦已狠狠掐住。

“呵……呵……”那老嫗奮力的掙扎，她想要再呼吸一口空氣。

可是，她與弦已的身形相差實在太大。

此刻，弦已已經將老嫗拎入了屋內，又是“吱呀”一聲，房門被弦已關上。

而那老嫗，也在房門關閉的同時，放棄了掙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亥時已然接近了尾聲。

虞靈與弦已，在聽到界面上巡邏的隊伍遠去之后，他推開了老屋的大門。

與此同時，這城邑之中，有好幾間房屋，也先后推開了房門。

每間房屋里，走出的都是那個兩人一組的青年漢子。

他躡手躡腳的前行，有的朝著城西械庫而去，有的朝著城南糧倉而行。

還有的，他們與虞靈二人一樣，朝著城中那座邑署而去。

很快，城西械庫傳來了一陣廝殺。

虞靈與幾名同去邑署的秦軍，也在接頭相遇。

一名秦軍望向了械庫的方向，他似乎有沖過去的沖動，但另一名年紀稍長的秦軍卻制止了他。

“先生！”那年長秦軍看向了虞靈，眼中是詢問的語氣。

“邑署！”虞靈沒有猶豫，直接開口。

而在場所有的人，同時點頭。

隨即，他們便朝著邑署的方向狂奔而去。

當他們來到邑署外不遠處時，一隊晉軍在一名將軍模樣人的帶領下，剛好離開邑署朝著械庫方向而去。

“好機會！”虞靈與那年長秦軍同時開口。

等到那隊晉軍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之后，虞靈等人的計劃也進入了下一步！

那幾名秦軍飛速向前，在幾乎完美的配合下，翻墻而入。

而虞靈也在弦已的幫助下，得以進入邑署之中。

落地片刻，那幾名秦軍，便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他們分散而行，很快來到剩余的守衛身后，手起刀落守衛倒地。

再然后，他們匯集在邑署院中。

“先生……”而就在他們準備商量，如何燒掉這邑署的時候。

這邑署正屋的大門忽然打開，一名將軍模樣的男人，走了出來。

而在他走出來的同時，幾乎所有的大門都被人推開，數十名披堅執銳的晉軍士兵，同時走入了院。

與此同時，這邑署之外，傳來了馬蹄與軍靴聲音，剛才那些朝著械庫而去的兵士們去而復返。

虞靈倒吸了一口涼氣，一種瀕臨死亡的感覺，升上了他的心頭。